宴会散去,翌日清晨。俞天久已统领各宗门人马,开赴子府旧址,一场声势浩大的重建工程,在断壁残垣之上,正式拉开序幕。
子不识孑然立于废墟之巅,衣袂被山风拂动,心中愁绪万千。昔日府邸的亭台楼阁、欢声笑语,早已化作眼前的一片焦土。那场本该属于他的生辰盛宴,竟成了家破人亡的永诀,何其悲凉。
他伸出手,指尖缓缓抚过一面尚存余温的焦黑断墙,那粗糙的触感仿佛仍残留着当日烈火灼烧的温度。子不识阖上双目,努力在脑海中描摹父亲的轮廓。尽管记忆中从未有过那慈爱的面容,但他笃信,父亲定是一位温润如玉的君子,能予他一个安宁祥和的童年。
步履沉重,他踱至后院。院中那方曾映照星月的莲池,如今只剩一潭死水,浑浊不堪。纵使岁月流转,池底深处,似乎仍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子不识仿佛能看见,当年刀光剑影之下,血流成河的惨状。一念及此,那深埋心底的仇恨之火,便再度熊熊燃起。
此情此景,不忍卒睹。子不识心下烦乱,遂向俞天久告了一声,便先行返回俞府。
***
回到俞府,俞秋毫早已在廊下翘首以盼。见子不识面色沉郁,他连忙迎上前去,关切道:“不识,你还好吗?”
子不识闻言,喉头一哽。他再也抑制不住,上前一步,将头深深埋入俞秋毫的怀中,肩头微微耸动,压抑的呜咽声在寂静的庭院里显得格外清晰。
“不要难过。”俞秋毫亦是头一回见他如此失态,心中一紧,随即轻柔地拍抚着他的后背,温言慰道,“你且放心,我爹,冥玄宗上下,皆是你最坚实的后盾。天大的事,有我们为你扛着。”
“谢谢你,秋毫。”子不识在他怀中闷声道。
“你我兄弟,何须言谢。”
“秋毫。”子不识稍稍平复,抬起头,恳求道,“可否帮我一个忙?”
“你我之间,何来‘帮’字?但说无妨,兄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想回一趟……从前在盈光宗山下住过的那个村子。此事,还望你替我向舅舅暂且隐瞒。”
俞秋毫闻言,神色一凛:“你要去做什么?盈光宗的地界,可谓是龙潭虎穴,危机四伏。”
“今日,是我母亲的忌日。”子不识无比坚定,“我想回去……祭拜一番。”
“可你孤身一人,岂不是太过凶险?不如我陪你同去!”
“不行。”子不识摇头,“你若随行,舅舅那边如何交代?他若知晓我私入盈光宗,定然震怒,届时连你也要受牵连。”
“可我岂能眼睁睁看你去涉险!”俞秋毫急道。
“放心吧。”子不识安抚道,“那不过是座寻常村落,并无多少士兵驻守。我在那生活了五载,一草一木,皆已烂熟于心。”
“那你此去需多久?何时启程?”
“夜色于我冥玄宗之人而言,乃是天然屏障。我在日暮时分出发,凭我‘鬼影遁梭’之速,翻越浮星山不过片刻功夫。我只想在旧居院落中……稍作停留,子夜之前,必定归来。”
“子夜……”俞秋毫面露难色,“这许久,我恐难瞒天过海。”
“无妨。”子不识早已打探清楚,“舅舅今日督办子府重建事宜,事务繁杂,今夜十有**不会回府。”
“……也罢。”俞秋毫终是应允,“但你务必千万小心!子夜之前,定要归来!若舅舅今夜果真未归,我便去浮星山山口等你。”
“……有劳了。”
“此刻天色尚早,我陪你上街,置办些祭奠俞夫人的物事吧。”
“我正有此意,只是冥玄宗的祭奠仪轨,你远比我熟稔。”
于是,二人步入街市。俞秋毫引着子不识,来到城西尽头一家远近闻名的“白事铺”。铺内檀香袅袅,纸钱、香烛、果品等祭奠之物一应俱全。二人依着冥玄宗的习俗,精心挑选了素色果品、三炷清香与一叠黄纸,这才返回俞府。
***
与此同时,文府之内。
“忖度哥哥,你今日又要归家么?”文络影跟在叶忖度身后,声声追问。
“是的。”叶忖度一边将几卷书册收入行囊,一边答道,“上次归省,已与母亲约好,今日定当回去陪伴。况且,此次父亲亦会同行。”
“可是……”文络影垂下眼帘,面露不舍,“忖度哥哥,今日是影儿的生辰。我……我想你陪我一同度过。”
叶忖度闻言,手中动作一顿,转过身来,望着文络影眼中闪烁的期盼,心中涌起一阵愧疚:“是的,竟是我疏忽了,连你这等要紧日子都忘了。”
“无妨的。”文络影连忙摇首,善解人意道,“忖度哥哥平日里协助父亲打理府中上下事务,井井有条,方能让我心无旁骛,潜心修行。若非有你,文府不知要乱成何等模样。该是我向你道谢才是。”
“如此说来,我岂非功过相抵了?”叶忖度笑着,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
问络影脸颊一热,飞起两抹红霞:“嗯……那便原谅你了。”
“你放心,我去去便回,归来之后,定为你补上这生辰之宴。”
“我信忖度哥哥。只是……”文络影话到嘴边,又变得支支吾吾,眼神飘忽不定。
“怎么了?”叶忖度凝视着她,终于将心中多年的疑惑问出口,“我总觉得,每逢我欲归家,你便言语闪烁,可是有何心事?”
“我……我想请忖度哥哥……帮我一个小忙。”文络影鼓足勇气。
“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定不推辞。”
“我……我想请忖度哥哥……悄悄带我去……你的家看看。”
“这万万不可!”叶忖度几乎是想也未想,便断然回绝。
“为何?”文络影的结巴瞬间消失,“我如今修为已非昔日,足以自保,不会有事的。”
“可是,文宗主有令,未经他允准,你不得离开盈光城半步。这样,我们去向宗主禀明情由,你看如何?”
“不要!”文络影愠怒,“父亲肯定不会答应的。”
“为何?你既已足够强大,宗主为何还要如此拘束于你?”
“我爹他……”文络影道,“他自从失去法力后,便终日惶惶,生怕我重蹈他的覆辙,落入旁人的圈套之中。”
“这……不至于吧。”叶忖度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忖度哥哥。”文络影上前一步,双眸盈盈地望着他,满是渴求,“今日是我生辰,我只想……看看城外的天地究竟何等模样。在这盈光城内,只有你能帮我了,算我求你,好不好?”
望着她那双清澈而执着的眼睛,叶忖度心中最后一丝防线彻底崩塌,终是不忍再拒。
“……行吧。”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此行,你必须事事听我安排。只是,你父亲那边如何交代?今日你生辰,他定为你备下了晚宴,你若凭空消失,他岂不要急疯了?”
“这……”文络影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我自会留书一封,便说我已偷偷混入出城的军队之中,随你与叶叔叔同去。我定不会连累你们的。”
“文宗主那等智计超群之人,会信这等说辞?”
“哎呀,这你便无需担忧了。”文络影狡黠地眨了眨眼。
“你当真要混入军中?那可是要徒步跋涉数十里路的,你受得了这般辛苦?”
“自然不是啦。”文络影扬起下巴,得意道,“我可与你同乘马车。”
“可是……若我父亲恰与我同乘一车呢?”
“那便要靠忖度哥哥随机应变了。”文络影露出一抹“奸计得逞”的浅笑。
“罢了,我尽量说服父亲,与我们分车而行。”叶忖度彻底败下阵来,“待父亲傍晚练兵归来,我们便动身。”
“嗯,我晓得了。”
二人约定已定,文络影便回到自己房中,研墨铺纸,将早已想好的说辞细细写于信笺之上。搁下笔,她走到窗边,望着城外连绵的青山,心中充满了对未知世界的无限憧憬与期待。
***
另一边的俞府,日影西斜。俞天久尚未归来,子不识便寻了个空档,悄然溜出俞府。直奔浮星山而去。浮星山上,玄青之力浓郁磅礴,正可掩人耳目。子不识心念一动,祭出鬼影遁梭,身躯化作一道虚无的鬼影,不过片刻,便已越过巍峨山脊。
翻过浮星山,便是盈光宗的辖地。十二载光阴荏苒,此地景致却依旧熟悉。子不识凭着记忆深处那条刻骨铭心的路径,寻到了山脚下的村落。他略作乔装,将面容隐于阴影之下,方才迈步,走进了那片承载着他五年悲欢的土地。
依旧是熟悉的青石板路,依旧是熟悉的炊烟袅袅,只是,当年那个曾在此间与他相依为命的身影,早已天人永隔。
时值黄昏,村中鲜有人迹,大多人家已闭门用膳,此情此景,与记忆中别无二致。子不识趁着这片刻的宁静,径直回到了那座魂牵梦萦的院落。
也不知是天意弄人,还是感同身悲,方才还是晴朗的夜空,此刻竟飘起了细碎的雪花,无声地落在肩头,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眼前,是满目疮痍的废墟,断壁残垣在暮雪中更显凄凉。子不识心头一酸,踉跄着走到一处隐蔽的角落,双膝跪地,朝着那片曾为家宅的方向,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他压低声音,字字泣血,与地下的亡灵低语:
“娘,不识回来了。孩儿未曾辜负您的嘱托,在俞府一切安好,秋毫与舅舅待我如至亲,各宗门的同胞们亦对我关怀备至。”
“娘,孩儿如今已非昔日,再无需畏惧任何人。若十二年前的我亦有今日之能,定能护您周全,不让您受那半分委屈。”
“娘,您可知晓?舅舅与各宗主已推举我为子家新主,复兴家业,重振冥玄宗,指日可待。爹爹未竟之志,便由不识来替他完成!”
“娘,您与爹爹在九泉之下,可还安好?不识……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你们。一别十余载,孩儿在此立誓,此后每年的今日,必会归来探望。”
不知在风雪中跪了多久,子不识方才撑着酸麻的身躯站起。他在破败的院中徘徊,目光扫过每一寸土地,忽地,他似有所察,快步向院后的小树林走去。
只见林中一座孤坟,坟前石碑上,赫然刻着“俞英”二字。碑前杂草尽除,显然是有人时常打理。
“是……她。除了她,再无旁人。”子不识心中了然,一股暖流与酸楚交织。他肃容立于墓前,以冥玄宗最郑重的礼节,再行祭拜之仪。良久,方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
***
此时,风雪愈急。子不识借着沉沉夜色,来到了一间朴素的屋舍前。
他立于门前,踌躇再三,迟迟不敢叩响那扇门扉。
“十二年未见,不知柳嫂……可还认得我。”子不识心中忐忑,“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当年若无她舍身相救,我早已命丧黄泉。我曾立誓要报此大恩,今日,无论如何,定要见她一面。”
心意已决,子不识深吸一口气,抬手轻叩门扉。
“何人在外?”一个熟悉而略带苍老的声音自屋内传来。
门轴“吱呀”一声,缓缓开启。一道暖光泻出,照亮了门前人影。子不识下意识地低下头。
“请问你是……”柳嫂望着眼前这位风尘仆仆的青年,眼中满是陌生。
“柳嫂,我是墨池,我回来看您了。”子不识急忙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那玉佩正反面分别刻着“忖度”与“墨池”二字。他将玉佩递到柳嫂眼前。
“这玉佩……你是墨池!快,快进来!”柳嫂一眼认出,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但她旋即强压下激动,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才迅速将子不识拉进屋内,关上了门。
“快坐,快坐。”柳嫂热情地张罗着,为他斟上一杯热茶。
“柳嫂,多年不见,您待我依旧如此热忱。”子不识接过茶杯,手心传来阵阵暖意,眼眶微红。
“傻孩子,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那个住在隔壁的墨池,而不是什么冥玄宗妖人之子。”
此言一出,子不识心中百感交集,热泪险些夺眶而出。在这盈光宗,除了柳嫂,再无第二人能在知晓他真实身份后,仍以一颗真心待他。
“这些年,你过得可好?”柳嫂关切地问道,“还好当年俞英姐姐留下的法术尚在,护住了我,才不受你身上冥玄之力的侵扰。”
“多亏了您,我才能顺利进入浮星山,辗转三日,才寻到冥玄宗,投奔了舅舅。这些年在舅舅的庇护下,我已能在冥玄宗站稳脚跟,您放心。”子不识说着,眼中已泛起泪光。
“苦了你了,孩子。这本是我们叶家欠你的,若不是我那糊涂的丈夫,俞英她便不会……”柳嫂提及往事,亦是眼眶湿润。
“旁人我不管,我只知柳嫂您是这世上最善良的人。您当年冒死带我逃离,又为我娘亲立坟守墓。”子不识望向窗外,“这坟前杂草,想必也是您时常来清理的吧。”
“这些……就当是赎罪了。”
“柳嫂,我曾许诺要报您的恩。如今我已习得一身本领,您有任何难处,不识纵是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言罢,子不识忽地起身,在柳嫂面前长跪不起。
“快起来,孩子,万万不可!”柳嫂大惊失色,连忙伸手去扶。
二人推让再三,子不识终究拗不过柳嫂,只得站起身来。
“孩子,你只要好好活着,平安顺遂,便是对你母亲最好的告慰,也是对我当年救你之恩最好的报答了。”柳嫂满是疼爱地抚摸着他的头,眼中满是慈母的光辉。
“好!不识定会好好活下去,不负所望。对了,柳嫂,忖度哥哥他……近来可好?他可知道当年的事?”
“你放心,我与叶将军从未向他透露过半分真相。只说是你与俞英姐姐都丧生于一场意外大火,也是为了避免他心中生出仇怨,徒增纷争。”
“如此便好……只是,我与忖度哥哥,恐怕再无相见之日了。”子不识摩挲着腰间的玉佩,满是遗憾。
“对了,说到忖度。”柳嫂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神色一紧,“他今晚与你叶叔叔一同归来,怕是就要到了!你快些走吧,千万不能被他们发现!”
“那我便告辞了,柳嫂,后会有期。”子不识心中一凛,当即起身告辞。
可就在此时,屋外已隐隐传来密集的马蹄声,踏碎了雪夜的宁静。
“我先出去探探,你千万别出声!”柳嫂当机立断,快步走出屋门,只见一队人马正踏雪而来,为首的正是她的丈夫——叶将军。
她连忙折返屋内,神色紧张地对子不识道:“是将军回来了!”
子不识瞬间冷静下来,目光扫过屋内,沉声道:“柳嫂,烦请您打开那扇窗,我从此处离去。”
“跳窗?外面已全是兵士,你一出去便会被人发现!”柳嫂焦急万分。
“无妨,今夜祭月当空,夜色与风雪足以掩盖我的气息。”子不识语气笃定。
柳嫂别无他法,只得迅速推开窗棂。
子不识身形一晃,化作一道几近透明的鬼影,如轻烟般从窗口飘出,瞬间便融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他前脚刚走,后脚叶将军便已跨入门槛。柳嫂强作镇定,迎上去道:“将军,您回来了。”
“夫人,你脸色怎地如此苍白,可是身子不适?”叶将军敏锐地察觉到了妻子的异样。
“无妨,只是在屋里等得久了,有些心急罢了。”柳嫂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是我回来迟了,让夫人忧心,是我的不是。”叶将军歉意地拱了拱手,随即转身朝门外喊道:“忖度,将行李搬进来!”
“好。”
话音未落,叶忖度已提着行李走了进来,然而,他身后还跟着一位意想不到的人——文络影。
“大小姐?您怎会在此?”叶将军大吃一惊,目光严厉地看向自己的儿子,“忖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叔叔,您莫要怪忖度哥哥,是我执意要跟来的。”文络影连忙上前一步,抢着解释。
“爹,络影想来家中做客,我不好推辞,便……”
“糊涂!”叶将军怒喝一声,“文宗主有令,严禁大小姐出城!你竟敢违抗军令,擅自带她出城!万一她有个闪失,我们全家都要跟着受罚!”
“叶将军息怒!”文络影再次躬身,“此事确与忖度哥哥无关,是我偷跑出来的。回城后,我自会向爹爹请罪,绝不连累叶叔叔一家。况且,我如今亦有自保之力,不会轻易遇险。”
话音刚落,文络影体内的噬日石忽然剧烈震动起来,一股灼热的痛感自胸口蔓延。她脸色一白,连忙伸手捂住胸口。
“络影,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叶忖度见状,立刻上前扶住她。
“我……我没事。”文络影强忍着不适,喘息道,“只是我体内的噬日石……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变得有些狂躁。”
此言一出,柳嫂心头猛地一沉,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娘,您额头怎么尽是冷汗?”叶忖度也注意到了母亲的异样,“这窗为何开着?娘,您可是受寒了?”
“娘……娘真的没事,只是有些乏了。”柳嫂的声音颤抖着。
“我留下照顾娘亲。忖度,你先带络影去村中驿馆安顿,多派些人手,务必确保大小姐的安全。”叶将军当机立断。
“明白。”
“柳嫂,我略通医理,让我为您诊诊脉吧。”文络影说着,便朝柳嫂走近一步。
“不用了,文大小姐,我真的无碍。”柳嫂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生怕她靠近会察觉到自己身上的结界。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文络影却已来到她面前,伸出手便要搭上她的手腕。
刹那间,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这是……”文络影的手停在半空,脸色骤变。
“我娘怎么了?”叶忖度见她神色有异,紧张地问道。
“柳嫂她……她的身体被一股玄青之力包裹着。这股气息……让我的噬日石变得更加狂暴了!”文络影说着,胸口的不适感愈发强烈。
“玄青之力?”叶将军脸色一沉,瞬间拔高了警惕。
恰在此时,一名士兵在门外高声禀报:
“启禀将军,探测符咒有异动,方圆百步内,探测到一股极为强烈的玄青之力!”
“果然有冥玄宗的妖人潜入!”叶将军当机立断,并未将怀疑的目光投向自己的妻子,“忖度,随我出去,将那潜入之徒捉拿归案!”
“络影,劳烦你留在屋中,保护好我娘!”
“好!”
言罢,叶将军与叶忖度父子二人快步冲出屋门,消失在风雪之中。
屋内,柳嫂紧捂着胸口,几乎要屏住呼吸,方能勉强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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