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影,有疑惑的地方,我都可以向你解释清楚。”青玉言辞恳切。
“好。第一,”文络影问道,“那些被你和宗门弟子换下的士卒,如今在哪?你们未曾伤及性命吧?”
“放心,”青玉颔首,“他们都安然无恙,已被我收编入寨。”
“难怪,”文络影恍然,“我发觉寨子里有部分人的言行举止,与寻常山匪不同,原来是宗门士兵。你是以武力胁迫的?”
青玉面上一赧,垂首默认。
“无妨,只要他们无碍便好。”文络影松了口气,“稍后,你便随我指认,先将他们放了。”
“还有呢?”青玉竟对这番问话生出几分兴致。
“第二,”文络影继续道,“你搜集的那些罪证,可是藏于寨中?”
青玉再次点头。
“我藏在了山顶那间屋舍内,”他解释道,“只是眼下证据尚不完备,还需寻觅其他佐证。”
“不必了,”文络影淡然道,“这些足矣。田绎早已认罪,届时只需将此物呈于父亲便可。”
“还有什么问题吗?”青玉竟有些迫不及待。
文络影轻轻摇头,示意审问已完毕。
叶忖度上前,解了青玉身上的束缚,押着他走遍各处牢房,指认那些被强掳入寨的士兵。青玉能清晰感受到叶忖度周身散发的敌意,只得噤若寒蝉,不敢多言半句。
待所有士兵被一一指认,叶忖度当即下令开释。而后,又将青玉押回了原处。
“那个……我大概什么时候能出去?”青玉怯声问道。
“你未曾害人,罪不至重囚。就安心在此,静候我们传唤。”叶忖度临走前,冷冷提醒,“我与络影尚有要事,你自个儿当心些,可别被田绎暗算了。”
“放心。”青玉忙应道,“待我脱困,定要厚报二位恩情。”
***
叶忖度没有搭理,径自出了牢狱,与文络影会合,二人去找了田绎。
“如何?他招了吗?”田绎一见二人,急切问道。
“都招了。”叶忖度语气寒冽,不带一丝温度。
“太好了,此事终于了结了!”田绎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
“田宗主,怕是高兴得太早了些吧。”叶忖度话锋陡转。
“叶公子,此言何意?”田绎面色一滞,“山匪尽数被擒,难道还有漏网之鱼不成?”
“田宗主,事到如今,你还想将罪责尽数推于这些山匪身上吗?”文络影冷冷开口,“他们确实都招了,只是……招的,全是你的罪证。”
“你……你们什么意思!他们都胡说了些什么!”田绎脸色骤变。
“田绎宗主,你造下的孽障,远比你先前自爆的要深重得多。”文络影道,“眼下我们尚有要事,你便在宗门内,静候我等归来吧。”
“若是等我们回来时,发现你已不在,或是山匪们遭了什么不测,”叶忖度目光如刃,一字一顿,“届时,可就莫怪我们手下无情了。”
“田……田某知晓。”田绎顿时气焰全无,“我就在此等候,哪儿也不去。”
言毕,文络影与叶忖度转身离去。
二人重返山寨,依青玉所言,在山顶屋舍中,果然寻到了那些被藏匿的罪证。带着证据归来,田绎果然信守承诺,仍在原地候着。
“田宗主,走吧。”文络影道,“你是自行登台,昭告罪状,还是需要我们代劳?”
“你们又想做什么!”田绎恼羞成怒。
“自然是请你,自行罢免宗主之位。”叶忖度冷笑道。
“二位虽然身份尊贵,不过恐怕无权干涉我金石宗内务。”田绎仍作困兽之斗,“况且五日后,我便要赴文府议事,二位此刻罢免我,未免有些于理不合吧?”
“此事待我二人返回文府,自会向父亲禀明。届时准许你带着新任宗主同赴议事,事毕再论你的罪责,如此,可算周全?”
“这是我金石宗的地界,二位即便尊贵,如此行事,未免太过放肆了。”田绎右手一挥,四下里士兵云集,剑拔弩张,“二位不妨再思量一二,金银之物,并非难事。”
“田宗主,可要想清楚了,”叶忖度长身而立,毫无惧色,“与我们交手,你占不到半分便宜。”
“看来,你我之间已无话可说。”田绎面目狰狞,一声令下,“本宗主积攒多年兵力,今日便拿下了你们!”
号令既出,士兵纷纷涌上,杀气腾腾。
“这是?”文络影发现了士兵身上骤然腾起的灵光,“这些士兵,竟个个身负法力!”
“看来他背地里,没少下功夫。”叶忖度手中幻化出青龙剑。
文络影的雀翎扇也应声而出,寒气四溢。
文络影望着这些士兵,正想施展寒冰领域,却被一道凌厉劲风阻断。田绎已挡在面前。
“你们去对付那叶忖度,这丫头,交给我!”田绎厉声喝道,手中法器金石轮盘嗡嗡作响,金光大盛,直扑文络影而来。
“果真是贪得无厌,连法器都需以金银之气滋养。”文络影冷嗤,“看来,也不必与你留情了。”
虽无暇展开领域,但雀翎扇的第三式“冰凌千嶂”已然发动。刹那间,数十根晶莹剔透的冰凌列阵而出,攒射向田绎。
田绎不慌不忙,疾转金石轮盘,轮盘骤然爆出万丈金光,将所有冰凌尽数融化于光华笼罩之内。
“文大小姐,小心了!”田绎攻势再起,轮盘急旋,无数金石光弹破空袭来。
文络影轻摇雀翎扇,扇影过处,袭来的金石光弹尽被冻结成冰坨,叮叮当当坠地。一时间,二人斗得旗鼓相当。
另一边,叶忖度也被士兵重重围困。
“这是倾巢而出了吗?”叶忖度挥舞青龙剑,剑气纵横,不断震开近身的敌人,“也不能伤他们性命。”
士兵们齐齐催动盈曦之力,汇聚成一团巨大光球,朝叶忖度猛撞而去。
“如此众志成城,合力催动法力,看来他们已修炼多时。”叶忖度惊叹,左手一翻,祭出法器“永昼”。永昼一出,便将那光球中的盈曦之力尽数吸收,威势顿时大减。余下力道,也被叶忖度一式剑影如雨,轻易洞穿。
眼见光球被破,士兵们虽大惊失色,却再度攻上。
叶忖度望着这些为虎作伥、卖命搏杀的士兵,不禁摇头唏嘘。
整个金石宗,已然化作战场。寻常弟子惊惶奔走,唯恐被卷入这突如其来的灾祸之中。
***
与此同时,墨沅禁域的深渊之下。
“盈曦之神的使者?你……当真便是我们要找的人?”子不识目光警惕,“你可别诓骗我们。”
“小家伙,你看我像是有此闲情,与你开玩笑吗?”赤阳带着笑意。
“前辈神威赫赫,盈曦之力沛然莫御,晚辈不得不防。”子不识强自镇定,“只要你不出手伤我与秋毫,我们也绝不动手。”
“呵呵,有趣,”赤阳朗声笑道,“便是你二人联手,也未必能在我手下走过一个回合。”
“那前辈,您说您便是我们所寻之人,可有证据?您又是如何知晓我们正在寻您?”子不识心思缜密,追问不舍。
“你们二人身上,皆带有他的气息。自你们踏入这深渊的一刻,我便感知到了。”赤阳的目光变得悠远,“这么多年过去了……总算又闻到了他的气息,真是怀念啊,也不知他如今身在何方……”
“他?前辈所指,可是寒月前辈?”子不识试探着问。
“寒月……对,是他,我险些都忘了这名字。”赤阳精神一振,“你如何知晓的?莫非,你们已见过他了?”
“正是,在落星城中,我们曾有一面之缘。他乃玄青之神的神使。”子不识据实以告。
“果然,他还是那个冥玄宗的神使啊。”赤阳闻言,竟露出几分欣喜之色,“那便好,你们将落星城中与他相遇之事,细细说与我听听。”
“是。”子不识盘膝而坐,向俞秋毫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一同坐下。
俞秋毫这才回过神,连忙在子不识身旁坐定。
于是,子不识便将落星城中与寒月相遇的始末,娓娓道来。
***
故事讲完后,赤阳沉吟良久,方才开口:“原来如此……看来,他的眼光不错,你确实也担得起‘神位继承人’这五个字。”
“不识,原来你竟瞒了我这许多事!”俞秋毫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一路上总是心事重重。”
“对不住嘛,”子不识歉意道,“是寒月前辈叮嘱的,不可轻易外泄。”
“罢了,”俞秋毫心性单纯,根本不会计较,“看在你救过我一命的份上,这次便原谅你了。”
“岁月流转,他还记得我便好。”赤阳叹道,“你二人一路跋涉,想必也辛苦了。”
“话已带到,前辈您……也当如寒月前辈那般,静守此地。我们便先行告辞了。”子不识起身,拉着俞秋毫离去。
“站住!”赤阳一声轻喝,一道炽热光柱拔地而起,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我还有话要问。”
二人无奈,只得退回。
“你在故事中,曾提及过一名女子,她可是叫文络影?”赤阳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
子不识心头猛地一紧。他已知晓文络影便是盈曦之神的继承人,只是事关冥玄宗大计,纵使天大的压力,他也绝不能吐露分毫。
“是,”他刻意加重了语气,“她只是一位再寻常不过的盈曦宗弟子罢了。”
“哦?当真仅此而已?”赤阳的语气中透出不信,“我再提醒你一次,在我面前,实话实说,对你我都有好处。我脾气向来不好,若让我发觉你们有所隐瞒,后果,可不是你们能承受的。”
面对赤阳的威压,子不识心中悔不当初,为何要提及“文络影”三字。但此刻,为了宗门,他绝不能松口。
“不,”子不识抬起头,目光迎上赤阳,毫无惧色,“我不能说。前辈,告辞。”
“好,好,好!”赤阳勃然大怒,“我已给过你们机会,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
子不识与俞秋毫相视一瞥,不再迟疑,显星宙与赤羽两柄法器应声而出,剑拔弩张。
赤阳见状,唇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她只是信手一抬,磅礴浩瀚的盈曦之力便轰然爆发。
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深渊,空气仿佛凝固,就连光线都为之扭曲。子不识曾与寒月在落星城有过交手,对神使级别的气场尚能抵御。可俞秋毫修为尚浅,在这股威势下,只觉双腿发软,身形摇摇欲坠,险些跪倒在地,只得紧紧倚靠在子不识身旁,方能勉强支撑。
子不识岂会甘居人下,他低喝一声,体内玄青之神所赐的神力轰然引动,与那灼热的威压相抗。有了神力加持,原本倾斜的局势竟隐隐有了回转之势。
“神力吗?”赤阳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看来你此行,见到的可不止玄青之神的神使。”
抵消了赤阳的气场压制后,子不识手腕一振,显星宙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他催动万年之泪,又分出一缕神力注入俞秋毫体内,二人法力相融,真正的实力,此刻方才展露冰山一角。
“你的神力所剩无多,那便速战速决吧。”赤阳话音未落,数十道炽热的光柱已破土而出,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当头罩下。
子不识将大半神力渡给俞秋毫,自己仅留少许,二人分头迎击。俞秋毫也不示弱,赤羽扇一展,烈焰冲天而起,展开了一片火焰领域。这是他初次施展领域,火光跳跃,热浪翻滚,不知威力几何。
子不识疯狂挥动显星宙,第一式“裂缝吞噬”与第二式“暗影利刃”瞬息而至,两股力量交织合一,化作一道幽暗的裂隙,直扑赤阳。
然而,二人合力一击,在赤阳眼中,终究还是稚嫩了些。只见她从容不迫,双臂高举,周身盈曦之力疯狂汇聚,凝成一个巨大无比的光球。光球嗡然一颤,从中分裂为二,分别朝着子不识与俞秋毫坠落而去。
子不识与俞秋毫皆无退意,子不识挥舞显星宙的刀刃,俞秋毫则紧握赤羽的锋芒,二人同时朝着各自面前的光球,奋力斩下。
“铛——!”
光球虽被劈开了,但其中蕴含的恐怖能量却轰然炸裂。一股无可匹敌的冲击波瞬间将二人掀飞,重重摔落在地。
子不识与俞秋毫落地后,无半分迟滞,猛然翻身跃起,再度投入战局。二人身形化作两道鬼魅般的残影,在光暗交界处急速穿梭,试图潜行至赤阳身侧。
“速度倒是不错,”赤阳冷笑一声,“但在我的光耀之下,一切暗影,皆为虚妄。”
她素手一挥,周身光芒骤然大盛,如烈日当空,将深渊的每一寸角落都照得亮如白昼。那两道好不容易潜行到近前的鬼影,在强光的照耀下,瞬间被迫现出原形。
如此刺目的光芒,令二人目眩神迷,根本无法直视,只得暂退远处。
“如何?还要继续吗?”赤阳洋洋得意,“面对神级强者,你们能做的,唯有臣服。”
那股熟悉的威压再度降临,俞秋毫脸色煞白,而子不识却已渐渐习惯,他咬紧牙关,在威压中缓缓直起了身躯。
“不。”他的声音异常坚定,“我们,绝不屈服!”
子不识仰天怒吼,体内祭月石的光芒被彻底催动,温润的法力迅速补充着二人的消耗。
“继续!”俞秋毫也强撑着站起,“我帮你牵制住她,你趁机蓄力!”
“收到!”子不识深吸一口气,开始为那至强一击“末日之灭”积蓄力量。
俞秋毫将火焰领域催动到极致,赤羽扇狂舞,一道火焰龙卷呼啸而出,带着焚尽八荒之势,直冲赤阳而去。
赤阳只是轻描淡写地一挥手,一道凝实的光柱便凭空出现,瞬间将那狂暴的火焰龙卷从中贯穿,湮灭于无形。
“你与我同为火焰属性,此刻认输,我或许可以好心指点你几招,如何?”
“我绝不会背叛不识!”俞秋毫双目赤红,再度爆发,竟将自己的火焰法术与鬼刃之术相融合,施展出他自创的法术——鬼火之刃。
刹那间,一道道燃烧着幽蓝鬼火的利刃,带着凄厉的尖啸,盘旋着飞向赤阳。
“自创法术?有趣。”赤阳眼中闪过一丝欣赏,“那便让我来掂量掂量它的分量。”
她指尖轻弹,数道锋利无匹的光刃破空而去,与那些鬼火之刃悍然相撞。鬼刃虽经高温火焰加持,变得更为狂暴,但在赤阳纯粹而强大的光刃面前,依旧被一一斩碎。
不过,俞秋毫的拖延,已然为子不识争取到了宝贵的时机。此刻,子不识的“末日之灭”已然蓄力完成!
在神力与万年之泪的双重增幅下,那一道漆黑的能量光束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向着赤阳席卷而去。
“这一招,倒是有些看头。”赤阳赞叹一声,神情却变得凝重起来,“那便让我也认真一回!”
她双掌合十,将自身法力催动至顶峰,一团比先前更为恐怖的光球在她掌心急速膨胀。
末日之灭与那巨大光球轰然相撞,整个深渊都为之剧烈震颤。子不识为了求得一线生机,竟不顾神力枯竭的危险,开始为第二发“末日之灭”蓄力。
俞秋毫早已退至远处角落,蜷缩成一团。这场对决的威势,已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范畴。若非有子不识的神力护体,他恐怕早已被这余波撕成齑粉。
子不识仍在咬牙坚持,神力迅速流逝,但他已无路可退,只能赌上一切,期望这叠加的威力,能够抗衡赤阳的全力一击。
***
最终,在一阵巨大爆炸声中,子不识与赤阳同时被震飞出去。
刺目的光华渐渐散去,子不识艰难地睁开双眼。幸好有神赐法器显星宙护体,他并无大碍。他连忙环顾四周,见俞秋毫安然无恙地躲在远处,心中稍定。
二人都无恙,那赤阳……想必也安然无恙。
然而,当烟尘散尽,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大吃一惊。赤阳竟衣衫褴褛,带着满身伤痕,出现在二人面前。
“这……怎么回事?你竟受伤了?”子不识满脸的不可思议。
“拜你们两个小家伙所赐。”赤阳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随即催动神力,那些狰狞的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方才,差点真的出了岔子。”
子不识一脸茫然,待心神稍定,他才猛然醒悟过来,明白了赤阳这一身伤势的真正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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