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哭啼声

盛琝舒无论前世今生,很少受过窝囊气,她,对于自己想要的东西从来都特别明确,无论牺牲多少,无论得到之后还会不会开心,都不会影响她一丝一毫的决定。

即使澧县的情况更加复杂。

她无权无势,不仅斗不了,还吃了不少亏,最后剑走偏锋,走到了这一步。

她缓缓摘下耳饰,心中却对自己得到这一切的坚定和不可撼动。

面对杨行舞出现的第一次,她便感受到了危机,这个世界上还有第二个人捏着自己穿越的秘密,这让她心中就像长了一根刺一样难受。

并且她如今在宋茗,宋字锦,宋俞争还有章方家中周旋,几乎快要囊括澧县的上流社会。

这让她不得不生出危机感。

如今大家都在漩涡的中心,谁先掌握主动权,谁便能在这场漩涡中活下来。

而她不仅要活得好,还要活在众人之上。

花了三年的时间,走到这一步的她,自然不会让这个现状被打破,她心中将杨行舞的威胁提到最高,不允许存在威胁自己的一丝可能。

宋俞争兴冲冲跑去找盛琝舒,却被丫鬟告知她已经歇息了。

而他明明见屋子的灯还亮着。

“初翘呢?”

“初姐姐伺候夫人不得力,夫人让她去前院去了。”今日才提为一等丫鬟的她低着脑袋,她知道自己不灵活,所以尽量不说话。

宋俞争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对于初翘被撵走,到底是伺候不当,还是因为嫂子已经察觉出那个是自己的人。

如果是后者……

“灯还亮着,你进去问问,嫂子当真不愿意见我。”

丫鬟依旧谦卑的低着头,“大夫人今日累了,早早歇下了,若是二公子有事,明日夫人一早起来,我就去禀告夫人。”

宋俞争心中明白,嫂嫂是可以保持着距离。

他站在院口,想要进去看看,却又觉得对方这样看不出自己的真心是她的损失,站了好大一会儿,他才愤然离开。

夜半他独自坐在石桌上,赏月喝酒,隔着假山窥探着还亮着的屋子,手中的就仿佛变成了水,无论怎么灌都不会醉。

“爷,回去吧,这夜深露水重。”

“你说大哥怎么生在福中不知福呢?”

下人不敢多言,宋俞争虽是宋字锦的同胞兄弟,但是这么多年来,二人针尖对麦芒,府中上下都有所闻。

“大嫂是多么美妙的一个人呀!他怎么就看不到呢?”

“兴许大少爷藏在心中。”

宋俞争嗤笑一声,他这个好大哥,怕是……盛琝舒屋中管的严,想要打探的消息总是不软不硬的被顶回来。

他也明白,很多事情不能着急,这种事,他宋字锦能藏前十多年,还能藏后十年吗?

他爹身体再好,还能有多少年的光景,只要一想到事情揭开的刺激,他便又能喝下一杯酒。

宋俞争其实很痛苦,作为家中的老二,下有弟弟迷妹妹,上面还有一个哥哥,无论怎么看,家中的生意都很少到达他的手中

他的人生是被安排好的,只能兄友弟恭……呵呵。

盛琝舒躺在床上,又是一夜独守空房。

只是奇怪的是,她这次脑袋里面不是想着宋家,而是她已经有些遗忘的上一辈子。

她不是一个沉湎回忆的人既然已经在那个世界死亡,并且幸运的有了一次重新掌握世界的机会,所以从来没有回忆过过去,也没有想念过现代。

即使面对和克牧言相似容貌的宋茗,她也在深思熟虑之后,选择了宋字锦。

这晚,她做了一个梦,奇怪的梦,和现实一点联系都没有的梦。

古老遥远的山村,她好像变成了一颗木头,被砍下来后,成为一颗圆木系上了红布。

梦的跳转,到了一个昏沉沉的土胚房,还有蜘蛛网,一个瘦弱的脸色发青的小人躺在木板上,身上也系着一根红布。

她想要凑过去看脸,却被抱着去了屋子,姑且算得上是个屋子。

她呆呆的站着,脑袋像是打铁了一样什么都想不起,不对,自我意识里面,她就是一根木头,完全不受控制。

夜半三更天,周围已经全黑了,那个看着已经死掉的小孩,缓慢的爬起来,小小的一团,靠在床上,看向外面的月亮。

月亮好圆呀!

周围却好黑!

看不清那张脸,到底是谁,她心中渴望知道。

就这样过了一夜…

苍老遥远的声音传来,“砍了烧了,病就好了!”

“砍了,砍了…”

“缺血呢!”

“杀掉最后一只□□!”

她忽视所有传来的声音,只想看看,红布另一边的那张脸,好像是命运相连的一张脸。

一切都是明显的,唯有脸,看不清,红布各位的不搭。

不顺她心意,她想要走上去把红布给扒了。

好不容易能动,却有人进来提着她扔在了柴房,她滚过去把鸡给砸死。

血全部撒在自己身上。

她忽然很渴,极度的渴,她更想看到红布另一边到底是谁。

“啊啊啊,鸡怎么死了?”

“快跑呀!”

“反噬了!”

又有声音传来了,慌乱中,她被踢到了那个破房间,而那个小孩还是小小的躺在床上。

这种从内心中折射的带着原始生理**的渴求就像是爱,这种爱,生出一种命运相连的亲密感,她要滚过去,滚到那个小孩的身边,就躺在那就好。

混乱中,不知道谁踩到了她,捡起来后顺手扔到了床上。

她有一种预感,这次一定能够看到这小孩的脸,她用力转动着身体。

马上就要看到了……

“夫人,夫人…”丫鬟小声的呼叫将她从那真实又荒诞的梦中醒来。

她望着青纱帐子,久久没有回过神。

她是从来不信鬼神之说的,但是这个梦好像预示着什么。

“夫人这是怎么了?平时这个时辰夫人已经起来洗漱了,刚才我叫了您好几次,好像是魇着了,用不用请居士过来瞧一瞧。”

丫鬟撩开帐子目露关切的问着,手下的动作不停,又是拿水拿衣裳,动作麻利干净。

看到忙起来的带着活人的气息,刚才那个冰冷的被钳制的难受也慢慢退散了。

就着丫鬟的手喝了好几口水,她便靠着眯着眼睛平复着情绪。

“最近宋字锦在哪忙着?”

“大少爷如同往常一般,睡在前院,只是老爷放手了一个铺子,时常出去应酬,有时候两三天都不回来。”

这些都是府里外都知道都看到的,“你让莲芳去后院马夫那打听打听,大少爷常去哪聚,玩些什么,越细越好。”

丫鬟觉得这样不好,但是还是低头下去吩咐,才走到门口,盛琝舒又说道:“宋茗宋管家最近忙点什么,也多关注着。”

“下去吧!”

宋茗和杨行舞两人这几天的感情特别别扭,时好时坏的。

宋茗被撂了两日,心中又憋屈又后悔,他也明白自己的确为杨行舞而着迷。

宋茗见她盯着手上的宝石,便问了一句,“漂亮吧!”

杨行舞拿捏不透他此刻的心思,若没有看烟花那件事,二人还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相处着,只是那日争吵之后,她也发现,宋茗这个人的确稳重,但是骨子里面还是有拼杀的血气。

从那人后,二人关系好像更近一步,她也看到了宋茗更多的一面,说出的话和情绪太天差地别,越是愤怒反倒是音调翘高,像是含着糖一般的笑意。

这才是真正左右逢源的人,越气越像是甜甜的陷阱,等待着对猎物的绞杀。

平时没事时反倒是情绪平平,看起来稳重的如同一为年长的老者,只要他出面,就没有不能解决的事。

宋茗斜斜的靠着,眼睛盯着人,却不让人感觉到注视,仿佛看的只是那个方向,情绪如同人一般,行事鬼魅。

她还气呢,“太俗!”

宋茗暗自窃喜,终于愿意和自己说话了,又拿出一枚荧绿的宝石,捧在手心放在她眼前,“这个怎么样?”

“太淡!”

他也不孬,这是那日他上街去店里面买了好几枚,浓艳淡抹全都有,宝石外面镶嵌着金子,闪闪发亮。

“你看这个,小兔子的!”

“我可不喜欢兔子,我喜欢狼,你有吗?”

“狼呀!”

她想要逗逗他。

二人的感情要缓和了。

她倚做在栏杆上,看着他,只觉得心动。

他目光怜惜,夹杂着无穷的克制的爱。

对视的这一眼,何其的默契呀!都明白对方的心思,也没有那么想闹了。

“我们都是现实世界的俗人!”

“不,在感情上不是!”

“你的心……”

“对,我的心!”

两只无父母疼爱打算的人,蹒跚走了十多年,于那日诗句的相逢,一步一步,走进了对方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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