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克父克母，克亲克友，这天下多少人因你而死！你又怎能苟且独活？！”
厉声怒吼划破了长空，夜幕降临，乱葬岗上风声呼啸。明月孤悬，俯瞰着那万丈白骨间的黑衣人影。
飓风掀起了那遮面的黑袍，露出底下那张如浴血雨的冶丽面容。
对面，万众修士挥舞着手中灵宝，呐喊声如山呼海啸：
“杀夜主！报血仇！”
“杀夜主！报血仇！”
“杀夜主！报血仇！”
有人喝道：“清风仙尊何等仁义之人，你却为一己私欲，盗他魂契灵宝，致他反噬而死，你怎忍心！”
“怪道所有与你有关的人全都死于非命，因为你就是孽根！”
“今日我等便替天行道，杀了你这祸害！”
“清风仙尊，仁义之人？”冷月清辉落在那颤抖纤薄的黑衣人影上。姜朝倏地嗤笑出声，黑眸倒映着对面看不到尽头的牛鬼蛇神，
“我当时能送他无上灵宝，今日便也可拿回来，你们又有什么资格来评判我的事！”
兜帽下，那张脸惨白似鬼，唇边鲜血直流，她却好似没有痛觉一般，指腹擦干鲜血，一点点染红苍白干裂的唇：
“墨云宗、流水宗、张家、郑家……为抓夜某，修仙界百宗千族竟是倾巢而出，诸位还真是胆小如鼠啊。”
似银铃般的笑声响彻整片云空，不带一丝压迫却使得千族百宗之人尽皆退步。
“夜主！我知你神通广大无所不能，曾以一人之力断一宗命脉，可如今有百宗千族同在，誓要诛杀你这妖邪！”
“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你交出所盗灵宝，我等可考虑留你全尸！”一人厉声叱喝，却也压不住尾音的颤抖。
“留我全尸，你们配吗？”
姜朝漆黑含笑的眼眸一一扫过四面密密麻麻的人群，红唇勾起一抹嘲讽，却忽地对刚刚那人道，
“你想要我手中灵宝？”
那人目光陡然激动起来。姜朝话音轻轻一顿，扬手召出一柄雷光闪烁的长剑，一把绘着九虚昆仑的折扇，
“只是我手中灵宝太多，你是想要这柄天品雷神剑呢，还是这把九虚昆仑扇呢？”
有人脱口惊呼道：“名剑榜上第十名，据说可一剑破九霄雷霆的雷神剑；还有可召风神之力，曾顷刻间毁掉一座城池的天品昆仑扇！这等绝品灵宝，常人拥有一件便可劈山开道名震修仙界，她竟一下子就拿出两件！”
被问话那人眼眸霎时赤红，等不及向前踏步，急声道：“我要！给我！”
灵宝在前，其余人再也忍耐不住，十数人齐齐飞身冲来：
“雷神剑是我的！”
“休想与我抢昆仑扇，昆仑扇是我的！”
“滚！”长剑横扫，血滴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凄厉的弧线，一人双目瞪大，瞬息倒地，
“谁敢向前一步，便如他一般下场！”
鲜血拉开了争夺杀伐的序幕，数百人同时争斗起来。
有人大喊道：“大战将歇，夜主如今不过是强弩之末，活捉夜主，她手中必然不止这两件灵宝！”
“哈哈哈哈哈雷神剑是我的啦！”
“昆仑扇是我的，昆仑扇是我的哈哈哈哈哈！”
四面八方的人面目狰狞地冲杀而来。
姜朝骨节分明的手抬在半空，于刀枪剑戟乱杀嘶喊声中，打出一个清脆的响指。
“彭——！”雷神剑骤然碎裂。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天品灵宝爆裂，数十人血肉横飞。
“我的灵宝可还多呢，就是不知道你们这些人够不够炸的啊？”姜朝面上带着笑，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数百件灵宝同时浮现在她四周，飞花铃、血樱枪、天品血灵丹、天品爆炸符、天品夺魂功法、地品长春剑……
无一不是修仙界至尊灵宝，无一不让人心惊肉跳，必要据为己有！
所有人都疯狂了！
数不清的爆炸声响彻整片战场废墟，前面之人化作血肉，后来之人用灵力包裹着要将灵宝收入囊中，却依旧没抵住爆炸之力化为飞灰。千族百宗眨眼间死伤近半。
“不要抓灵宝！杀了夜主！杀了她我们才能得到灵宝！”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声，余下数千人成合围之势，赤红的眼染血的手，一点点朝姜朝逼近。
生死一瞬，姜朝面上的笑却更盛更烈，恍若是最后一点落日余晖，她语声颤抖，压抑着疯狂：“能杀死我的人，这世上只有一个。”
天青色的灵力光芒普照大地，比之刚刚更为剧烈的爆炸声响彻云霄，漫天四散的灵宝同时爆裂，四面冲来之人转瞬间血肉四溅。
“那就是我自己！”
“彭！”最后一件灵宝随之破碎，爆炸声刹那撕裂了她的身躯。
黑袍之下血肉不见，四面白骨如山，只余一点天青色光芒。
成群的黑鸦振翅高飞，嘶哑的叫声响彻天际。
“烈云野，你敢骗我！你竟敢骗我！我就算化成厉鬼也不会放了你！我要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风声阵阵，云雾缭绕的悬崖之上，一衣着华贵的少女声声锥心，呼吸已尽，瞪大的血泪双眼仍旧死死盯着对面那少年。
“你活着都是废材，死了又能把我怎样？”烈云野甩手将少女的尸体抛落悬崖，任由突出的山石夺了她最后一点气息，
“男人哪个不是如山美人环身？本少肯屈尊跟你这个废材好，那是你的荣幸啊。”
他面容陡然狠戾起来，“姜朝，你不是爱我吗？那又为何不肯将落云宗的玄品云梦剑法送给我？！既然你不仁，那便莫怪本少不义！”
“这是你自找的！”
鲜血混着眼泪滴落在无人知晓的深渊崖底，血肉模糊华衣尽毁的尸体旁，只有一个少女灵魂在无声泣血：
“尸祖啊，信女姜朝请愿。愿以此身此魂此命为交换，得成厉鬼报血仇，杀了烈云野！我要让他偿命！我要让他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凄厉的嗓音响天彻地，好似在呼唤游荡的幽魂。
“好吵啊。”
拖长的音自尸体上发出。
少女哭声戛然而止。
一点天青色的光芒自尸体的眉心亮起，转瞬间扩散全身。
尸体扶着头跌跌撞撞站了起来，那青光拂过之地，血痕消失，白肤重现。
尸体——姜朝烦躁的睁开双眸，望见眼前少女的灵魂，低头看了看自己破破烂烂的陌生身体。
脑海中记忆碎片汹涌而来，她捂着头愣在了原地，茫然道：
“我竟来到了千年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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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云来小镇。
此处乃是三宗交汇之地，因四方客似云来，故名云来。
云来镇人群熙攘，街旁稚子嬉笑声铃铃，长街两侧商铺与摊贩叫卖声不绝如缕，路中央负剑行路的修仙者络绎不绝。
姜朝盘腿坐在长街一角，右手托腮，一眨不眨望着来来去去的人影。
一袭黑色粗布披风遮住了满身破烂的华丽衣裙，半块黑布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那双夜星般的眸子，目带复杂地看着眼前截然不同的人间。
旁边商铺小二大喊：“黄品低级补血丹，万物阁免费清除丹毒，一枚只要九十九金！限量三十枚，先到先得！”
街上闲逛的众位修仙者一窝蜂冲了进去。少顷，有人欢叫着捧着一枚丹药激动欲狂；有人一脸丧气地捂着流血的伤口埋头离开；更有人面目癫狂，扬剑上抢，四周人仰马翻，片刻就是一场混战。
看了一会儿，姜朝手拖着下巴轻轻叹了口气：“真是好久没有见过这么落魄的地界了。”
她低头看见脚下一张破布铺在地上搭成的摊子，以及摊子上孤零零一个白色瓷瓶，瓷瓶里只装着三颗可怜巴巴的丹药，又叹道：“也是好久没摆过这么落魄的摊子了。”
“你、你到底是谁啊？！”灵海当中，原主未消散的残魂缩在最角落，声音颤抖不止，
“你是人是鬼？！”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我的身体里？！”
“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你随便用几棵野草捏成的一个泥丸，就，就能让我从废材一跃到了练气三层？！”
姜朝一只手拖着脑袋，视线随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移动，笑声道：“你一下子问我这么多问题，我要回答哪个？”
“第一个问题，老祖宗说过，问人名讳前应该先自报家门，你又是谁啊？”
“第二个问题，我当然是鬼啊。”
“第三个问题，不是你把我叫过来的吗？”
原主的胆子好像都被怼大了，扬声吼道：“我可是落云宗的大小姐，我爹爹是落云宗的宗主！”
姜朝拖长声音哦了一声，语声还带着几分宠溺的笑：“原来是大小姐啊。”
原主气音哼了一声。
许久没见过这么生动的人，总忍不住想逗上几句，姜朝托着腮，眼神里闪着迷离璀璨的光，懒洋洋道：
“还有第四个问题，我的大小姐，那不是泥丸，是丹药啊。”
“丹药？这怎么可能？”原主花容失色，却只片刻便回了神，鄙夷道，“五百年前丹符器阵诸多传承便已断绝，现今这世上的丹药不过是些骗人的小把戏，非但治不了病，丹毒还会致死。你到底是从哪来的小骗子，竟敢上本小姐的身！”
“我当然是……”姜朝本想再逗她两句解闷，一转眼却发现长街对面的药铺走出个满脸丧气的少年。少年身无灵力，腰间却带有诸多凡间道士法宝，必是求入仙道而不得。
她双眼顿时一亮，当即歇了心思，摆正了姿势。
在少年经过小摊的刹那，姜朝捏着嘶哑年迈的老年音正色道：
“自古仙凡有别，却道人定胜天。凡人若想踏入仙途，只需……洗经伐髓。”
那一身小厮装扮的少年走着走着便停下了脚步，扭头狐疑地看向姜朝：“洗经伐髓？”
姜朝伸手向前推了下瓷瓶，依旧用那持重的老年音徐徐道：“它能助你。”
少年一眨不眨盯着姜朝，却只能看见黑巾黑袍。犹豫片刻，他低头看向那被他踩了一脚的破布摊子，这才发现在右侧还立着一个小木牌，上面刻着几个像是脚踩出来的字：
“黄级高等天元丹，可洗经伐髓固本培元，一百灵石一颗。”
“一百灵石？！”
仙门大战后，修仙界灵气几近枯竭，直到现在，灵石矿脉仅余三条，灵石稀缺至极，一枚可抵百银，早已不再是通行货币，如今通行货币都是金银。这人开口就要灵石，还一要就百枚，可不就是抢钱嘛！
少年蓦然拔高的声量顷刻招来数道目光。
三三两两的好事者都围了过来，待看清那木牌上的狗爬字，登时就喊了起来：
“如今修仙界的骗子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一百灵石？这和明抢有何区别！”
“十日后就是宗门大比，这老头该不会以为凭一个丹药，就能得到宗门大比的名额吧？！”
“什么天元丹，这名字听都没听过，你怎么不说这是天品破婴丹呢！就连灵源殿炼丹大师丹长老都练不出一个无丹毒的丹药，你……”
那人说着说着，像是发现了什么，眼睛突地亮了起来，指着姜朝大叫道，
“这人还是个不能修炼的废材！”
“废材？！”
“废材？！！”
“哈哈哈哈废材要是能炼丹，老子还能当宗盟盟主了呢！”
看她不说话，众人都认定她是个行骗的老乞丐了，有人直接朝摊子上扔了两个铜板，讥笑调侃道：
“老头，大爷我赏你两文钱，你把那瓶子掀开给大家伙瞧瞧啊，看到底是哪门子的仙丹灵药啊！”
“就是！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打开！让大家伙都开开眼！看看是什么厉害的**梦药竟能留住这周家少主屋里的人！”
站在一旁的小厮少年面上顿时涨红。
姜朝揉了揉被喊声震疼的耳朵，喃声叹道：“诸位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伴着众人讥笑起哄的声音，姜朝一手拿起那瓶丹药，缓步走向那扔铜板的人，淡声道：
“我这丹药还有个效用……”
她话音未落，握着丹瓶的拳心猛地砸到铜板人脸上，四周人群轰然散开。姜朝一脚踩到铜板人背上，抬眸看向周围失色的人群，俊朗眉梢一挑，笑道：
“那便是……堵住那些说是谈非之人的嘴！”
“诸位，为保安康，日后可要谨、言、慎、行。”
“我呸！”铜板人满脸怒红，翻身欲起，却始终掀不开姜朝的腿，愤然吼道，“你个臭老头子，等大爷起来看我不掀了你的摊子！”
“诸位！这老头子必然是做贼心虚，他那瓶子里指不定是什么东西，他这是要害我们啊！”
姜朝转头看向四周，数道目光落到她手中那瓷瓶之上，像是怕沾染污秽般，竟是瞬间齐齐向后退去。
“真没意思。”顿了顿，姜朝烦躁地一脚踹开铜板人，转身向外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锦衣少年忽地自人群后挤来：
“我要！大人，我要这丹药。”少年拱手致礼，道，“在下周家少主周宁越，感佩于大人刚刚所言，愿买下这丹药。”
他话音一落，顿时掀起一片议论浪潮，铜板人的脸都紫了。
刚刚那小厮装扮的少年快步走过来，低声叫道：“少主。”
人群里这才再次开始有了蚊蝇般的声音：“这不是周家那位废材少爷嘛。”
“他怎么来了？真是晦气！”
那小厮少年怒声道：“各位要真想高谈阔论，不如去周家坐坐，当面说！”
现场立刻没了声音。
姜朝缓缓放下拳头，觑着眼前这位衣着矜贵的少爷：“大小姐，周家是什么大家族？”
原主：“……你的丹药真的是真的？”
姜朝：“真的是真的啊。”
原主：“……”
“周家是凡俗界与修仙界之间物资交流的最大客商，手中握有众多资源。虽说周宁越只是周家一个…一个没有灵力的废材少主，却是周家经商天赋最高的人，现已是周家在凡俗界的掌事。”
“废材，不能修炼？”姜朝扫了扫他，果真同原主一样，自身杂质过多，丹田闭塞，无法引气入体。
天选之客！
姜朝双眼一点点亮起，好似被数不清的灵石照亮了眸光，拿起瓷瓶朝他走去：“周公子真是好眼力！天元丹，可洗经伐髓，助你踏入修仙之道！”
周宁越伸手接过那瓷瓶，却只是随意地握着，并不在意，反倒是上前一步走到姜朝身前，刚张开口，下一刻，一声邪笑忽地传来：
“哟，这里人这么多呢。”
这声音一出，人群霍然神色大变，急忙避到两侧，一群锦衣少年呼啦啦走了过来，为首的那人面容同周宁越还有三分相似。
“这些下贱的摊贩子，怎么就只会模仿夜祖呢？”他余光瞥了眼姜朝又立刻收回，低笑着将胳膊压到周宁越的肩膀上，一手夺过那丹药瓷瓶，“我的好哥哥，你怎么什么人都敢相信啊。你想要丹药，跟弟弟说一声，弟弟肯定双手奉给你。”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喜欢外面这些带丹毒的丹药呢？”
周宁越眉头紧锁，额头青筋暴起：“放开我！”
那锦衣少年面上笑倏地消失，神色阴冷，他猛地掐住周宁越下巴，将瓷瓶中的丹药一股脑扣进他嘴里：
“你不是想要吗？那就给你吃啊！”
“这人是周家的二少爷周泽，”原主灵魂的声音都带着厌恶，“仗着自己能修炼还能炼丹为所欲为，之前跟烈云野狼狈为奸，骗得我好苦！他嫉妒周宁越的经商才能和嫡长子身份，一有机会就会带人找周宁越的茬。”
姜朝淡声问道：“他刚刚提到的夜祖是何人？”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竟然连夜祖都不知道？！”原主惊愣了一瞬，不耐烦地蹬了一眼，解释道，“夜祖是《英雄记》一书中第一个讲述的人物，历经仙道繁荣以及仙门混战两个重大转折节点，却始终威名在外，最为鼎盛时期，修仙界千门百宗上万修士，所用灵宝全都出自他手。”
“有人说他狠戾不仁唯利是图，有人说他风流潇洒心慈面软。千百年来世人对他褒贬不一，但唯一不可否认的是，她很强，强到天下所有人敬之畏之闻风丧胆。”
“坊间早有夜祖初出茅庐时摆摊卖货的逸闻，有些小摊贩为了卖好东西，也会着一身黑袍扮作夜祖。你这一身装扮，我还以为你也是为了卖丹药，哪想到你竟真的半点不知？”
“夜祖……”姜朝蓦地轻笑一声：“倒没想到千年之后还有传记流传。”我还以为会被刻在耻辱柱上，遗臭万年呢。
“你说什么？”原主茫然发问。
眼前众人推搡，小摊大乱，姜朝眸中笑意一点点褪去，露出深藏底下的刺骨冰冷。
“你放开我！”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灵光弹开周少主的手，周宁越趁机猛地推开周家少主，“我想做什么，用不着你插手！”
周泽眼中划过一丝狠意，当胸一脚将周少爷踹到了地上，抓住他头发拖着向前走，怒瞪了一眼那群锦衣少年：“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砸！”
“没看这下贱人的丹药都将我们周家的少主给毒疯了吗？！”
那群锦衣少年相互对视一笑，有人抬手就要掀了那破布，有人径直抓向姜朝。
而就在下一瞬，两个人的动作同时落空。
一个黑影迅雷般从那群锦衣少年中穿过，姜朝抬手扣住周泽那只抓着头发的手，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一点点将它挪开。染尘的鬓发下那双星月般的眸子笑意盈盈，却又暗含狠戾：
“这位公子，打扰别人做生意，可是要天打雷劈的呢。”
众人惊掉了下巴，瞪着周泽那只一点点向后弯曲，几欲折断的手。本以为一个平平无奇的乞丐老叟，竟压得天之骄子周家少主抬不起手来！
周泽厉声叱喝：“抓住周宁越，别让他跑了！”话音刚落，手骨立即发出一声脆响。
那群锦衣少年赫然回神，不敢看向姜朝，蜂拥着冲向倒在地上的周宁越。
仿佛过了很久，又好似只一瞬间，周宁越只觉身上渐渐热了起来。
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血脉中析出。
一点点，汇聚成一片。
血液流速愈加快了起来，整个身体都置身在大熔炉之中。
然后，从未有过的，丹田动了起来。
多少年，他一次次试图去唤醒丹田，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唯一唤来的，只有别人一声声的嘲笑与叹息。
可这一次，药力流在血液之中，丹田彻底苏醒。
四面八方的灵力蜂拥而来。
周围人在惊呼。
“灵力！真的是灵力！”“天元丹是真的！” “周家废物竟然真的能修炼了！”
“啊啊啊——！”周宁越仰天咆哮，寂静多年的丹田开了闸一样，汹涌的灵力冲来。
“嘭——！”练气一层。
一朝引气入体，竟一举突破了练气一层！
四周无数人眼睁睁看着，原本躺在地上比狗还不如的周家少爷一跃而起，周身狂暴的灵力风波霍然将冲上来的锦衣少年们掀到地上。
澎湃的灵力汇聚在他握紧的拳上，一拳砸到周泽胸腹，压得他再也起不了身。
带着怒火的拳头一拳又一拳砸到周泽脸上，直到奔涌的灵力平息。周少主面上青红一片，再也提不起力气。
周宁越锐利带怒的双眸猛然射向那群愣在原地的锦衣少年。
“真的……”
“丹药是真的！”
“丹药是真的！！”
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惊喊，彻底炸响了整个云来小街。人群轰然大乱。
有人疯了般冲到姜朝面前，急声道：
“大人，我要一颗丹药，不不，您所有的丹药我全都要！多少灵石我都要！”
“我也要，卖我一枚！”
“修炼！我也要修炼！”
“大人卖我一枚吧，我将全部灵石都给你！”
四方人流疯了般向云来长街涌来，一时之间，万人空巷。
-
黄昏，无人小巷。
众人哄乱之际，姜朝已然拿着刚刚得到的灵石买了一套新的衣裙，大大的黑色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在行路之时，隐约可见那仿佛时刻都在勾着笑的红唇。
云来镇紧邻落云宗，为防被原主的同宗师兄姐们发现，只得时刻遮住面容。
可何况，此时进灵药铺购买固魂草，也是隐藏身份才好行动。
固魂草是炼制玄级固魂丹的主药，虽说等级略低，但姜朝如今实力财力均不充足，要稳固灵魂，它是目前最佳的选择。
“什么？！没有固魂草？！！”
云来镇远近闻名的周记灵药铺中，姜朝说出这话时，都差点露了本音。
药铺掌柜为难道：“客观，非是本店实力不足，确实是没听过这等灵药啊。敢问这位大人，固魂草是什么模样，又用于何地啊？我家掌事今日会来巡铺，他见多识广，有可能会见过这固魂草……”
原主：“早便与你说过，千年后的这个世界，灵气稀薄，传承断绝。如今市面上尚存的丹药都是补血丹、补灵丹这些基础丹药。如固魂丹这等功效特殊的丹药，炼丹之法早已失传，灵药铺自然也没有这类特殊的主药。”
姜朝：“……我知道你们不一样，但不知道你们这么不一样啊！”
“掌事！”掌柜的突地一声亮喊，快走两步到了门口，拱手道，“小店恭迎掌事，您请入内。”
说着一路躬身，就要将人引到后面的主座上。一转身看到姜朝，终于想起来正事，先是对姜朝道：
“客官，这位就是小店的掌事，周家少爷周宁越。”
姜朝半边眉微微一挑，片刻后失笑道：“周掌事好。”
“听说你见多识广，不知可曾听过固魂草？”
周宁越整个人都像被钉在了原地，双目张大死死盯着姜朝，直到听到她苍老又熟悉的声音，双眸瞬间泛红，拱手下拜：
“恩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