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袁望,今日是宗门大比第一轮第二场的开场,规则想必诸位也都知道,我便不在此赘述,只强调其中两点:一,禁止私斗;二,宗门大比,胜者为王。”
宗盟大殿前那偌大的屏幕上,袁望再次露出了温和儒雅的笑容,拱手道,“袁某在此,恭祝诸位天骄旗开得胜,扬名四海。”
随着他身影的渐渐淡去,比武台一点点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台下楼中万众欢呼。
鼓声再一次响起,与第一次相同,却更加激烈,更加澎湃,像是将所有的精神所有的**都一齐砸了下去,换来惊天动地的一响。
裁判用他那年迈而洪亮的声音喝道:“壹号比试台第一场:积分榜第四十一名玄山宗王武挑战积分榜第五名落云宗姜心白!”
壹号比试台上,姜心白依旧是那姣姣明月芝兰玉树的公子,身姿若松,手握长剑。
和他相比,王武便如同这人间最为普通的路人般,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手中握着一柄泛着寒光的斧头。
在鼓点落下的下一刻,他猛地扬起手中斧头,急冲而上。
姜心白不退反进,长剑划破虚空,携着筑基灵力,毫不犹豫地劈开斧刃,一剑抵在对手的脖间。
“啊啊啊啊啊——!姜心白!姜心白!!姜心白!!!”台下人欢呼雀跃,更有数不清的人奔向万物阁赌局,掏出浑身家当投到了落云宗的牌子底下。
屏幕上,转瞬间,胜负已定。斧头砸落在地,王武脖间染着一道血痕,然而等疯狂战斗的戾气退去,他看着姜心白,却是露出一抹说不出悲哀还是讽刺的笑。
“大师兄本就是筑基期,这里没有多少人会是他的对手。”文尚眉头紧锁着,“宗盟到底耍了什么阴招?”
观战地,姜朝听着文尚的话,目光从屏幕上一剑制胜的姜心白身上缓缓下移,落到宗盟大殿的入口之处,那里是挑战者的通道。
其余比武台上进行着如火如荼的战斗,积分榜前五十名,哪个都不容小觑,哪个都得进行一场恶战。只有姜心白所在的比武台上是诡异的寂静。
王武并没有试探,一出场便是杀招,姜心白自然是一击必杀。
或许因为这一场压倒性的胜利点燃了全场气氛,鼓声更加激烈,鼓点密集地砸下。
裁判激动喊道:“壹号比武台第二场,积分榜三十九名万剑宗柳江月挑战积分榜第五名落云宗姜心白!”
姜九遇愣了一下,破声喊道:“怎么还是大师兄?!”
“规则并未说不能连续挑战同一人,”文尚眸色暗了暗,道,“先不要冲动,等大师兄打完这一场。”
姜朝面色却霎时黑沉了下去,冷漠漆黑的眼眸盯着偌大的宗盟中心。
姜九遇也知道这时并不是发作的时候,强压着怒火继续看向屏幕。
比试台上,姜心白已经战了一场,却并不见狼狈之色,待第二位对手上台,他还拱手行了个交战礼。
礼毕,一道剑光猝然出现在瞳孔中放大,姜心白面不改色,反手一剑挡住攻击,两柄剑贴身交锋,无边灵力涌动,掀起阵阵风浪。
姜心白压着手中剑削开灵力风罩,凌空一剑斩下。
柳江月双眸盯着姜心白的一招一式,闪电般的快剑在他的一双眸里似乎放慢了,他观察着揣摩着对手的每一个动作,四肢躯干每一处用力点,直到长剑烈风切向他高耸的鼻尖时,他双眸豁然亮起,电光火石间,全身灵力汇于剑尖刺向姜心白的腹左三寸处。
《云梦剑法》前期之所以是玄级,便是因为这剑法破绽过多,下腹便是其中一处,虽说前日他已得到了天品剑法,经年累月的问题却难以一时改正。
下腹霎时被长剑贯穿,鲜血喷涌,姜心白身躯仍有一瞬的晃动,长剑却是先一步抵达柳江月的脖间,短短一瞬之差,胜负已然落定。
场下欢呼声雷动,裁判激动地宣布赢家,柳江月狼狈退下比试台,姜心白捂着流血地下腹,转身要退出比试台,却听裁判激动地大声喝道:
“下一场,壹号比试台,积分榜二十五名炼血宗申亮请战积分榜第五名落云宗姜心白!”
“各位仙友,姜公子已连胜两场,得了王武和柳江月的积分,积分排名已胜过碧水宗圣女苏婴婴,成为大比第三名!若这第三场姜公子再次胜出,便可一举压下陆星河,荣等榜眼之位!但若姜公子落败,可是要惨丢全数积分的哦。”
“这不公平!”姜九遇再也忍不住,愤然怒道,“我大师兄已连战两场,灵力体力都还未补充,如今还受了伤,挑战者却都是全盛状态,你们这是要耗死他!”
他丝毫没有压低声音,甚至用扩音符将声音传到了每一个人耳中,清亮的少年音在宗盟中心前久久不息。
文尚连拦住的机会都没有,也确实不想拦。他说得对,这才第三场,大师兄或许还能应付,可要是第四场第五场甚至这一整天,所有人都要挑战大师兄呢?更何况刚刚柳江月还看清了大师兄的一个弱点,全场所有剑修都看得明明白白!这就相当于把脖子露出来给饿狼看。
姜九遇气得满脸涨红,他本就是个直性子的人,天不怕地不怕,看不清底下的波云诡谲,也看不到宗盟的权势压心,他只知道,他的大师兄受了委屈,既然如此,叫破了天又何妨:
“宗门大比根本不公平!我不服!!”
“宗规如此,哪轮得上你不服!”一道夹杂着元婴威压的声音自宗盟中心顶端传出,玄天宗宗主未曾露面,只一句话便使得全场数万观众噤了声。
而那大半威压全都压向了姜九遇,姜九遇顿时喷出大口鲜血,仍旧用尽全身力气喝道:“宗盟大比不公平!”
“修仙界哪来的公平!若你落云宗几人不服,那便退出这宗盟大比!”玄天宗主鄙夷的声音萦绕全场,“裁判,比试还不开始,你也觉得不公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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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盟此次便是要逼着我们自己退出大比。”
是夜,落云宗几人都围坐在院中石桌旁,昏黄灯火摇曳,虫鸣声此起彼伏。
文尚这声话落,桌面气氛凝重,一时竟没有人开口。
姜心白闭目调息。他胜过第三场后,第四场果然又是挑战他,且是积分榜排名第十二名的玄天宗程云霜。他原就身受重伤,自是不敌,却并不想轻易认输,拼命相斗,却不料程云霜使了个暗招,将他打落了比试台。虽说比试失败,伤却及时得了治疗,加上他本是筑基,只待用灵力丹药蕴养,调息几日便可恢复。
文尚面色沉重,不知在想些什么。钟情右手始终摩挲着腰间的赤练,面上时不时闪过几分戾气。姜九遇一脸愤懑,握着一叠符箓,口中念念有词,待听清了才知道全都是些诅咒的话。
姜朝收回视线,倏地出声打破了这凝固氛围,道:“今日是大师兄,明日不知会是我们中的谁,他吃定了我们。我们战,便会被数不清的人逼下台,我们不战,便正中他们下怀。且不论我们战或不战,没有积分,也便没了大比三甲竞争资格。”
“师兄师姐,我建议,明日不争高低,先保全自己。”
“小师妹……”
“小师妹说得对。”
姜九遇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姜心白打断。
姜心白睁开眼扫了姜九遇一下,道:“明日不要恋战,先保全自己。”
没等他们反驳,姜心白已经起身,道,“今日谈话便先到这里,各自回房休息。”
姜朝看着姜心白走进了房间方才起身,未再说话便先行回了自己房间。
夜半,明月高悬,一道黑影从落云宗驻地掠过。
长街之上,姜朝身披黑袍,头戴黑色兜帽,月色照耀下,只能隐约窥见她半张锐气逼人的脸。
她步伐匆匆,时不时自屋檐上掠过,却不留一丝痕迹。
直到她再次踏入天一长街上时,明亮的月色送来一道白衣人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姜朝脚步停下,抬头露出那双漆黑的眸,声音冷漠:
“让开。”
复山雪道:“宗盟之人狡诈,无异于与虎谋皮。你此去,危险至极。”
姜朝眸色暗了暗:“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月光下,她黑眸微微眯起,长睫在眼下打下一片暗沉的阴影,“我要做什么,由不得旁人来越俎代庖,更由不得你来阻止。”
“我最后说一遍,让开。”
复山雪无奈地温柔地笑道:“姜朝,你若真是将我当作外人,又何必强调不让我阻止你呢?”
“你这个人,看似对每个人都是笑颜,实则那些人在你心里留不下一点痕迹。真的被你记在心里的,你反倒是不敢面对。”
复山雪越说,眸中神色便越轻柔,在月光下化成了流动的春水。
他解下腰间的回雪剑,拉过姜朝的手,不容置喙地带着她的五指握紧了银剑,
“姜朝,我知道有些事情唯有你亲身才能醒悟。有些事情唯有自渡方能得新生,可我总忍不住会担心。”
姜朝冷漠的眸好似都被他的话暖开了一条裂缝,这发展并不在她的意料之内,她也从未经历过这种情况,再容他说下去,怕是要踏入一个更加难以理解的深渊:
“复山雪,我不会做你徒弟。”
复山雪终究是无奈地笑出了声:
“不想做便不做。只是你差一柄剑,这剑又实在衬你。你便当做它是我惹你生气的赔礼吧。”
“拿着它吧,拿着它回去找你的师兄师姐,他们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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