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小姐？”挥鞭的男人张大嘴巴。

牵机无视他，走近小猫，眼神扫过男人。

“先生，请解开他们，小姐善良，愿救这群小偷一命。”卡多玩弄着手指甲。

“当然……当然可以。”

男人手忙脚乱地掏出一个小芯片，放在铁链的智能锁上。

“滴——”

他抽出铁链，然后嫌恶地擦擦手。

牵机抱着如破布娃娃般的小猫，张口欲要说话。

卡多抢先道：“小姐，您已违反了邦托的管理法，只是您身份尊贵，卡多先生选择原谅您，希望您不要再有过分的举动。”

牵机只好一声不吭地离开房间。

卡多跟上她。

牵机是木灵根，刚好也会治愈的术法。她抱着几只伤痕累累的小猫，治愈了它们的伤。

忽地，她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好几秒，接着迷茫地看向卡多。

卡多维持得体的微笑：“小姐，发生什么了？”

“我净化不了他们。”

他们的经脉俱毁，灵力也好，异能也罢，都无法流通。

“噢，这是当然的！”卡多毫不意外，“它们已经无法恢复了，它们已经是真正的小猫咪了！”

牵机差点失手堕地。

“你的意思是，他们保留了人类的理智，身体成为了猫！？”

“是的，卡多先生记得，小姐喜欢猫，它们正好可以当宠物。你看，它们虽然受伤了，但毛色优异，是高档的品种……”

牵机觉得心里有一团火，很想发泄。

“你和那个人一直说他们是小偷，证据在哪？”

“它们是猫种族，您知道，猫喜欢闪闪发光的宝石。”卡多道。

“就这样？”

“就这样。卡多先生不会说谎。”

就因为如此，活生生的人从此变成口不能言的牲畜。

牵机一言不发。

为了让牵机放松心情，卡多提议去服装店逛逛。

“牵机小姐，相信我，那里的服装绝对适合您！”

卡多让人抱走小猫，再三承诺不会伤害它们后，牵机才肯交出去。

两人穿过人群，来到一家名为“仙织坊”的服装店。这家店外观华丽，门前挂着灯笼和流苏，显得既神秘高雅。

这里都是女工，没有血腥的场面。牵机呼吸终于顺畅了些。

推开门，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

两人走进店内，店内被柔和的灯光渲染得如梦似幻。店员们正在整理衣物，见到他们进来，立刻微笑迎接。

卡多挑了一件神羽裙，让牵机试穿。

“卡多先生，我看看就好了。”牵机想拒绝。

店员很快拿来了神羽裙，羽毛般的装饰让它看起来既轻盈又飘逸，仿佛仙子一般。

“美丽的小姐，请您试试吧，这对你没有任何坏处。”一位女店员哀求她。

牵机被推搡着试了衣服。

这与修仙界的风格很像。

镜子前的她神圣高洁，她晃动裙摆，能看见上面细细闪过的光点。

那些碎光有点像鲁伯特星沙漠的表面。

“看来卡多先生的眼光没错，看看，多美丽的姑娘！”卡多原地转了好几圈，敬业地充当衬托主角的配角。

“这衣裳确实不错。”牵机也不得不承认。

倏地，她闻到了铁锈味。

“这是什么味道？”牵机嗅嗅空气，最终发现是身上的衣服传来的味道。

难道是那些猫咪的血吗？可是刚刚明明没有这么奇怪——仿佛加了某种香料一样的血腥味。

“请不要惊讶，神羽裙上的羽毛皆取自真正的神羽族人。他们是有名的美人族，这味道恰好说明这些羽毛是货真价实的神羽！”卡多说道。

“神羽族？”

“神羽族的羽毛非常靓丽，是宇宙的瑰宝。”卡多笑道，“每一根羽毛都是从活着的神羽族人身上拔下来的，你知道，这难免会粘上血液。请放心，我们会用香水掩盖这味道。”

拔下来？

还有血！？

牵机面色发青，迅速走进更衣室，胡乱地扯掉神羽裙。

什么鬼！什么东西！

这个世界，有病！

每一口空气都让她隐隐作呕。

众人震惊地望着房门紧闭的更衣室，面面相觑。

“主管人大人，这……”

卡多却得意洋洋地整理自己的服装，对着镜子摆弄，好似不感兴趣：“噢，别问卡多先生，卡多先生不知道。你瞧，我的服装也足够和她并肩，对吗？”

女店员咽咽唾沫，挤出笑脸：“是的，非常相衬。”

……

卡多告诉牵机，今晚有一场盛大的晚宴招待她。

“只是享受美食，您无需担忧任何交际困扰。”卡多笑眯眯道。

牵机冷眼看他，忽然笑了。

她看出来了。

这人在捉弄她。

“天呐，小姐，您的笑容真美丽，很高兴你在邦托星收获快乐。”卡多故作惊喜，“快乐的卡多先生，以及快乐的牵机小姐，这组合棒极了！”

卡多带牵机来到一家豪华的餐厅，据说这里只接待皇家与灵师。

饭菜很丰盛，每一盘佳肴都是一件精致的艺术品。牵机觉得它们应该待在展柜里被展示，而不是被吃掉。

卡多优雅地用刀叉切开牛排，牵机观察了一会儿，也学得有模有样的。

入乡随俗，入乡随俗！

“这是……”牵机看着一碟白色方块，问道。

只因为这些方块在这桌餐桌上实在朴素。

“这是起司，小姐，它的成本并不高，但却是邦托人的命根子。”卡多放下刀叉，直接用手抓了一块塞进嘴里。

起司，是男孩帕蒂斯那天拿着的东西吗？

牵机也用手抓了一块。

卡多愣住，笑容僵在脸上。

起司很凉，感觉没熟……不过，好像这是一道不需要煮熟的食物。

她咬了一口。

嘶——她瞪大眼睛，觉得嘴里好像吃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好臭好臭！

她想拍自己的胸口，甚至想吐出来。但这不合礼仪。

“你不喜欢吗？”卡多很惊讶。

牵机瞪圆了眼，扯扯嘴角：“嗯，不太合口味，还好。”

卡多眨眨眼，把那盘起司从牵机面前拿走了。

“既然不合口味，那我们尝尝其他佳肴，卡多先生保证，邦托星总有一样美食是您喜欢的！”

他绅士地递了一杯水。

……

牵机回到旅馆，把自己闷在房间里，怏怏不乐。

“菲利斯，我今晚想一个人静静。”牵机疲惫道。

菲利斯没有追问，驻足在牵机房门外半晌，然后离去。

旅馆很安静，牵机想躺在床上，眼泪却不知不觉流下来。

她以后要生活在这样的世界中吗？

她眼里的不公，是世人的法理。

没有人觉得这是不对的。

其实她也不知道，她从小随师父出行，降妖除魔，很少触及凡尘世俗的琐事。

“咚咚咚——”

有人敲门。

“牵机，卡多先生送来了几只小猫，他说这是您今天选中的宠物。”菲利斯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牵机开门，接过了三只小猫。

小猫没有叫也没有闹。牵机知道，他们拥有人类的理智。

接受过治愈术后，他们的毛发光滑锃亮，十分柔顺。

“菲利斯，你今天见到朋友了吗？”

“是的，利利先生陪我去见的，他过得很不错，但是工作太忙了，大概没时间聚餐。”

“嗯，真是可惜。”牵机想到那些监工AI，以及那个被惩罚的工人，心里的堵塞感更重了。

她把小猫们放下，小猫立刻卧在牵机脚边。

“它们很喜欢你。”菲利斯道。

“嗯。多谢你，菲利斯，我好像一直受你照顾。”

“你是灵师，这是我该做的。”

牵机板眼：“只是因为我是灵师？”

菲利斯卡壳了，金色的眼眸转了转：“或许，还因为我们是朋友？”

牵机笑了。笑着笑着，突然哭了起来。

菲利斯僵住身子。

“菲利斯，我……好害怕。”她说。

“发生什么事了？”

“为何世间之人对此等不公之事视而不见？为何卡多要如此对我？他在玩弄我！我恨不得立刻离开此地……可是……”

可是她无法离开，她的命运由联邦掌握。

“牵机，你过去生活在什么地方？”菲利斯问她。

“不知道，师父从不让我接触凡尘琐事，所以我不知道……”

“那你现在可以好好看看，大家都是怎样生活的。”菲利斯比牵机高了一个头，此时微微下蹲，像在哄她，“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因为我们是朋友。”

牵机脸色苍白，眼睛红肿。

他说，因为他是牵机的朋友，所以会支持她。但他的神情虔诚得不像朋友……

牵机擦擦眼，眼神突然坚定。

“我会的。我要让所有人都可以修炼，到时候不论血统、不论出身，单靠本事说话。”牵机的话掷地有声。

“好。”

牵机蹲下身，摸摸安静的小猫，柔声道：“你知道吗？这些小猫原本是人类，可是他们现在变成真正的小猫了。”

猫咪很乖，任由牵机抚摸。他们知道的，是这位灵师小姐救了他们。他们什么都没偷，仅仅因为是猫族就被定了罪。

猫喜欢宝石。这是古老的神话流传下来的说法，甚至没有经过科学验证！

菲利斯微微张嘴，没说话。

他见过很多这种事情。也……有点习以为常了。

牵机抬头看他，语气严肃：“没关系，真正的猫咪，也没关系，会有另外的方法化形……”

她脑海里浮现几本妖法。

“你要怎么做？”

“帮他们变回人类。”牵机认真道。

窗户敞开，清吞星的灵气如流水般涌入。

她把三只小猫齐齐放在窗台上。

妖法无常，善变诡诈。她曾经研究过几本妖法，有一些是帮助过的妖修赠予她的。她不是妖，但作为一个曾经是金丹修士的修仙者，帮助小猫入道的本事还是有的。

不求有太高造诣，只求能达到化形的水平。

牵机神色一凛。

清吞星的灵气流入她的手掌，慢慢转化为浑厚的灵力。灵力如丝线交织，分别注入三只小猫的体内。

“你们能听懂我说话，现在按我说的做，请调整呼吸，抓住身上感受到的力量……”

菲利斯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模糊，但那双金色的眼眸却异常明亮。

他安静地退出房间。牵机太入神，没注意到他的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