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
刘罡明也松了一口气:
“很高兴你们明智地做出一个双赢的选择。”
“不过是我们现在刚好有心情罢了,官二代,不然怎么可能为你做事邀功啊。”
李子琪看着刘罡明仿佛用自己的谈判换取了我们的赞同一般,从而感到不满。
“是么,我还以为我的话术精进了不少。”
实话是糟糕透了。
如果不是目前这个案子和我们的确脱不开干系的话,他的希望真就落空了。
“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那七个人是哪七个了吧?”
“也许我们早就已经知道了,昨天在车上最开始,我们看到了一个这里的食物中毒事件。”
瑶群青说出猜想。
“娘子山村村民一家五口食物中毒灭门惨案疑似投毒。”
这是那个新闻报道的标题,我瞬间想起来,今早看到的另一则新闻,一起昨天发生在娘子山村的车祸。
“昨天据说娘子山也有一起车祸,那个也算在内么?”
刘罡明并没有立即肯定我们的回答,
“准确的说,也只是在猜测,没有足够的证据,我也不能直接说明这几件案子之间有什么共通的地方。只是,在一个月之内全部发生在娘子山村附近的意外或者杀人案而已。”
从官方的角度来看,也只能这么说了。
另一个原因是,假使草率地就确定这些杀人案件之间有联系,或者过早地向外释放出这种讯息,极有可能引起这一片区居民不必要的恐慌。
“但最开始发生的一家五口灭门案,不是五个被害者吗,如果加上昨天的车祸和今天的两起案件,则一共是八人死亡。所以说车祸并没有算在内?”
我仔细算了一下,发现还多出来了一个受害者。
刘罡明沉默不语,从他那张狡猾而明快的脸庞上能看见这种犹豫不决表情的机会还真是很少。
“这也就是为什么我问你们是否愿意作为特别证人参与调查的原因。这个信息需要你们绝对的保密才能告知,否则我们片区警察之前做好的铺垫就全部白费了。”
“所以我再询问你们一遍,你们是否想好,真真切切地作为这个案件的处理人负起责任,既然我们会提供给你们必要的情报,你们也必须将这些情报限制在只有你们三个知道的范围之内,即使是任何程度的泄密都是非常严重的事故。你们可以保证你们能够做到吗?”
群青、子琪向坐在座位最中间的我看过来,这个气氛搞得像必须要我来做决定一样,可这确实是对我们三个人一起说的。
“我不知道你对于绝对保密的定义是什么。”
总之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我一边想,一边给出了承诺:“我们愿意保守保密性。”
“那么,我再次确认我们这一边的责任,我会在我的职权范围之内保证你们能够获取到任何对案件破解有帮助的最新情报线索,并且在我们能力范围内,保证你们作为关键证人的人身安全。”
我抱着“为什么你不干脆签个法律约束的合同”的疑惑继续听他说了下去。
“口头的协议可不行,等会你们必须签署保密协议,这个是肯定的。”
刘罡明继续说:
“之所以说目前的牺牲者只有七个人,是因为,在一个月前的投毒案件里面还有一个幸存者。”
果然是这样。
“那个幸存者是?”
“那一家人里最小的那一个,”刘罡明又抽出一份档案递给了我,与之前杨芳蕊的那一份不同,这是一份诊断报告书。
陈夕颜 女 18岁
姓名和年龄一栏这样写着,患者照片那儿则是一张她的证件照,和名字里的花名不同,女孩长得着实有些结实,没有纤弱的气质。
如果不是身体健康自然也不会从投毒事件里幸存下来吧,更遑论她目前看起来还不是完全没有血色。
“陈夕颜的父亲母亲祖父祖母都因为中毒过世了,这一家五口只剩下她还算是抢救过来了,不过官方会对外说明她已经死亡。这是为了保证她的安全”
“现在她还在康复当中,精神上受到了刺激,我们也很难从她口里得到有用的讯息。”
诊断结论是食物中毒,具体表现:肝、肾细胞损害,中毒性肝炎的几行字看上去对我来说望而却步。
“有检查出中毒物是什么?”群青冷不丁问。
“食物中毒的话自然是食物本身咯,现在我手上还没有这个东西,可是在这个季节的山林里面,也说不定到处都有。”
“是蘑菇?”群青盯着潦草的检验单上的字据做出推断。
“之所以会在最开始被判断成误食,也是这个原因吧。”群青用沉重的语调说着,将病历本翻开下一页。
“没错。”刘罡明点了点头,随后他又坐下来。“蘑菇的名字是毒鹅膏菌,我想你们应该也有听过。”
“那是什么?”
“是一种白色的有毒蘑菇,我们高中的生物课上就有说过啊。”
“毒性这么强么?百分之八十的病死率。”
“如果量再大一点,百分之百也是可能的。”
刘罡明拿出来的文件过多,导致我都不知道桌上的这堆纸哪份对应什么主题了。
“这是陈夕颜一家的家庭谱系,”
他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张贴了剪贴画的分析图:
“陈夕颜的父亲陈良才,母亲方红瑞是最先被送到医院的,而实际上这一家人在当时吃过那有毒的一餐之后都先后出现了腹泄头晕的症状。”
“他们那个时候没有去医院检查吗?”
“没有,也真是因此,错过了最佳的抢救时间,第二天晚上,陈夕颜自己和父母,以及祖父母,都先后被送到县医院的急诊室了,不过毒鹅膏菌的毒性太强,而且他们的症状也确实太严重了,所以最后只抢救下来最年轻的一个。”
“…”
我听着描述,以后可不敢吃蘑菇了。
“所以是什么导致你们认为这一起食物中毒案并不是单纯的误食呢?”
“一开始我们也是这样推断的,这个季节的毒蘑菇很多,也很难从普通蘑菇里面进行分辨,会有误食的情况也很正常。”
“可是,经过菜市场的调查走访,和医院对陈夕颜一家人亲戚的询问,他们这一段时间都没有在产这种有毒蘑菇的森林里采摘过野味。”
“这也是可以完全确定下来的?”
“这种蘑菇并不是到处都长的,我也不清楚到底会长在哪里,总之他们确认过,在中毒的前一天这一家人有买过蘑菇,但如果里面混杂有有毒的蘑菇,那绝对不可能只有这一家人出现食物中毒的情况。”
“没有有可能是这家人之前采摘下来的毒蘑菇采了没有吃,然后留着炖汤或者炒菜,这才中毒了呢?”
李子琪问道。
“不可能,如果是刚采摘的野味,大概率会马上食用,为了保持食物的新鲜,做成干蘑菇的话倒是无法考究和调查。但我们怀疑他们被下毒还有另一个原因。”
“另一个原因?”
“是,在我们调查陈夕颜一家人的厨房残余垃圾时,没有发现剩余蘑菇的踪影。”
“这…也能算是一个原因?”
“在他们吃下毒蘑菇的前一天,陈夕颜的母亲方红瑞,在菜市场购买了足够三天才能吃完的蘑菇。”
“而在他们中毒后就医的这段时间内,我们没有能够在他们家里找到任何蘑菇的残余,而根据他们最开始症状还不太明显时候的陈述,除了中毒那一天的蘑菇炒肉与蘑菇汤,就不存在任何其他含有蘑菇成分的菜了。”
“您是说有毒的蘑菇已经被犯人拿走了是吗?可是这家人的蘑菇被人顺走的话,至少有一个条件,那就是犯人必须能够有进入他们家,并且拿走蘑菇的理由。或者就是犯人有这一家人的家门钥匙,可以随意进出。”
“话是这样说没错,那是因为我还没有补充说明,那天这家人,可不是唯一吃了蘑菇的人。我们判定可能为中毒来源的那次晚餐,是一次朋友亲人的大聚餐。”
“大…聚餐?”
“猜猜看吧,你们现在认识的娘子山村的人,有多少在那天晚上吃了宴席里的菜呢?”
“几乎全部,”
刘罡明自问自答道:
“那次引发意外的家庭聚餐,杨芳蕊母女,邓岳一家,邓岳姑妈一家,甚至于他们的朋友都来了,上上下下一共足可以凑出来两桌饭。”
“但是,只有这五个人中毒濒死,死亡率还高达八成。”
“所以…不可能是误食…”
我差不多明白了警察方做出此种推断的依据,从中毒的症状和有选择的中毒个体来看,泛泛而论的食物中毒根本无法解释。
“不过怀疑的对象太多,只要是当天到场的人甚至都有嫌疑,我们也没有办法过分盘问他们,”
刘罡明显得有一点生气:“但是没想到一时的疏忽导致的是现在的连续谋杀案件。”
这个凶手若不是为了向警察示威,就只有可能是拥有极深的执念了。
“所以单凭这些推断就可以完全认为这几天的三起案件是上一次投毒案的延伸吗?”
“因为是一手消息,你们还不知道,昨天下午在高速公路上坠入水田河里死亡的驾驶员李宇仆,是这次新婚夫妇的好友加同乡。”
“与今早被发现缢死在房间里的康墨海一起,是那天唯一两个被邀请去陈夕颜家吃饭的外人。”
“不是他们发现了什么,很难说凶手要做到赶尽杀绝。”
七条生命的离开在刘罡明短短的一段话里,被简单而残忍地带过,和仅仅在杨芳蕊家宅里发生的命案相比,其他人的死亡更加让我有了我们正处于与凶手争分夺秒的险境中的实感。
可是,凶手是谁,他或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紧紧握住了手,桌面上的白纸黑字在向我们发出危险的警告,与外头渐渐显出温热的气候相对比的,是我因为空调温度太低而发寒生出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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