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同小型瀑布般的房檐漏水前停留了几分钟,刘罡明才让我们随同他和几个警员朝电话那头的搜查小队前进。为了防止运动鞋漏水,我群青和子琪都在脚上绑了塑料袋,即使如此,凉丝丝的雨水还是透过鞋底直接将我整个脚板浸湿。
走了一段路,我们就和在河里面走路没什么区别了。
娘子山村泥泞的道路与冰冷的水汽,和黑暗的山林一起制造出让我极为不适的氛围,雨声的大小足以掩盖住多于五米的声音传播。
群青和芳蕊暂时保持着社交工具上的沟通,警察的另一只小队还没有找到她车辆所在的地点,不过她的人身安全至少目前可以确认没问题。
而据她的描述,死在车里的是邓岳的堂哥,不过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她会和邓岳的堂哥在娘子山附近,而且还在同一辆车里面,她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和我们来时走的那一条路并不相同,我们是在朝着娘子山更高的地方走去,而不是回到之前的另一座房子,子琪一只手打着伞,一只手紧紧抓着我。
“我们这样走在大路中间,不会被犯人直接用什么弓箭在暗地里袭击吧。“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我朝着路旁边的灌木林瞟了几眼,在雨天环境下,如果有人愿意穿着雨衣在这群黑影里行走,仅靠人眼是完全察觉不到的。
并没有过多久,我们就结束了上山的路程,转而走上另一条山间小道。
“这是要去哪里啊?我们要去的那个地方很远吗?”
“走吧走吧,还早着呢。”
刘罡明从我们后面给出了回应。
“我们是要走到这座双峰山的另一座山顶斜坡那里。”
“另一座斜坡?”
“就是对着这一个小山包的另一个山头,马上就是下这个小山包的路了。”
一位队伍里的老警察指着前方说道,他看起来应该是对于娘子山这一带很熟悉的样子。
领头的人打着手电筒,可也没有完全照着前方的道路,而是四处乱晃。
纷乱的雨滴在我们四周重重落下,我不禁担心起杨芳蕊的安全。
即便坐在车里,只要犯人有心,拿铁器撞破玻璃窗户,她一个女孩子是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
“好冷啊,雨……”
子琪拿出纸巾擦拭着额头上的水滴,雨水伴随着大风吹到伞里面,我鬓角最外的一层头发也被淋湿。
被雨滴激荡起的山间泥土发出腥味。
李子琪不安地四处张望着,在我们整个路途中她就一直这么惴惴不安。
“你在干什么啊?“
“不是说凶手还没有抓到么,我害怕一点有什么关系啦。“
“啊,我觉得凶手也不大可能硬顶着警察队伍直接闯过来的。“我擦了擦额头上面的汗水。
我们在满是泥泞的山路上也已经上上下下了几十分钟。
终于在身心俱疲时,终于到达了警察分部队所报告的地点。
“转了好几圈,我们是不是都不在原来的那座山了。“
“你说的很对,我们现在走的,是刚才那座山的另一个山峰上面,喏,等会穿过整个地方往上面走,就也可以看见之前我们站的地方了。“
刘罡明回答道,而我们所看见的却不仅仅只是和刘罡明对接的片警——直到我站到这片山坡上面才发现,我们所在的山峰,正是那一片看起来满是神龛的山。
“这个我们之前看见过。“
“是啊,哇你看这个土地庙。“
仔细一看,这眼前的一片土地庙,实际上是一个个又大又矮的土房子,它们依靠着山坡建造,每一座小庙里面都有一个石碑,不知是上面刻着什么东西,而房子的房檐被红色的砖瓦铺满,红色的蜡烛在一片薄薄的窗纱纸中显得格外诡异与昏暗。
它们散发出暗黄色又或者是红色的光芒。
“天,这里真的建这么多庙干什么。“
我发自心底地这么一片不知所谓的土建筑感到困惑。
这么一排排建起来的土地庙和满山的坟墓很有相似的地方。
群青摇了摇头,仔细观察着近处的土地庙。前方几个片警打着伞站着的地方,大概就是这一次的案发现场了。
“讨厌,这次我不要看见尸体了。”
李子琪慌忙躲到我的身后。
幸运的是,这里并不是杀人案发生的第一现场,因为在几个片警身后跟着我们面熟的三张脸。
“群青、子琪、槟知?你们三怎么也回来娘子山了?”
冯朵的圆脸晃了出来。
“啊?我们..我们。”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
“她们三个是重要的证人。”
刘罡明自然而然地说道。
“啊…是这样…”
“比起这个,你们这几个人可是根本没有按照我们的要求呆在猪头山的市区。”
刘罡明盯着冯朵和她身边的另外两个人:任东风和邓岳。
这三个人什么时候凑在一起的暂且不说,活着的人是见到了,可是这一片我也没有看到死去的人的尸体。
“那,说一下吧,你们干嘛要晚上过来娘子山上来,还带着铁锹?”
冯朵率先发话:“我们三个可不是一伙的。”
她看着站在另一边的邓岳:“那位可是刚才才慌慌张张跑过来的。”
“嗯?你,不是和他们一路的。”
“不是。”
邓岳方正瘦削的脸庞在暗夜显得格外冷酷,他的神色除了之前的冰冷冷,还多了几分莫名的慌张。
“凶手在哪里?”
“在更前面的…地方。”
任东风指着我们来时的方向:
“是个男人。”
“中年男人。”
“是啊,你们快点搜吧,除了我们这里的几个人,还有那个叫赵晓晓的女生也和我们一起过来了,刚才逃跑的时候就和她走散了,不知道现在安不安全。”
冯朵急切地说。
我记得赵晓晓是邓岳杨芳蕊的同乡和好友。
“那还有芳蕊呢?她也还在车里。”
我突然想起杨芳蕊还没找到呢。
“芳蕊也来了,这都什么和什么..”
杨芳蕊,邓岳,赵晓晓,任东风,冯朵,这几个可以说和目前案情密切相关的人全部到场,只是那一位凶手还根本不知道是谁。
“那邓岳你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我是和我堂哥堂姐还有芳蕊一起过来的,芳蕊她现在在车里。”
“她没有和你打电话吗?”
我还以为如果杨芳蕊遇到危险会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她的未婚夫才对。
“…”
邓岳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她和你打电话说了什么。”
“说是车里面有人死了。”
“死了?是谁?”
“这个你问我我也不清楚啊,你还记得你的车停到哪里去了吗?她人现在就在车里。”
邓岳皱起了眉头:”位置我还记得,可是车里面就只有我堂哥和她两个人…”
“这样,老王啊。”
刘罡明对他身边看起来官职比其他片警高一些的中年男子说道:“你跟着他去找剩下的现场,我在这里跟着另外一队去找嫌疑人。”
“好!”
被称为老王的男子用高亢的声音回答完后,就带邓岳向我们回来的方向走去。
整片山区的暴雨还是没有一点停息的意思,沙沙的雨点声在一片一片的娘子山土地庙上面跳跃,而阴冷的湿气让套了两件衣服的我也觉得如同深秋了。
“那么,你们说一下这么晚要过来娘子山上,还拿着铲子,是要干什么吧。”
刘罡明顺着雨水汇集成的一条小溪河,往冯朵和任东风站的地方看过去。
我本来没有觉得什么,可是仔细察看,那一块被挖出来的泥土当中,赫然躺着几块森森白骨。
“当然是为了挖这个。”冯朵让开身子,而她身后那一片方的土地,却也被刨出来了一片一片人的骨头。
“这里是,不是这里的乱葬岗吗?挖出骨头不是很正常的事。”
“并不是乱葬岗,这是娘子山村的神龛,之前每次发水灾请神就会修一座,可不是墓地。”
任东风拿起手里的铁锹再对着一块土地向下铲过去,又一个头骨从土中显露出它的样子。
“这里可不算是埋得有多深,没有棺椁,只能说是草草下葬的人的尸体。”
那一颗颗头骨或已经破碎,或安静地只露出一个大勺盖。
“这是有四五个人的尸体那么多了。”
躲在我后面的李子琪见没有受害者又探出头。
“如果是随便挖的,那这些尸体也不应该只在这里有吧…”
“没错,这里就是一座不是坟山的坟山。”
冯朵走到我们面前。
“至于为什么会是坟山,这个只有娘子山村里的人知道为什么咯。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而已。”
“你要完成的事情,哦?这不就是说你自己过来这里不是为了参加婚礼的。”
刘罡明饶有趣味地歪了歪头。
“这可是你在录口供的时候没有提到的。”
“用不着拿这个来吓我,我要回收的东西已经回收完了。”
冯朵拿出她装在口袋里面的一个黑乎乎的长牌状物体:“这是我祖师二十年前留在这里的令牌,现在时间刚好到了,所以过来收回。”
“这是在搞什么?”
“不好意思。”
冯朵似乎是对着我们道歉。
“不过我也不是有意隐瞒,毕竟即使说了也没有人会信,但挖出这些乱七八糟的尸体就和我没有太多的关系了,我只是过来收回这个驱邪的令牌法器的,如果你们问我是谁说这一块有尸体,那就只能问这位仁兄咯。”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跟着她的手指转向了任东风。
他低下脑袋,吐出一口长长的呼吸,下一秒他的眼神又变得坚定,开始了他的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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