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午夜雪,

三七有孕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冥府。

忘川河的水开始无风自动,河底的怨灵比平日躁动,偶尔能看见暗流在水下形成漩涡,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深处窥视。彼岸花的花期也变得混乱——本该盛开的花苞突然凋零,而已经枯萎的枝头却又诡异地抽出新蕊。

老孟婆是第一个发现异常的。

那日她拄着拐杖来到孟婆庄,盯着三七的肚子看了半晌,突然用枯瘦的手指在三七眉心一点。

"丫头,你最近可做过什么梦?"

三七正在尝颜蘅新熬的甜汤,闻言放下勺子:"梦?"她想了想,"倒是经常梦见一片黑雾,雾里有人说话...但醒来就记不清了。"

老孟婆的脸色变得凝重。她从怀中掏出一串骨铃,挂在三七腰间:"戴着,任何时候都不要摘。"

颜蘅心头一紧:"有什么问题?"

老孟婆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摇头:"等孩子满三个月再说。"

她离开时,颜蘅看见她往忘川河里扔了一把符纸,河水顿时沸腾般翻涌起来,又很快恢复平静。

当夜,颜蘅被一阵细微的铃声惊醒。

三七腰间的骨铃无风自动,发出急促的脆响。她睡得很沉,但眉头紧锁,额头上覆着一层细密的冷汗。颜蘅轻拍她的脸,她却像陷入梦魇般无法醒来。

"三七!"

颜蘅掐诀点在她眉心,指尖触到一片冰凉——有什么东西正在通过梦境侵蚀她的魂魄!

情急之下,颜蘅咬破手指,将血珠抹在她锁骨的金色曼珠沙华上。印记顿时亮起刺目金光,三七猛地睁开眼睛,瞳孔却是一片诡异的漆黑。

"找到你了..."她的声音变成了另一个人的语调,低沉阴冷,"我的...继承人..."

"噬缘魔!"颜蘅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滚出去!"

三七的身体剧烈颤抖,黑雾从她七窍中渗出,在床幔间凝聚成模糊的人形。那影子低笑着消散,只留下一句话回荡在房间里:

"冥府之子,当归深渊..."

骨铃"啪"地断裂,碎片散落一地。

三七软倒在颜蘅怀里,脸色惨白如纸。颜蘅掀开她的衣领,惊恐地发现那个金色曼珠沙华印记——正在一点点变成黑色!

次日清晨,秦广王不请自来。

他站在孟婆庄门口,黑袍无风自动,身后跟着八名鬼差,抬着一口贴满符咒的青铜箱子。

"颜蘅,"他的声音比忘川水还冷,"把孩子交出来。"

三七挡在颜蘅身前,指尖已经凝聚起金光:"休想!"

秦广王叹了口气,挥手打开青铜箱。箱中悬浮着一卷血色的竹简,自动展开后浮现出古老的文字:

"冥子现,阴阳乱;彼岸枯,三界覆。"

"这孩子是噬缘魔选中的容器。"秦广王沉声道,"随着他长大,封印会越来越弱。等他出生那日——"

"噬缘魔就会彻底破封。"老孟婆不知何时出现在桥头,拄着拐杖缓步走来,"但你们十殿阎罗,就只会想着扼杀隐患吗?"

秦广王皱眉:"不然呢?"

"蠢货。"老孟婆冷笑,"冥子能破封,自然也能...加固封印。"

她从怀中取出一盏青铜灯,正是当初用来放逐陆吾的那盏:"以冥子为引,以父母血脉为桥,重铸封印,可保三界万年太平。"

三七握紧颜蘅的手:"怎么做?"

老孟婆的目光落在她腹间:"孩子出生时,你们要带他去地狱最底层...亲手将他放在青铜棺椁上。"

颜蘅倒吸一口冷气:"那孩子会怎样?"

"不知道。"老孟婆罕见地诚实,"可能被吞噬,可能成为新的封印...也可能,"她顿了顿,"反过来吞噬噬缘魔。"

秦广王厉声道:"太冒险了!万一失败——"

"万一失败,我来承担。"三七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我是孟婆,守护轮回本就是我职责。"

她转向颜蘅,眼中带着歉疚和决绝:"颜蘅,我..."

"别说了。"颜蘅打断她,十指与她紧紧相扣,"我和你一起。"

秦广王还想说什么,老孟婆已经举起拐杖重重顿地:"就这么定了!老身亲自为他们护法。"

她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至于你们十殿阎罗...不如去查查,当年是谁帮噬缘魔混入冥府的?"

当夜,颜蘅搂着三七躺在榻上,掌心轻抚她尚且平坦的小腹。

"怕吗?"她轻声问。

颜蘅吻了吻她的发顶:"怕。"

"我也是。"她往颜蘅怀里缩了缩,"但比起这个...我更怕再一次和你分开。"

窗外,忘川河水无声流淌。河底深处,隐约传来青铜锁链碰撞的声响。

他们相拥而眠,梦里有金色的彼岸花海,和一个咯咯笑着的孩童,朝他们伸出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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