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路知见到姜府里头那喜宴的布置又有些打退堂鼓了。
因为路衡要来,那喜宴正中央的主座位置摆了一张看起来就最为豪华的桌子,谁进门都能明晃晃地看到。
路知本来就想找个角落吃个席,没想到因为路衡的加入搞得如此显眼,路知说什么都不愿意和路衡坐到一处去。
开玩笑,他和路衡的风声刚下去点,他找个角落揭开面纱吃上几口已经是铤而走险了,现在要和路衡一起并排坐着,就算边上的宾客没一个敢往他们两身上看,路知也没这个胆子往那坐。
但没想到路衡说路知不肯和他坐一起,他就和路知一起挤角落去,说他今日来一是为好兄弟庆贺,二就是想要大家看看清楚他们二人的关系,免得那些朝臣们想方设法往他的宫里头塞人,所以坐哪里都无所谓,反正和路知坐一起就行。
路知实在是无奈,他总不能真让一国之君和自己挤在角落,万一被人看见了,大家怕不是要跪着吃席了。
可路知确实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最终两人僵持了半天,还是路知败退,他只好讨价还价说必须支个屏风,路知是真的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和路衡并排坐着用膳。
路衡自然也是见好就收,一连让姜家小厮给支上了三个屏风,把他们三面围住。
路知看着这布置,虽然是更为显眼了,但三个屏风确实比一个屏风少了些掩耳盗铃之感,也就无奈接受了,和路衡并排坐了下来。
可没想到他们会整这出啊!!!路知在心中咆哮。
外头一下子安静了,路知抬起头就看到了屏风外头模糊的两道跪着的红色声影,吓得他一口糕点差点噎在嗓子眼里,憋得脸都红了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姜述带着苏语灵还隔着屏风跪着,路衡还有心思给他拍背顺气,路知更急了。
你是皇帝你不怕让人跪,我跟你并排坐我是被迫受了人家的礼!路知怒瞪路衡。
他扯过路衡拍背的手,眼神示意屏风外头让路衡赶紧发话。
路衡这才把视线从路知身上挪开,脸上写满了愉悦:“快平身罢。阿述,吾与你为至交,今日是你与夫人的大喜之日,吾只是来庆贺的,莫要在意这些虚礼。”
“谢陛下。”姜述也不客气,扶着苏语灵就站了起来,转身面向众宾客:“怎么都愣着了?陛下今日虽是我们的贵客,但陛下也说了,莫要在意这些虚礼,诸位吃好喝好便是。”
大家这才松下气来,堂间也再一次热闹起来。
“知知恼了?”路衡笑眯眯地夹了一筷子虾球喂给路知,用另一只手捏了捏路知的脸颊:“怎么了?今日可是阿述大婚的日子,知知可不能露出这个表情。”
路知将虾球嚼了嚼咽下去:“你没和我说坐在这里是要受他们拜的。”
“是我的错。”路衡点头,又喂了路知一筷子菜:“我大抵是习惯了,没考虑到知知,抱歉。”
“也不是说怪你……只是我已经把姜述当做师兄,这样受了兄嫂的大礼,我有些……”路知见路衡态度端正,脸上的恼意也有点挂不住了,也不知道怎么说:“再加上我和你说过,我那的世界是不会跪拜谁的,我知道你是没办法,但我其实不太想被人这样拜,总感觉会折寿。”
“那知知今日就当是为了我好不好?以后不会了。”路衡见路知怔愣,补上一句:“今日知知就当是以路衡的皇后身份,受了这一拜吧。”
路知的脸一下就红了,别过身去小声道:“……谁是你的皇后。”
路衡伸手将人掰了回来:“知知可别耍赖,大年夜那天你可是答应了我的。”
路知想到那天晚上他被路衡按在床上说了好些不堪入目的话,脸更是红的发烫:“大年夜说的那些浑话……”
路衡捏住路知的脖子将人带得更近了些,低头顺势在路知唇上轻轻触了一下:“知知说愿意做我的皇后,这句是真心的,不是浑话对不对?”
“……是。”路知害羞地垂下了眼,胡乱地推开路衡:“哎呀你别问了!到时候外头都看到了。”
“我还怕他们看不到呢。”路衡松开路知,往路知碗里又夹了好些菜:“知知可不知道,我这些天可是心烦的很。”
路知见路衡端正坐好了,像是想谈心的样子,也端正坐好:“怎么了?”
“我登基已有一年,后宫仍是空荡。户部尚书昨日上朝时上了奏,说我是拿你当幌子,逃避选秀,要不然为何过了数月都不见我将你接进宫来,连名分都不给。他还说我就看中你是无依无靠的姜家旁支,才随意糟蹋你的名声。”路衡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所以我今日只好来赔罪了,但又不好在好兄弟大婚之日扫兴,只能偷偷从后门来。”
“你少胡说八道了。你真是来赔罪的,还能让他们跪你?”路知不吃路衡这套:“况且,论你的脾气,能由得户部这么说你?”
“知知也太了解我了吧?”路衡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又接着露出一个凶狠的表情:“我自然是勃然大怒,当场摔了折子,指着户部尚书的鼻子说要砍了他的头。”
“真的吗?”路知扫了路衡一眼:“今日户部尚书的头是不是挂在城墙上了?那血流了一地,是不是你特地给师兄红红火火的庆贺?”
“知知怎得把自己的夫君想的这么凶残?”路衡本来还想继续逗逗路知,见路知直接瞪了自己一眼,立马变回一本正经的模样,语气还带着点委屈:“我哪能啊,反正被他们说几句的反正也掉不了我一块肉,只能捏紧了折子,由着他们说咯。”
“你倒是忍辱负重。”路知被路衡逗笑:“那头没砍成,你又被说了一通,所以心烦的很?”
“是啊,他们就知道胡说八道。”路衡继续委屈:“明明是知知不肯给我名分,他们却说是我糟蹋你的名声。”
“好了——”轻轻拧了下路衡的胳膊:“少装了,说重点。”
“户部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说我要是再不充沛后宫,他们就直接做主塞人进来。”路衡垮了个脸:“还说第一个要塞的就是衍川。”
“噗——”路知实在没憋住笑。
“你还笑。”路衡假装生气,但又不忘继续解释:“我拒绝了,我说他们要是塞了人进来,我就把他们和塞进来的人的头一并砍了,都挂到城墙上去。”
“行了。你哪里会是这样的人。”路知笑了一声:“要是他们真塞了谢衍川进宫,你也砍?”
“砍,都砍了。”路衡明显心思不在塞谁进宫上,他或许是在席间多饮了几杯酒,竟已经不顾外头的热闹,对着路知露出了两人私下间相处才有的神态,说话也是使出软磨硬泡的功力:“那知知什么时候做我的皇后?只要知知肯与我大婚,他们就消停了,衍川也不用受这种苦了。”
绕来绕去又说到这来了,路知无奈。
“路衡,你有些醉了。”路知的手摸上路衡的额头:“这件事我已经答应你了,我们回去就说,好好商量一下,好不好?”
其实路知确实也想给路衡一个解释,亦或是期限。
路衡将路知的手抓了下来,露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语气郑重:“嗯。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路知本来还想再安抚路衡几句,见路衡好像自己调节了过来,口中的话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出去:“其实我可以……”
“不可以的事情,不要随意答应。”路衡用指尖压住路知的唇。
“我知道你已经承担了很多压力,不给你名分,是我做的不好。”路知见路衡这幅样子,反而想要解释了,他摇摇头又握住路衡压在自己唇上的手指:“现在大家都认为我是姜家的人,兴许是我们太过谨慎了。就算是进宫,只要我稍注意避着人些,或许不会被认出来。”
“你也说了是或许。知知,你会不会被人认出来这件事,就连我也无法保证。”路衡也摇头,一脸愧疚地看着路知:“你就当我刚刚说的都是醉话,我没有怪你不给我名分。今日是我不好,我不该借着酒劲与你说这些话,平白让你担忧了。”
“路衡……”路知还想说些什么。
“我不想你为我冒险,知知,我更怕的是你无法留在我身边。只要你永远与我在一起,就算一辈子没有名分也没关系。”路衡阻止了路知继续说下去的动作,将路知揽进怀中:“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不管是皇后的位置,或者是你想要的任何。所以你不想要的东西,我也不能强加于你,这是你曾经与我说过的,尊重与平等,对不对?”
“你只要知道,我心里不会再有别人,我只有你就够了。”路衡的手轻拂过路知的脸颊:“无论如何,你就是我的知知。永远是我的知知。”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