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他们是抓了你的母亲,威胁你进的宫?”路知惊讶道:“礼部尚书和吏部左侍郎?”
“……是。”风疏极轻地应了:“当日……他们将我带走之时,承诺我母亲会给我好的生活。我母亲就当真以为是有大户人家愿意收我为养子,就签了我的契书。”
路知皱眉:“签了契书?所以你属于是卖给吏部左侍郎家的?”
“自然是卖。”风疏表情嘲弄:“养子只是为了名声好听罢了,毕竟谁会收歌楼之女为子。”
“那你母亲呢?”路知问:“你被卖进吏部左侍郎家中,你母亲还在歌楼谋生?”
“他们给我母亲赎了身,将她安置在了一处外院中。我本来每隔一日就可去探望我的母亲,直到他们告诉我,要将我送进宫。”风疏回答道:“我自然是不愿的,但一开始因为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结果不知是谁告知了我母亲这件事,我母亲就急了,试图带我逃走。”
“你母亲为何不愿你进宫?”路知总觉得哪里不对:“既然你母亲是想让你过上好日子才将你卖与大户人家,那给大户人家为奴也是奴,进宫最次也是个奴,宫里头待遇总是比外头好些。更别提你现在进宫也不是做下人的,你母亲该高兴才是,怎的还急了。”
“我母亲所想我未可知,自从我母亲带我逃跑未遂,我就再也没见过她。”风疏表情痛苦:“他们说,如果我不老实进宫,就再也别想与我母亲相见。”
路知安抚地拍了拍风疏的肩:“那他们为何要送你进宫?”
“风疏不知。”风疏摇头,神情不似作假:“自我答应后,吏部左侍郎就收我为了养子,他们将我从头到脚包括穿衣打扮,行为习性都管束了一番。”
路知不解:“为何要……”
“父亲只说,陛下定然会爱惜我,只要我能让陛下看我一眼。”风疏轻声叹了口气,目光投向远处:“可陛下从未见过我。”
路知刚想再问些什么,风疏突然起身,拱手对路知行了个端正的礼:“时候不早了,风疏也该回去了。”
路知抬手拦住风疏:“诶……等……”
风疏不露痕迹地避开了,对路知露出一个略带些乞求的笑来:“其实……陛下下过令,不准我靠近乾清宫。我只是听闻这林中桂树开的正好,今日才偷偷过来,没想到就碰到了陆公子。希望陆公子……别将今日你我见面之事说出去,好吗?”
路知咬了咬唇,轻轻点了点头。
风疏这才露出一个轻松的笑来,退后一步:“那风疏便告辞了。”
路知看着风疏的背影消失在那桂树林后的阴影中,长叹了一口气,也转身回了乾清宫。
他没看到的是,那片素白只是被隐在阴影后,而那身着素白的风疏,骨节分明的手中,正紧紧地捏着那节桂枝。
路知回到乾清宫之时,发现路衡已经先他一步回到了殿中,此时正坐在正殿的窗下看书。
路衡用单手掌心托着一卷书册,那修长的手指压在书卷侧边,指节随着翻页轻动着,神色也是极为认真。
路知蹑手蹑脚地靠近路衡。
路知本以为路衡并没有发觉,却没成想在他要给路衡后肩一掌之时,被对方猛地伸手一扯,猝不及防地摔进路衡怀中。
“回来的这般迟,还想着偷袭我,该罚。”路衡将路知整个人压在怀中,在路知唇上狠狠亲了一下,才将路知松了松:“今日去赏桂了?”
“是啊。”路知安分地靠着路衡,手搭上路衡托着书的那只手:“你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路衡将书塞进路知手中,大手覆着路知的手,将书推到路知眼下:“你自己看。”
“他掀开那丝被一角,一双手探了进去……那被中没过多久就传来……”路知猛地扭头瞪了路衡一眼,脸颊上透着些许的红:“路衡!光天化日你在看什么!”
“知知不妨猜猜看?”路衡模仿着书中写的内容,掀开路知衣袍一角将手探了进去:“继续念,我想听。”
路知向来是在这种事上由着路衡的,见路衡明显来了兴致,也只是瞪了路衡一眼,表情无奈地继续念了下去:“他双手攀住身上人的脖颈,将自己柔软的唇送了过去。”
路衡也在路知柔软的唇上吻了一下,皱眉道:“知知,你念的好没感情。”
“这种事情要怎么……”路知的脸红得发烫:“你看这种书我都没说什么,你还要说我念得没感情,你再说我就不念了。”
“好知知,继续念吧。”路衡紧了紧路知的腰:“我不说便是了。”
路知轻哼一声,把目光放回那本书上:“那人实在如同饿了好几日没吃饭一般如狼似虎。他忍不住开口求饶道——”
路知翻了一页,看到后头的内容,猛地收了声。
“继续呀,知知。”路衡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摸上了路知的腰,不轻不重地揉捏着:“他求饶什么呀?”
路知一把拍开路衡作乱的手,咬牙切齿道:“……他忍不住开口求饶道,路衡,我受不了了。”
“你到底在看什么!”路知用力合上了书,看到封皮上的字两眼一黑:“谁给你看的?”
那本书的封皮上用带着金粉的墨水明晃晃地写了九个大字——《霸道皇帝的秘密爱宠》。
“阿述给我的。”路衡卖队友卖得极快:“我觉得这本写的很好,写得很像你。”
像个屁。
路知刚刚可是一眼就扫见了后头的那些污言秽语,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在床上能说那么多骚话的。
路知深呼吸一口气,压着路衡的肩起身:“所以你前几天说想试试那柄玉如意,也是这种话本里看来的?”
“嗯。知知不喜欢吗?”路衡盯着路知的表情:“可是我看知知当时的表情明明……”
“你闭嘴。”路知别开头去:“你坐端正些,我有正事和你说。”
路衡本来也就是逗逗路知,见路知把那本他觉得写得很好的话本丢在一边,也没多说什么。
他在椅子上坐端正了,又拉过路知的手腕将人再次带入怀中:“知知说吧。”
路知知道路衡这是会认真听的意思,也无所谓给他占点小便宜,便坐在路衡的腿上将今日遇到风疏的事情简要说了。
路知和路衡其实并没有细聊过风疏的事情,毕竟前几天路知提到风疏的名字就被路衡好好一顿教训,路知还心有余悸。
路知想了想,还是先没和路衡说风疏告知自己的身世。
毕竟如果风疏的身世属实,礼部尚书这种不正统选秀反而往宫里头送歌楼男子的行为,放在这个世界看,无异于是对皇权尊严的蔑视和打击。
为了礼部尚书的脑袋和路衡的尊严,路知打算先偷偷托姜述瞒着路衡秘密查一查相关的线索,免得路衡一气之下直接给他们来个诏狱连坐。
路知只告诉了路衡,风疏确实是带着目的进的宫,他的目标就是路衡,只不过他是受了威胁,并无意威胁自己与路衡的关系。
“陛下定然会爱惜我,只要我能让陛下看我一眼。”路衡重复了一遍路知转述的话:“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我也觉得奇怪……本来想再问问的,但是他说时候不早了,就离开了。”路知摇头:“他还和我说希望我不要将我们两个见面的事情告诉你……但是我觉得还是要说的。”
路衡挑了挑眉,在路知耳朵尖上亲了一口:“你为什么觉得要说?”
“因为我觉得他并不一定会和我说实话。他既然敢将自己的目的直接告知第一次见面的我,就说明他并不怕让我知道,可那是直接对我有威胁的,他那些话,要是遇上容易被激怒的人,其实不亚于是挑衅。”路知认真分析道:“可他的态度却是极为端正的,要是我当场发作了,倒显得我小气了。但我若是允诺了什么,说不定就达到了他的目的。但我猜,他敢这么轻易地和我来套近乎,说明他的目的或许并不止这些。”
“知知很聪明。他就是在试探你的态度,如果你是个好相与的,就与你多说些,特别是让你不要告诉我,如果你真的替他瞒下了,那他在你这关就等同于过了,因为你已经下意识开始维护他了。”路衡用指尖点了点路知的额头:“不过,他今天与你说的话,一定不止你告诉我的这些,对吧?”
“我、我……是……”路知猛地被路衡说破有所隐瞒,慌得都结巴了:“但我不是为了维护他,我就是觉得有些话会让你闹心……可以让给姜述再查查,再……再告诉你。”
“好,那就查到再告诉我,你来决定。”路衡顺了顺路知的头发:“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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