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浴室？

浴室马桶里爬出来手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苏樾怎么能又去浴室？

可惜就算苏樾怎么挣扎，也只能像小鸡仔一样，被少爷拎着后退。

苏樾看见少爷打开了浴室的门，从心底冒出来的恐惧占领他的脑海，他闭上眼，轻声道：“少爷，你又要看戏吗？”

少爷没回答他的话，进来后把他搁在一边。

苏樾也说不清，到底是该庆幸，还是该喊倒霉，庆幸的是，跟他一块进来的，还有少爷，就算那只手再来，苏樾也能找准时机跑到少爷身边去，倒霉的是，他跟少爷都在浴室，这个地方，因为有了少爷的存在，而让人遐想连篇。

不会要被少爷强迫吧，苏樾整个脑子里，都只剩下这句话。

“把门关上。”少爷背对着他。

苏樾扭头，看见大开的浴室门，现在正是跑出去的好时机，苏樾一个箭步冲到门前，却与一根漂浮空中的铁钉相望。

苏樾咽口口水，当即又想到清洁工的惨状。

少爷的嗤笑响在身后。

苏樾回头，看见少爷背对他在脱衣服，苏樾连忙紧闭眼。

“过来放水。”少爷说。

苏樾小声嘀咕：“女仆也没跟我说，还要伺候少爷沐浴啊。”

“我说的。”少爷冷声道。

苏樾不敢看他，跑过来给浴缸放水，问：“少爷是要热一点的水，还是温一点的水？”

“热。”

苏樾感觉到，少爷站在了他身后，很可能是低垂目光盯着他，他顿觉后脑勺痒痒的，歪头在肩膀上蹭了蹭。

少爷的目光自上而下打量他，他不知道他现在这个样子，很诱人，白洁的大腿肉露出来，连带一点臀部起伏的弧线，白皙的后脖颈嫩得像豆腐一样，以及那完全松开的领口，视线一探，便能触及更深的地方。

放着放着水，苏樾忽然感觉到，少爷冷冰冰的手握住了他的后颈，他顿觉不妙，道：“少爷，你不如摸摸这个水温吧。”

少爷不吭声，那只手从下往上移动，五根手指头全都没入苏樾发中，令苏樾一阵激灵。

“好了少爷，水好了。”苏樾慢慢站直，头却跟着垂下去。

少爷收回手，踏入浴缸里坐下，什么都没看见的苏樾莫名松了口气，背过身问：“少爷，我现在可以出去了吗？”

“去哪儿？”少爷盯着他后背。

他的腰带被系得潦草并紧，勒出盈盈一握的纤腰，后脑处的发刚才被少爷弄乱，有些绒绒的感觉。

苏樾想了想，“只是去房间，等着少爷洗完来睡觉。”

“去暖床吧。”少爷说。

苏樾皱了一下眉，说：“那我会在少爷出来之前就离开少爷的床的。”

少爷没回答他的话，他慢慢向浴室门走，拧开门，没看见那根铁钉，他大大松了口气，但视线一转，就看见那根铁钉在窗边观赏日出。

苏樾关上门，不知不觉也走到窗边来，那铁钉分明没有眼睛，但却直直冲着日出景象，仿佛看得入迷，就连苏樾过来了也不知道。

苏樾把窗帘拉开一些，抬头望日出，阳光完全照亮他的脸，让他的脸红润润的，此时他与铁钉同样的默契，同样的仰望日出，同样的享受，同样的一言不发，或许铁钉根本不会说话。

这时苏樾看见，铁钉在冒气，仿佛要被阳光烤融化了，他急忙拉上窗帘，“都要被烤化了，怎么还在这儿不走啊。”

铁钉往苏樾这边摆了一下，好像是瞥了苏樾一眼，苏樾问：“你会说话吗？”

铁钉飘走了。

苏樾一边往少爷那张大床走，一边好想出去晒晒太阳，他已经好久没有晒太阳了，他躺上床后，双眼望着窗帘的缝隙，几缕红光洒进来，就像是希望光束。

看着看着，他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苏樾醒来的时候，感到身边有个冰冷的东西一直在冒寒气，他浑身一哆嗦，朝身侧的少爷看去，虽然两个人没有挨在一起，但苏樾也是实实在在的惊恐了一下。

他害怕将少爷吵醒，慢慢起身，看向窗帘那道缝隙，阳光正好，他双眼现出活跃之彩，又把熟睡中的少爷侧脸一看，接着慢慢滑下床，穿好鞋便要离开。

万幸的是，少爷没有被他吵醒，也没有忽然出声叫住他，他轻而慢地打开门，走出来，转身，然后小心翼翼合上门，再一转身，他与铁钉面面相望。

苏樾差点儿被吓出声，但如果他大喊，吵醒了少爷，那可就功亏一篑了。

苏樾先是慢慢移动脑袋，随后往旁边快走几步，铁钉牢牢跟着他。

苏樾见铁钉没有要戳他的想法，就小声说：“我只是出去晒晒太阳，一会儿就回来了。”

铁钉不会说话，只是默默跟在他身边，跟着他下楼，跟着他穿过大厅，然后停下，看他跑出去，看他完全沐浴在了阳光下。

苏樾终于晒到了太阳，他认为这个世界，最不能缺少的就是太阳，他站在阳光下，闭上双眼，沐浴轻风之中，一瞬间，他能听见草摇花动的声音，还能听见树叶摩擦之声。

他睁开眼，被光照得分外澄澈的双眼里，映出那扇困住他的铁栏杆大门，遥远的、漆黑的大门，孤零零存在他眼中。

随后他跑了起来，奔跑至门前，他看见庄园外的悬崖之上，有体型硕大的飞鸟盘旋，这样做是很冒险的，苏樾便扭头，往别处奔跑。

跑了好几圈，背汗湿，额发也被浸润了，他停下，往地上一坐，看似安静了下来，但一颗心在畅快跳动，浑身上下的所有筋脉，好像都打通了一样，轻盈无比。

他仰面淋着太阳光，看见庄园残破的檐角。

看见少爷。

苏樾慌忙起身，面朝庄园。

不止是少爷，剩下七个人，都透过落地窗，注视着他。

难道苏樾从一开始，就被他们发现了吗，苏樾没去细看那七个人脸上的表情，而是先去看少爷。

少爷穿着黑色睡衣，坐在轮椅上，朝下的眼光浇在他身上，那张冷白的脸看不出表情，那双始终显得冷漠的眼，也看不出责怪或是愤怒的情绪。

苏樾微微放心，朝庄园慢慢走去，他走得缓慢，这样可以再淋一会儿阳光。

脚下一步步走着，他抬头，看见小少爷抱臂睨着他，看见女仆趴在玻璃上，十分憧憬，看见酿酒人跟清洁工同样阴郁的眼神，看见厨师忧着一张脸，看见管家在冲他温和的笑，最后是那个管理者，靠在窗边仰头灌酒。

铁钉就在门口等他，他经过铁钉后，望向大厅，见到八人。

他们的速度好快，刚才还见他们在各自的房间里，现在就出现在了大厅。

少爷坐在最中间，小少爷与女仆依次站在他的右边，管家跟厨师站在他的左边，酿酒人与清洁工，站在女仆的身后，管理者站在厨师身后。

女仆看向少爷，神色征询。

少爷一点头，她便朝苏樾扑来，紧紧抱住苏樾，口鼻共用，吸取苏樾身上的阳光之气。

苏樾先是愣住了，之后把右手搭在女仆的肩上。

这时管理者嗤道：“真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你们但凡在活着的时候走出这个庄园，就能看见我，时刻沐浴在阳光之下。”

小少爷冷讽道：“我们还没那么闲，天天去看你一个修草坪的。”

说罢小少爷问：“表哥，我能咬一口吗？”

“不行。”

小少爷怒气冲冲抱臂，看着女仆松开了苏樾。

厨师朝苏樾走过来，苏樾张开了双臂，这一瞬间，不止是厨师脸上的表情异动，另外七个人也是，仿佛看见了什么很惊讶的东西。

厨师踮脚，亲吻苏樾的脸颊，苏樾呆若木鸡，僵滞的目光看见少爷紧紧拧起了眉。

最后一个是管家，他走到苏樾面前，友好冲他伸出手：“既然苏先生那么喜欢晒太阳的话，以后不妨在日出时，抽出一点时间去晒晒。”

苏樾与他握手，不小心看见他波澜不惊的眼眸像是泛起了涟漪般舒爽。

“但是你们听力好，觉也浅。”苏樾低声说。

“没关系的。”管家双手背到身后去，冲他微笑。

“走。”少爷冲苏樾说。

苏樾走向少爷，酿酒人嗅了嗅，恶意挖苦道：“空气里好像有一股什么味儿，你们都没闻到吗？”

小少爷嗤笑一声，转身走了。

“没闻到吗？”酿酒人又问。

管理者看一眼酿酒人，然后提着酒瓶走了。

酿酒人冲苏樾的背影：“没闻到吗苏樾，好像是从你身上散出来的。”

苏樾回眸，听见少爷冷声说：“鼻子坏了不如就割掉。”

酿酒人扯出一个笑。

苏樾便跟在少爷身后继续走，少爷的轮椅不推自动，苏樾看了一会儿，只觉得这轮椅十分精巧华丽。

忽然的，少爷凭空消失在他视线里，他左看看右看看，除了跟在他身后的铁钉之外，还剩下清洁工在前方缓慢地上着楼梯。

苏樾收回眼神，也踏上台阶，走完最后一节，抬眼便见少爷在走廊里等着他。

“你又看什么了？”少爷问。

苏樾道：“我没看什么啊。”

“再看，眼睛挖了。”少爷转过了身去。

苏樾走了几步后，猛然察觉，少爷可能说的是清洁工，他回头，用很轻的声音质问铁钉：“你是少爷的耳目吧？”

不会说话的铁钉摆过身子，好像是白了他一眼。

苏樾一路磨磨蹭蹭的，走到房间门口，看见少爷从轮椅上起了身，少爷走向他，走到他面前，把他拦腰抱起，随后带他去床上。

被少爷放到床上后，苏樾躺得像一条规规矩矩的死鱼。

少爷在他身边躺下，然后侧身，视线像火一样灼热，烧着苏樾的脸颊。

苏樾连眼珠子都不敢轻易转动，往左转，可能会看见少爷紧盯着他的眼睛。

那还是往右转吧，苏樾看着昏暗室内的景致，眼光从床幔，到天花板，再到被紧闭的窗帘。

困意来袭，苏樾闭上眼，感觉到少爷的手臂，正揽过他，他像个毛茸玩具一样，被少爷搂着，少爷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锁骨上，少爷的脚腕碰到了他的脚趾头。

少爷身上如此的寒冷，就算泡过热水澡，就算在温暖的被窝里……苏樾昏沉地想，这世界上，恐怕没有什么东西能让少爷的体温变得热了吧。

没过多久，苏樾因为想上厕所而醒来，他睁眼，发觉自己的腰身被少爷箍得很紧，少爷好像埋在他后颈沉睡。

可是苏樾特别想上厕所，他一手去拉少爷的手腕，少爷的身上还是泛冷。

“啧。”少爷出声。

苏樾不敢再动，委屈道：“我想上厕所……我快憋不住了。”

“去。”少爷的吐息，喷在苏樾耳朵上。

苏樾去揉耳朵，指尖不小心碰过少爷高挺的鼻梁，少爷慢慢松开了他，他半起身，望向那处于灰暗的浴室门，就好像一只沉睡的鬼正等着他呢。

苏樾回头：“少爷。”

他仿佛有一瞬的失神，因为看见少爷缓慢睁开了红宝石般的眼瞳，漂亮又光鲜。

“怎么。”少爷轻动唇瓣，淡然瞧着他。

“我害怕去那个浴室……”

少爷拧眉。

苏樾道：“那个浴室里，有很不好的回忆，我害怕，我不敢去……”

少爷闭上眼。

苏樾沮丧一张脸下了床，慢悠悠来到浴室门前，犹豫再三，还是不敢拧开门，于是他回头：“不如我去其他地方解决吧。”

只见那柔软的大床颤了颤，少爷坐起身，盯他一眼，接着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