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樾蹙眉道:“是么。”
这缘分马上就要尽了么。
苏樾垂眸道:“这缘分马上就要尽了。”
“苏管家,所以你也应该珍惜当下,但是呢,少爷不愿意见你。”管家语气惋惜。
这话像是在苏樾心口打了一耙,他的呼吸顿时像被石子儿堵住的溪流那样,十分不畅快。
管家冲他轻轻颔首,转身离去。
“管家先生!”苏樾冲着管家的背影,“你会来的吧?只要你来,我就说服女仆帮你开门。”
“请不要。”管家微微侧首,“再叫我管家了。”
管家的话,让苏樾恍然间记起刚来庄园的那天,他转过身,慢慢前行,脚下这条走廊宛如生出了迷雾,让他走出对未来的迷惘。
没走多久,遇上从厨房里拐出来的管理者,管理者瞥向他,问:“晚饭吃了没有?”
苏樾摇头,像个行走在黄泉路上的枯魂。
“苏樾,要喝肉汤吗?”厨师探出头,一手扒在门框上,望向他。
苏樾点头,经过管理者身边,走进厨房里。
厨师把汤碗放在桌上,又转身去拿勺子,苏樾站在桌边,望着汤碗,厨师回过身把勺子递给他,问:“你怎么不坐?”
苏樾道谢后,一手接过勺子,一手拉开椅子坐下。
厨师在他对面坐下来,看他斯文的喝汤,双手托腮道:“苏樾,时间过得好快啊,你说,等我们都消散之后,还会再见面吗?”
苏樾紧紧抿唇,他的手指像是固执般握着勺柄不肯松。
“你不喝了吗?”厨师问。
苏樾终于松开勺子,柄上有他握过之后的热痕,不过也很快就消散了,他起身道谢,然后说:“不是很饿。”
“我们。”厨师顿住。
苏樾看过去,厨师垂下眼睫,眼瞳流露出悲伤:“去见见禾茉吧。”
“走吧。”苏樾说。
厨师起身绕过桌子,到苏樾身边后,挽住了苏樾的胳膊。
她们在走廊里,走得不快不慢。
“刚才不小心听见你跟管家的对话了,不是故意的。”厨师小声说。
“没关系的,你们本来听力就好。”说罢,苏樾像想起来什么,仰头朝着天花板轻声说:“少爷,你就那么喜欢一个人呆在那阴暗的房间里吗。”
厨师感慨道:“这要是刚开始,你又会被少爷惩罚了吧?”
苏樾低下头去,轻声道:“少爷,你是聋子吗。”
来到二楼女仆房间门口,苏樾敲门唤了几声,然后厨师也敲门说了几句话,但女仆没来给他们开门,门把手也是拧不开。
苏樾叹口气,说:“里面几乎是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刚说完,屋外雷声阵阵,接着是暴雨击打,厨师说:“最近总是喜欢下雨,不过等过完这段雨季,就会一直是好天气了吧。”
这时,屋里响起女仆的声音:“苏樾?”
苏樾连忙应声,“我在。”
“苏樾,你要进来吗。”女仆的声音清晰了些。
苏樾的脑海里幻想出她掀开被子坐起来的样子,但她的声音又是低沉的,所以她的面貌或许有些像枯萎的花。
厨师的手搭上苏樾的肩,“你去吧,我先走了。”
苏樾拧动门把手,门就这样被他打开了,他推开门,室内冰冷又潮湿,黑暗片片,什么也看不清。
“天亮了,苏樾,你是一个人吗?厨师没进来吧?我现在好像只想见你一个人。”女仆说。
苏樾注意到她的声音是轻柔的嘶哑,摸黑走到床边时,苏樾的膝盖被床柱撞了一下,他俯身去揉,女仆就这么闯到他怀里来。
“苏樾,今晚你留下好吗,我知道你跟少爷有矛盾,让我自私的拥有你一次好吗。”女仆把脸深深埋在他身前,双臂紧紧箍着他的腰。
苏樾回抱她,她便仰脸看了苏樾一眼,接着把苏樾拉了一把。
这张大床很柔软,上床时陷出一个窝,苏樾和衣躺下,女仆扯过他的胳膊,好像是要当枕头,他主动伸出去。
两人都侧身躺好后,女仆头一埋便开始哭了,苏樾另一手到她背后去,轻轻拍打时,窗外的闪电振了一下。
接着是雷声滚滚,女仆的话便被糅合在雷声里传了出来:“苏樾,是我爱错人了。”
苏樾正要安慰她,她抬眼问:“苏樾,忘记问你了,你跟少爷做得舒服吗?”
苏樾一时哑然,片刻后问:“怎么忽然说这个。”
“苏樾,跟喜欢的人睡觉,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苏樾怔住,因为想起来小少爷之前也问过这句话,想到小少爷跟女仆的遭遇,苏樾的心像有人在用刀尖划,于是搭在女仆背上的手,越发轻柔了。
过了会儿,没等到他回答的女仆渐渐闭上眼。
他才轻声道:“或许那一刻,是永恒的满足,无限的希冀。”
不知道女仆听见没有,女仆往他怀里钻了钻,声线模糊地说:“苏樾,亲亲我额头,我要睡觉了,晚安。”
苏樾亲亲她额头,动作温柔,她便满足露出微笑,沉沉睡了过去。
抱着女仆入睡的时候,苏樾想到了少爷,在少爷那儿,他是被抱住的那个,少爷在抱着他入睡的时候,又会在想什么呢,会跟他想的是一样的吗。
入夜后,有人敲门。
苏樾睡眼惺忪醒来,咕哝了句:“少爷,没吵到你吧。”
“谁啊?”女仆还闭着眼,意识残留在睡梦里。
苏樾清醒了,笑了笑。他心想,或许是管家来了,于是握过女仆的肩:“你一会儿再睡,可能是管家来找你了。”
女仆蹙眉,翻过身去,“我才不要见他。”
苏樾下床之后说:“也好吧,你这样背过去,也就见不到他了。”
走到门边来,苏樾一边说着:“我现在就开门。”一边将门打开。
结果走廊里,空空如也,苏樾向前一步,听见管家的大喝:“苏樾!快把门关上!”
接着苏樾看见走廊的那头,管家被一个什么东西扼住了脖子,管家的身体隐藏在黑暗里,只有那张脸,还在朝苏樾大吼:“快把门关上!”
苏樾“啪”一声关紧了门。
但那个东西是什么?他往前几步,看清那模糊一团的人影,一身都被烧焦了,但还能辨认出,他原先穿的是一件白大褂。
是死去的医生,陈言齐。
走廊里的灯光开始忽明忽灭,伴随一些刺耳的电流声,是管家在挣扎的缘故,是管家要把鬼身逼出来。
苏樾问:“我要怎么帮你?”
“帮我照顾好——”管家的话戛然而止,火花四溅。
与医鬼拉开距离的管家优雅抬手,燃燃火柱喷到医鬼身上。
医鬼被烧着,却也完全不怕,只是轻微偏头,抬起手来。
苏樾看见医鬼手里有一个注射器,他将注射器像雪茄那样夹着,食指去到脖前,把挂在那儿的听诊器推了推。
紧接着医鬼冲向管家,那根注射器看似要被他狠狠扎到管家身上。
“当心注射器!”苏樾喊道。
眼看管家只是站在原地放火,而医鬼像毒蝎子一样猛冲上去。
苏樾抓下画框,朝前狠狠砸去,但根本没砸到医鬼,完了,现在怎么办?
就在这时,苏樾头顶一阵嘶吼,他抬眼,看见女仆的鬼身,爬墙裂口女,迅速经过了。
借忽闪的灯光,苏樾看清了,女仆不止是口裂,肚子也有一道裂缝。
裂口女像一块布一样,紧紧盖住了医鬼的整个脑袋,挡住了医鬼的视线,一口照着医鬼的胳膊咬下去,医鬼甩开手,被咬掉的一块肉摔落在地。
苏樾感到胃部有点不适。
而医鬼的注射器就是在这时,对准了裂口女的后颈。
苏樾跑来想制止,电光火石间,管家的手贴在了裂口女的后颈,苏樾看向管家,浑身被烧灼溃烂的管家,只有那只贴去的手,是完好的不带火光的。
于是这注射器,一箭双雕。
显然,苏樾并没帮上任何的忙,当他看见管家跟女仆的鬼身都奄奄一息倒在了地上时,他才开始惧怕,他害怕管家跟女仆会怎么样,也害怕这朝他看来的医鬼。
他甚至心想,自己在这个时候,要是一只鬼就好了。
医鬼先是盯看他好几秒,然后低声询问:“你就是跟顾少有百年姻缘的命定之人?你叫什么名字?”
还问他名字?不会是要把他策反吧?他已后退靠上墙壁,飞快扭头看了眼,这回他的头顶上方没有画框,完了,现在怎么办?
可这儿就是二楼,少爷怎么可能没听见?苏樾轻声怨:“少爷,你是聋子吗?”
“到我这儿来,让我好好看看你。”医鬼对他说。
苏樾摇头:“我不会跟你同一战线的,我是站在少爷这边的。”
医鬼笑了,拿着注射器的那只手抬在胸前,就跟端了杯红酒一样的架势。
笑声猝然停了,医鬼偏头沉口气:“你现在喊顾少没有用的,他在我的帮助下,已经睡着了。”
听到这话,苏樾明显恐慌起来了,因为这医鬼好像有两把刷子的,跟之前那些蜘蛛幻影可不同。
“过来。”医鬼朝他勾勾手指头。
苏樾心想,他傻吗他过去?
“好,那我过去。”医鬼迈步,朝他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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