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陶小萄,你在哪儿呢?几点了都?你竟然不在家?黑灯瞎火的,屋里都发霉了,你整天都在家干嘛呢?卫生也不知道打扫,还有,这客厅堆得都是什么东西?”
陶小萄有些诧异他竟然还能知道家门在哪里,也不计较他说得没有打扫卫生之类的话,只是回答他:“那些是我的东西,暂放一下。”
朱昱呈看着一包一包的衣服,还有些杂七杂八的物件,问她:“你在哪儿呢?十点多了还不回来,你快点回来,我有事找你。”
“什么事情?”陶小萄怕吵到妈妈和睡熟的阿婆,起来披着棉衣到外面打电话。
“回来说。”朱昱呈似乎对她在哪儿真的产生了好奇心,完全没有想起来她曾告诉他她的妈妈生病了,还哀求他去看看她的妈妈。
他一点儿也没有记起来。
显然陶小萄也没有指望他能记得,只好再次告诉他:“妈妈病了,我在医院照顾她。”
朱昱呈这才恍然想起来,她两次次跌跌撞撞奔向自己,就是为了告诉自己这件事,是自己忘记了,他难得产生了一点儿愧疚感,问她:“病得怎么样啊?”
陶小萄很无语,已经不想回答他,明明自己已经跟他说过妈妈病很重了。
没等到陶小萄的回答,朱昱呈接着说:“那个什么,过几天我有个宴会要出席,要带女伴。”
他别别扭扭的说:“我可不是想要带你去,是因为最近情况特殊。”
陶小萄问他:“你那件事情,怎么处理的?”
“你没看新闻吗?”朱昱呈伸手掀了掀地上的包,跟她说:“她发声明说就是普通朋友呗,家里还有别人,总之就是公关了。”
“然后呢?”
“然后?”朱昱呈顿了顿,笑了:“然后转地下啊,小心点不被发现不就行了。”
他从包里抽出个相册,上面是幼年时期的陶小萄,穿着白色上衣,牛仔背带裤,一头短发,在草地里笑得明媚,跟现在总是愁容满面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陶小萄顿了很久,她说:“可以提前吗?我们提前结束吧。”不等那边的朱昱呈说什么,她又接着说:“这些年...”
但朱昱呈打断了她,他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指责她:“陶小萄!利用完我就甩是吧?我摊上事了你就要跑,能不能讲点信用?”
陶小萄不懂:“提前一点结束而已,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最大的区别就是我爸现在非常生气,你必须得帮我挡挡,你可别忘了,建明公司有今天,拜谁所赐!”
“好吧。”陶小萄不想多费口舌,建明公司跟她陶小萄有什么关系呢?陶小萄已经没什么想要的了,岁月已经耗尽了她的天真与期待。
朱昱呈终于缓和下来,他说:“我老实点,你也得老实点。”说完他又想起来,这些年陶小萄才是真的老实的那个,而他顶多做到的就是老实点,没有用到她的时候还好,生活里几乎没有这个人存在,现在用到她了,还是要稍微表现一下。
他说:“你在哪个医院呢?我去看看你们。”
陶小萄回答:“不用了,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她挂掉了电话,把冻得冰冷的手捂到衣服里,裹紧衣服回到病房的窄小折叠床上睡下。
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跟朱昱呈说过这么多的话,她呆呆望着昏暗的窗外,那点灰黑灰黑的天空,如果年轻时候有关朱昱呈的每段记忆都像一张张照片,那这些年这些照片已然被她摩挲的褪色了,发黄发白,痕迹斑驳,有些甚至已经看不清了,也有些已经丢掉了。
几天后,她又接到了朱昱呈的电话,他问她:“是不是第一人民医院啊?我在门口呢,你下来。”
陶小萄把开水倒进碗里,又把药片数好,听到他这么说只是顿了顿,就回他:“有事吗?”
“陶小萄!你什么记性啊?我是不是跟你说我有个宴会要参加啊?”
其实陶小萄记得,她只是问问而已。她想说自己走不开,但又想到如果这么说,朱昱呈肯定不依不饶。
“有事吗?”妈妈用虚弱的声音说:“我这边没事,你有事就去忙。”
一边的阿婆也说:“对啊,你有事你就去忙吧,我帮你看着你妈妈。”
陶小萄最终说:“你等我一下。”
她叮嘱妈妈要吃药,又给她订好了午餐晚餐,这才围了条围巾匆匆出了门。
医院的停车场里,她一眼就看到了朱昱呈那辆骚包又昂贵的车,她走过去,敲了敲车窗,朱昱呈放下手机,看到她就歪了歪头,示意她上车。
陶小萄在副驾驶坐下,她说:“我妈在住院部三楼303。”
朱昱呈发动车子,完全没懂她的意思,他只顾对她评头论足:“你就穿这个啊?你看你这两个黑眼圈,堪比熊猫了,烟熏妆都不用化。”
“什么时候结束?”陶小萄只关心这个。
“还没开始你就惦记结束啊?”朱昱呈不满:“我总不能就这样把你带去吧?先回家,你换衣服去,换个礼服,再化个妆,弄个头发,喷个香水什么的,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宴会?”
“为什么带我去?这么麻烦,不如带你女朋友去。”
“我要能带着她,我还来带你干嘛?最近我爸盯我盯得紧,我都没敢去看她。”他抱怨:“一天天管那么宽,再说我正常交往怎么就是玩了?”
陶小萄抬眼,看了看后视镜中朱昱呈经年不变的眉眼,发现真是岁月格外优待他。她忍不住说:“如果这次真的定了心,我们离完以后,你就跟她结婚吧,收心了以后,你爸就不会说你什么了。”
“那我真是谢谢你。”
路边有不少服装店,陶小萄说:“我没有礼服,去租一套吧。”
朱昱呈也没有惊讶她为什么没有礼服,毕竟像陶小萄这样天天扎个头发随便穿点什么就去上班的人,他也没指望她会有礼服。
“找你小李哥要一件去。”他在路口转弯,往李顷轩的店开去。
“别了,太麻烦了,你路边找个地儿停下,我去租一件。”如陶小萄所说,她跟李顷轩算不上很熟,怎么可能好意思去借礼服。
“路边随便租能有什么好的。”朱昱呈不同意:“你好歹顾及一下我,你要是穿个几万块的衣服丢的是我的人。”
几万块钱的衣服还丢人?
陶小萄都没敢说自己想租几百块的.....
幸好李顷轩不在店里,但免不了笑话一番朱昱呈,朱昱呈没少被狐朋狗友笑话,早都刀枪不入也油盐不进了,打个哈哈糊弄过去,就坦然在店里给陶小萄挑衣服。
陶小萄试穿第一件红色抹胸长裙,他评价:“你也太瘦了,你这么廋干什么,你又不需要上镜。”
接着换了一件白色的长裙,又挑剔:“不行,不好看,显黑。”
陶小萄很无语:“你真懂。”
“再不济也比你强吧,你能有什么时尚品味。”
挑了一轮,拍板了一件黑色长裙,规规矩矩,板板正正,朱昱呈觉得这么看她尤为顺眼。
接着朱昱呈把她带到美容店里收拾了一番,陶小萄化妆时,美容店的老板跟朱昱呈聊天,她问:“这个就是你的结婚对象啊?”
“对啊。”朱昱呈笑呵呵看着她,不等她评价就先说:“老实巴交的女孩子,普普通通吧。”
显然美容店老板不这么认为:“不啊,我觉得她长得很好看啊,盘正条顺,素颜也这么赞,很靓。”
朱昱呈一脸怀疑:“你见过那么多美女,你敢说她好看?我看着觉得一般般。”
美容店老板耸了耸肩:“反正比你带来的其他女人好看多了。”
其实他们的讨论,在里面化妆的陶小萄是听得到的,她也没有说什么,而化妆师也当做没有听到自顾自为她化妆,期间会问她的想法,但陶小萄每次都是摇头,让她自己看着化。
化完了以后,陶小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除了眉毛颜色深了一些,嘴唇红了一些,其他也没有什么区别,她想大概是因为自己是淡颜不适合化浓妆吧。
她是细软发质,头发不多,之前为了显得头发多,去烫了羊毛卷,有一次在路上遇到朱昱呈,他摇下车窗笑自己为什么顶一头泡面,后来时间久了,不那么卷了,反而特别好看,所以化妆师也没有做什么特别的发型,就是帮她打理了一下。
出去的时候,朱昱呈不知道跟老板说了什么话题,笑得前仰后合,陶小萄看在眼里,觉得他真是阳光啊,仿佛永远都能这样开朗。
朱昱呈看到她,收敛了笑容,他起身围着陶小萄打量一圈,摸着下巴想了半天,只说:“还不错,走吧。”
出门的时候下雨了,陶小萄扯着裙摆,在门口站了一下,才冒雨坐进了副驾驶,进去后他听到朱昱呈说:“最近怎么老是下雨。”
车子平稳地开了出去,陶小萄说:“有点冷。”
“你衣服在后座,你拿来披着。”
冻得瑟瑟发抖的陶小萄,费劲地把衣服拿过来,把自己包裹了起来,才逐渐从麻木中找回一点感觉。
“去参加的是什么性质的宴会呢?”
朱昱呈说:“尚唯家纺的大小姐过生日,其实我是不必来得,不过听说很多名门贵族都去,去社交一下也不错。”
“大小姐生日宴会,为什么要求带女伴呢?”
朱昱呈愣了愣:“不知道啊,请贴上说了,要带伴侣。”
陶小萄不懂,她只想:“中途可以离开吗?”
“别啊,你这样多损我面子,坚持一下不行吗?12点之前,肯定结束。”
陶小萄看了看时间,才六点多,七点开始的话,最多五个小时,但五个小时也太长了,她抿住唇,告诉自己,要忍,再忍忍。
接着,她听朱昱呈说:“不过我介绍你的时候可不会说你是我老婆,你有点思想准备。”
因为他们没有举行过婚礼,只是领了个证,召集亲友吃了顿饭,当年的几桌上最多也就只有几个朱昱呈的发小死党,其他人不认识陶小萄,他不这么介绍,应该也是顾及以后会离婚。
“好。”陶小萄想,这样最好,随便介绍她是什么甲乙丙丁,她已经没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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