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阳光正好,方歇从被窝里探出脑袋,估计半夜炉火已经灭了,人在屋里喘口气都冒白烟。好在被窝里很暖和,怀里的新媳妇儿正香。
方歇穿衣起床麻利收拾好跑到屋外,旅店老板正好在给走廊炉膛烧火。
“东家,我们屋炕不热了。”
“你们还住啊?”
“住呢,估计还住两天。”
方歇合计了一下,先得把媳妇儿病养好,其次得搞清楚南下的路线,怎么着也得呆两天。
等他把两天住宿和碳用钱补上,房东点点头,铲了一小堆红碳往后巷走,低档的客房炕灶都在后院,火灭了得跟老板打招呼才能续上。
像高档的客房炕灶就是走廊这排炉子,有旅馆老板一家子看着,随时都能保证供火。
这就是三个铜板和十个铜板之间的差别……
趁老板不在,方歇倒了半壶热水回屋,兑了大半盆热水给他媳妇儿擦洗。
“什么呀?”
时雨浓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方歇起床那会儿她就醒了,本来还想再赖会儿床呢,结果他手在被子捣乱,湿乎乎的怪难受……
“我给你擦身子。”
时雨浓挣扎躲他:“啊我又不是小孩我自己来就好。”
方歇给她摁回去:“哎呀别害羞嘛,咱们现在都是两口子了,还计较这些干嘛?乖乖的别动,等会儿热气跑出去,被窝就不热乎了,昨个夜里炕火灭得早,现在屋里也冷得很,别再给你冻着。”
“我都已经好了,你别闹。”时雨浓裹着被子逃到炕里边,让他够不着。
方歇见她真不愿意,只好把帕子给搓了,招呼她过来:“那不想洗身上,过来将就着热水洗个脸吧。”
“我去……这这洗过屁股的水怎么能洗脸啊?”
方歇笑道:“出门在外,有热水用就不错了。”
“不不不、我宁愿用冷水洗。”
“现在井里打上来的水不是冷水、那是冰水!”方歇纠正她,“你本来就没好透还敢用冰水洗脸?想都不要想、知道你吃一贴药多贵吗?将近四十文钱!”
说完方歇自己都愣住了。
花四十文钱买药和多补一文钱热水管够,明显是后者更划算啊!他为了省钱,舍不得补碳钱,可媳妇儿闹着要用冰水洗脸……那他省钱的意义何在?
时雨浓靠墙上一脸纠结,她也知道现在没钱不该穷讲究,更不该给方歇添麻烦,但那水她真不想用……
她小声挣扎道:“我真不用吃药,我真好了。”
“嗯我知道。”方歇又把帕子浸水里搓了一把,拧干了递过去,“那你自己擦擦身子吧,我去找老板补钱,咱们今天……一整天都有热水用。”
时雨浓接过帕子,担忧道:“方歇……这样会不会很费钱?”
方歇尴尬一笑:“事实上烧热水它还真不费钱,主要是我没算清楚这笔账,现在算清楚了我感觉自己好傻呀。”
找到旅馆老板补上两文炭火钱,老板看了方歇一眼,赞许他还算上道。
方歇也觉着自己先前真是不开窍啊……出门在外想省钱无可厚非,但本来旅馆也挣不到几个钱,还想薅旅馆的羊毛,店家肯定不待见呐。
再回屋,感觉室内温度明显比室外热乎。方歇去炕头那块伸手一摸,果然炕头已经是热的,他媳妇儿还裹着被子在被窝上蹲着。
姐姐高冷的形象最终还是败给了寒冷的冬天,这会儿怎么看都呆萌可爱,脑门消肿了一些,勉强也能看出来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
方歇越看心里越喜欢。
伸手把她一窝端起来挪到炕头,“这块是暖和的。”
隔着被子时雨浓感觉不到,就把手伸出来摸摸,确定她坐着的这块确实热乎,她就整个人趴在上面。
方歇坐在旁边把她毛躁的乱发用手指一点点顺开,心里购物清单加一,除了牙刷还得买把梳子。
时雨浓把头搭在他膝盖上说:“方歇,我里身衣服没干。”刚刚她准备穿衣服来着,一摸才知道昨晚洗的衣服还是潮的。
“铺炕上烤着呗。”
方歇摸了下炕头确定热的范围,把湿衣服铺平烤上,回过身继续给她顺头,他感觉这画面多少有点儿像动物园里,老猴子给小猴子找虱子。
还好他们才出来没两天,转生前这俩小孩儿还挺爱干净,所以头上还没长那玩意儿,不过时间久了也不行,还是得早点儿离开这寒冷的北地。同时方歇心里的购物清单再加一,他得买洗头洗澡的东西,这种钱是真不敢省!
所以钱花完了该怎么办?
方歇心头阴云密布,总不能没钱去抢吧?但这些事不应该跟媳妇儿说,他得自己想办法……
把媳妇儿把头发顺好,方歇拿肚兜拆下来的布绳来,他不会编头发只能浅绑一下,看着她懒洋洋的趴在那,实在可爱得很。
今儿已经交过炭补,方歇再去打热水回屋洗漱,旅馆老板还冲他笑了笑。不用偷偷摸摸的,也不用再看人脸色,方歇觉着这钱花得特值。
他回屋,时雨浓已经穿好衣服,盘腿坐在炕热的地方问他:“方歇你要出门了吗?带我一起。”
“洗漱完再去。”
俩人一块坐在炕边嚼柳枝子,方歇边嚼边干呕,他这动静属实太奇怪,搞得时雨频频侧目。
漱完口方歇尝试挽尊:“咱就是说吧,这枝条的味道真是一言难尽啊……”
“我还以为你有了呢。”
方歇失笑道:“才一天怎么可能有……”
时雨浓存心逗他:“万一有了呢?”
方歇想了下说:“我身体还不错,应该不会难产吧。”
他表面风轻云淡,实则内心也很纠结……没办法,这地方就是男人生孩子,他刚好又是个男的,昨晚他也没忍住啊,真要是有了那就硬着头皮生呗、
他觉着自己现在的身体,肩宽背阔屁股也不小,这大体格子应该不会有事。
逗他没逗着,反而还被摁着搓脸,洗完了时雨浓人都傻了,她指着方歇手里的巾帕失声道:“啊啊,这帕子不是刚刚擦身体那块吗?”
“不是啊,你看这块多小啊。”方歇也没那么不讲究,他把三块巾帕都拿过来,给她一一介绍,“最大的这块擦身子用的,倒数第二大的这块擦脚用的,最小的这块是咱们擦脸用的。”
“哈哈哈……”时雨浓尴尬的笑着,感情是闹了个误会。
……
……
外头冷,雪还没完没了的下着。
方歇本来是不想让时雨浓出门的,怕她着凉,但耐不住人家很坚持,就必须出门,也不知道这么冷得天天出来干什么?
俩人手拉手路过张榜的地方,时雨浓就不走了。
方歇跟着看了下张榜的内容有招工,有招租,以及一些商铺的优惠告示,大篇幅内容用的是古字,他不认识。
“这写什么呀?姐姐你认识吗?”
时雨浓提醒他:“在外头要叫我妻主。”
“噢噢,妻主。”方歇俯身在她耳边小声调皮道,“媳妇儿~老婆~宝宝~”
“死鬼、”
方歇偷笑,从前他确实是个死鬼,而且死的时间还不算短。
他追问:“媳妇儿,你还没回答我,这上面都写得什么呀?你能看得懂吗?”
“可以看懂。”时雨浓只是没记忆,原身学过的知识还是能用,她指着大字报说,“这一面都是悬赏的,旁边有招聘,还有……”
“嗷,可这些咱也用不上啊。”
时雨浓没说话。
因为她注意到一张公告……居然还真有人敢用公告传递消息,而且传递的还是四城军防这种重要消息!这就叫灯下黑吧,但人算不如天算,稍微运气差点儿就容易被懂行的人给识破。
恰好,时雨浓懂一点儿情报传递的解密方法。贴消息的人大概也没想到,这么大冷天的,居然还有人会跑来榜下玩解密游戏。
本来时雨浓只是想找个暗门子□□,结果让她意外撞破这种事情,正好她手头紧,便将那张纸给撕下收好。
方歇刚要问,就被媳妇儿抬手制止,“别说话,跟我走就是了。”
自从扯下带密的纸报,她们二人就被人盯上了。
时雨浓牵着方歇走得飞快,也尽量往人少的地方走。
走了一阵方歇也发现不对,后边不知何时起竟然有人尾随他们,雪地被踩得嘎吱响,听起来有三四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儿方歇也不知道,但有媳妇儿牢牢牵着他心里半点儿不慌。
方歇清楚他媳妇儿不是一般人,既然人家不怕事儿,那他也不多问。
等两人走到一片荒废的区域,四周只有漫天飞雪,尾随的人应该是怕被埋伏,都谨慎的没跟过来。
“你在这儿等着,我过去跟她们聊聊。”
方歇不肯撒手:“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那我半个人过去?”
“别闹,这种时候你还开玩笑。”方歇握紧拳头说,“媳妇儿你带我一起去,我力气大可以当打手。”
“不用。”时雨浓果断拒绝了他的好意,“山人自有妙计,你且信我一回。”
说完她溜溜达达的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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