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后,院外传来争吵声。
我听出吵嚷的人正是平时照顾我的那几个小厮,应该是着急给我送膳补来的。可再怎么情急也不该在将军府撒泼呀,或者吵嚷两句让我听见也就是了,一直这么吵是怎么回事?
我着急想去看看怎么个事儿,将军却把我塞回被窝,说:“你不要动,我来处理。”
可将军此时不论声音表情还是动作都明显动怒了。
我忙说:“将军,吵嚷的那些人恐怕都是我的小厮,你先不要生气,我觉着这事儿应该是事出有因,咱们一块出去看看情况。”
“你就这么急着护着他们?”将军说话虽然压着声音,但语气已是不善:“可你也晓得我这里是将军府,岂由得旁人胡闹。”
这会儿我不想火上浇油,只能先让着他:“哎呀将军府如今不也是我的家么?我带来的陪嫁闯了祸,我这个做主子的也难逃其咎,总之你先别生气。”
“何况前头还有宾客呢,任他们这么吵嚷着下去你我脸上都无光,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一块去就是了,你快帮我一块穿……”
闻言,将军脸色也稍微缓和些,也帮我找出里头身来给我穿。
但他嘴上抱怨道:“可你的小厮未免也太不把将军府放在眼里!平日他们也这样不知天高地厚吗?”
他这话把直接我给整笑了,我反讽道:“我们小门小户的人家,平日都是关起门来过日子,这风平浪静的日子过习惯了么,也确实没啥见识。”
“没见识但规矩还是要懂的。”
……
连反讽都听不出来,我真是服了他。唉!这婚服里里外外好几层实在麻烦,我直接把最厚那两身套上,就准备绑腰带。
他一下给我扯开,说:“这身衣裳不是这么穿的。”
“行!那你给我穿。”我闭眼上把手臂展开,心想能体面几分当然更好。
忽然外头的声音比先前更大了些,应该是起了什么冲突。
我这身感觉也穿得也差不多了,伸手想去帮将军穿,看过第二遍我也知道婚服该怎么穿。可将军却往旁边一躲说:“你又不会弄这些,还是我自己来吧。”
“也好。”
他不让帮忙就算了呗,我自觉给他腾出地方,免得他伸胳膊的时候失手打到我。
将军一边快速穿衣一边继续说:“范范,我觉得你身边这些人实在不知轻重,留着迟早要给你惹出祸来的,我看还是等下还是将人打发出去罢。”
我烦闷的垂下眼睫,这枕头风吹得我脑瓜子嗡嗡的……
我叹了口气,好言相劝他:“眼下咱都还不清楚怎么回事儿呢,就别给人定罪了,免得到时候脸疼。”
将军看了我一眼道:“你不知道,我耳力极好,他们吵嚷什么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行吧行吧。”我懒得跟他掰扯。
反正事情如何我要亲眼看到,问清楚了再做判断。
很快,我就看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主院大门外散落着被打翻的膳食,我那九个小厮如今还剩两个互相搀扶站在那哭着骂人,剩下全被打倒在地生死不知。门口站在两个护卫跟雕像似得。
另外五个人的护卫小队还准备过去揍人。
这些人是疯了吗?!
我脸一下烫热起来,怒气蹭蹭往脑门上窜,也顾不得其他,连将军拉我也被我挠了一爪子。他说什么我都听不进去了,因为我脑袋里全是电流声。
我小跑过去挡住那几人,带头那女子一见我便露出鄙夷来,“还请少夫人管管你的这些刁奴!”
她以为背着身将军看不见,就可以用这种低劣的手段恶心我。
殊不知,仅仅是这么一个行为我就已经给她判刑了!
恶人先告状是吧?
我说:“这事儿不急。”实在是给我气狠了,我全身颤抖得厉害根本控制不住,连说话都是抖得不行。
不是我害怕,而是肾上腺素飙升,我要被气炸了!
我招呼人:“叶月朗,赶紧去请大夫过来给他们医治,要是闹出人命来,我跟你说这事儿没完。”
“好好好,我知道轻重。”将军连连应声。
正好另一队护卫路过,他便派人去请府医过来。
我咬痛了嘴里的软弱,总算恢复了几分冷静、
我问那头目:“地上躺着的这些人,是你们打的?”
那头目本来还不以为意,却被将军咳嗽惊得眉毛一跳,态度转瞬好起来:“啊,是这样……我们是将军府的巡院护卫,有维护府内秩序的职责,方才这些人在此喧哗闹事,我们好言相劝,他们是半点儿听不进去,还嚷嚷得更大声,我们也是无奈之下这才动的手。”
小厮哑着嗓子吼:“小姐,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
我把手掌往下压了压,说:“现在还没到你说话的时候,不要出声。”
“是……”小厮委屈的低下头去。
我继续道:“所以说,人确实是你们动手打伤的,那伤人的都有谁,麻烦往前一步走。”
“范范~”将军过来想拉我,我反手又挠了他一爪子,我这指甲养得极好,挠他这么个皮糙肉厚的武者真是浪费了。
我说:“叶月朗,你现在最好别来拱火,我正在气头上,挠着你只能算你活该。”
他说:“没事儿,也不疼的。”
“我管你疼不疼,你赶紧让打人的都站出来、”
将军还跟我嬉皮笑脸的完全没意识事情的严重性,他对那五人吩咐道:“刚才都有谁动手,自己站出来。”
护卫中有三个站了出来。
既然有了目标,我肯定要收拾她们。
我点头,把话言明:“我虽然跟你们将军成婚,但我的小厮都属于我私人陪嫁,你们打伤了他们,按照凤起刑律,恶意伤人者,笞四十徒两年半。”
之前闲的没事儿,把凤起律四十二卷全部看完,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可惜我这话并没有对她们造成任何影响,事实上这些人背靠将军府,就算我真报官也治不了她们的罪。
既然吓唬没用,那就换个思路,我花钱请江湖上的人把她们打个半死也行。
原身以前在院里感受春天的时候,曾捡到一只纸鸢,那上面就有杀手组织【夜枭】的价目表,价格跟目标身份、地位、武力值挂钩。
我感觉这几个护卫顶翻天了也就五千一人,反正我也不要人命,揍她们一顿也能给小厮们出一口恶气。
但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我觉得还是先用点儿正常手段吧。
我说:“现在这里人证物证具在,我请讼师一告一个准。可能你们将军有些人脉能保住你们,但你们将军不可能跟所有司政都交好吧,我会一直告,告到你们被惩处为止。”
“范范,你先冷静一些。”将军叹气无奈道:“我的人确实打了你的小厮,但你也听到了,刚才你的小厮骂的有多难听,我手底下这些人哪里能忍得住……”
我气笑了:“我确实听到了,骂的还挺脏……可面对这些孔武有力的护卫,他们能怎么办?”
“还有,你也别给她们开脱了,什么忍不住,分明就是欺软怕硬,但凡来个你叶月朗惹不起的人,你看她们忍不忍得住!”
将军又叹气:“范范……她们不是这样的……”
“行!你等着。”
我问小厮:“海棠,你跟我说实话,不许撒谎,既然你们跟侍卫起了冲突,为什么不去前院找我爹?”
小厮海棠哭得脸哭诉:“不是我们不想去,是府里的护卫警告我们只能在旁边的院子,哪也不让去。”
“冲突因何而起?”
“因为晌午已过,我们想给小姐送午膳,她们倒是让我们过来了,不过她们好像……”
“她们像这样,对我就这样弹。”海棠回想着,两只手前后作出弹指动作,“她们,也没碰到我们,但是我们端东西的人就都被撞翻了……”
“香荷说她们用的是什么力,内力还是外力我忘了……反正就是不碰到也能打到我们。香荷刚说完就倒下了,就怎么都叫不醒……”
海棠抽搭的说着,眼泪怎么都抹不干净。
尼玛!搞得我都要哭了……
海棠说的绝壁是真的!
她们这世界连真气都有,会点儿隔空伤人的手段不是简简单单么。
我赶紧说:“哭解决不了问题,好好调整情绪,把话说清楚。”
“……是!”海棠猛吸鼻子,还是打嗝。
我也得缓缓,挠头叹气:“……可你们既然已经吃了亏,就不该再闹下去,哪有吃了亏还跟闹的?”
海棠边抽泣边摇头:“我们没闹,我们又不傻,她们会武功,我们也怕得很。”
我说:“是啊,那后来怎么回事儿”
“我们就背着香荷回,回去,然后想着先把药膳做好等着小姐过来的,可这些人又突然冲进院子,把东西全给打翻,嗯嗯,她们还把我们都给撵出来,香荷也被抬走丢在这儿,我们只能跟过来……”
“就是那个人!”海棠指了下那个带头的,控诉道,“她说府上已经找了人牙子过来,要把我们都发卖出去,还说就算喊破喉咙也没用,我们这才喊小姐来救我们……”
我正要质问将军……他不是说他耳朵好?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还能在屋里跟没事儿人一样跟我扯皮?一开始听到争执我想出来,他还阻拦我。
想到这儿我心里一下就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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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各为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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