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上的选修课，白墨凝一直心不在焉的。

昨晚光顾着和搜索引擎对话，睡得有些晚，半夜还被热醒了。

房间里充斥着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枯木味，白墨凝闻着，只感觉浑身燥热，把夏季末刚刚下班的空调重新打开也不见好转。

骨头酸疼，呼吸急促，牙根瘙痒，白墨凝从未有过的感觉。

直到冲了个冷水澡，再悄悄把放在冰箱里烤过劲的饼干拿出来一口一口啃着磨了一通牙，才感觉稍微好些。

搜索引擎说喝牛奶能长高，睡前刚喝了一大杯，这么热肯定是在长高！

白墨凝就这么哄着自己，强忍着越来越激烈的燥热感，艰难地再次睡着。

于是今天就倒在桌上了。

好在是选修课，教室里学生本来就来得稀稀拉拉，老师也没怎么管。

毕竟老师自己也很难想象，在人类和亚人已经和平共处，并能够实现星际迁徙的当下，学校居然还会开设《星际职场成功学》这种课。

迷迷糊糊地，白墨凝感觉自己枕在头底下的耳朵被人戳了戳，紧接着就传来讲台上老师叫自己的声音。

“白墨凝，来了没有？”

白墨凝蹭地一下站起来。

讲台上的老师抬头打量，“来了就行，回答吧。”

“啊……”白墨凝头顶因为惊吓而高高竖起的耳朵开始缓缓落下，低下头回避老师的视线。

没听课被抓到了，惨了。

之前身边戳自己的方向，一颗脑袋悄悄凑了过来，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用手挡住自己的嘴，掩耳盗铃般地压低声音，“老师问你，你认为成功是什么？”

白墨凝刚从睡梦中惊醒，大脑飞速运转，好歹在老师的表情变得难看之前从脑子里挤了点能放在高考作文里的漂亮话，顺利坐下。

坐下后，白墨凝总算是长舒一口气，正打算转头谢谢不远处的黑框眼镜，“陈安，谢……”

一句道谢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同样的方向迅速传来两道不友好的视线。

其中一个梳着油头，穿着衬衫，脖子上还挂着个夸张的金骷髅项链的男生轻蔑地瞟了一眼白墨凝，转头继续看向陈安，“你和他废什么话。”

声音隔着四五个座位都听得见，丝毫没有要避着当事人的意思。

大油头身边的眯眯眼男生立刻附和，“就是！”

被称作陈安的男生尴尬地回头看了一眼白墨凝，才小声开口，“没有必要吧沈哥，好歹之前一起住过一年多……”

沈哥又转头，用一个斜地不能再斜的视线瞟了一眼白墨凝，很夸张地冷笑了一声，脖子上的大金骷髅顺着胸膛的起伏晃动着，格外耀眼。

在第一次对上他的视线的时候，白墨凝就低下了头，甚至把耳朵也垂了下来，可还是把三人的对话听了个大概。

白墨凝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默默掏出手机给陈安发了条消息。

morning：谢谢。

瞟了一眼时间，距离下课还有一会。

他抬手下滑，看了一眼日期，又点开支付软件确定了一下自己的余额，才点开交通购票软件，在“星际长途”、“飞机”、“火车”一系列交通方式中翻找着，终于在角落找到了“长途汽车”。

有了。

——

“下一个。”街区的药品管理处，女药师推了推眼镜，打量着眼前有些拘束的长耳男生，才低头看了一眼眼前的电脑，“24瓶？”

白墨凝尴尬地搓了搓手，“医生您还记得我吗？”

“我再记得你也没用，没有审批，你这个纳米支气管扩张气雾剂开不出来的。”药师无奈地摇摇头。

白墨凝连忙掏兜，“有的有的！”

药师接过病例，又推了推眼镜，“哦哦，那个小姑娘啊，我记起来了。”

白墨凝看着眼前的药师表情舒展开，总算放下心来，“白安安，我妹妹，哮喘好几年了。”

“那小姑娘我有印象，又可爱又乖巧。需要开这么多吗？”将病例在面前电脑一扫，很快信息就确认完毕。

“要的，她身体不好没法经常来，我给她带回去。”

“她还好吧？”

“嗯嗯，最近好多了，谢谢您的关心。”

“那就好，3600，扫这里。”

提着沉甸甸的药瓶子，白墨凝正打算换只手拉门，憋起一股劲，鼻头鼓鼓，伸出手准备拉门。

正巧，门从外面被推开，走廊外潮湿的空气顺着门缝进入室内，吹在白墨凝的脸上。

门外，灰白色的高大身影推门正打算进入，低头就看见了门口的白墨凝。

是楚云休。

白墨凝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对方，连忙调整了一下手中的药袋，空出一只手挥挥。

楚云休微微愣神，轻轻点头示意。

大狗先生今天的状态明显有点糟糕，脸色差劲，黑眼圈明显又大了几圈，让白墨凝没忍住开口，“那个，你不舒服吗？”

“没有。”干脆的回答。

倒是身后的药师开口，“那啥，小兔子你别堵着门，人家都没法进来了。”

楚云休低头，看着小兔子的耳尖肉眼可见地红了一圈，连忙重新提好手里的大袋子，嘴里还哼哼唧唧地给自己打气。

门被重新关上，楚云休才上前坐上问诊台，没等药师开口，已经把身份证明递了上去。

“抑制剂，最普通的就行，要三个月的量。”

当楚云休将开好的几只抑制剂装进随身携带的铁盒子中，推门走出时，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的白墨凝。

白墨凝此时正坐在长椅上，双膝微张着，掌心撑在腿间的座椅上，轻轻摆动着双脚。

看见楚云休推门而出，白墨凝连忙上前，抬起头眨眨眼，试图在他脸上找寻一些生病的痕迹，“不舒服吗？”

“没有。”

“那怎么买药。”白墨凝追问。

楚云休低头，看着那双蓝色的眼睛，“准备点常用药。”

“但你的脸色有点差诶。”小兔试探着开口。

“昨晚没睡好。”

白墨凝终于找到了话题，有些兴奋地开口，“我昨晚也没睡好！”

看着楚云休没有接住话题的意思，白墨凝自顾自地继续讲，“昨晚感觉有点热，而且房子里总有股潮潮的味道，是不是夏天了房子里有点脏，落灰了什么的。”

楚云休低头看着白墨凝，又望向远处白墨凝坐过的凳子，“你的药。”

“哦哦对！”想起药的价格，白墨凝连忙回头拿上袋子，才转头回来，“回家吗？”

“嗯。”

白墨凝轻轻笑笑，“一起。”

整整24瓶哮喘药，堆在一个袋子里，让白墨凝走路有些晃悠，突然想起什么，白墨凝正准备掏兜，脚下没站稳，往前踉跄了两步，袋子顶层的几瓶药顺着袋口飞了出去。

楚云休无奈地看着白墨凝笨拙的模样，走上前，单手就捏起了飞出的几瓶，帮忙放回袋子里，又伸手捏住袋子提手示意对方给自己。

“想说什么？”

白墨凝受宠若惊，看着对方很自然地从自己手里接过大袋子，轻松提起往前走，连忙追上，尝试与对方并肩，“你让我帮你买的烟，给你。”

楚云休没看白墨凝，提着袋子自顾自地往前走着，“回家再给我。”

“好……”

一路的话题被无情掐灭，白墨凝只能略显尴尬地跟在身侧，时不时地看看身边的大高个。

楚云休真的很高，白墨凝尝试把自己的长耳朵用力支棱起来，也只堪堪超过他的头顶。长袖衬衫的袖口，骨节分明的大手提着自己的大药袋子，自己之前明明拎着相当费劲，楚云休却没有吃力的感觉。

最主要是……

白墨凝悄悄抬头瞟一眼，对方毫无防备的，虽然有点高，但只要抬起手，最多再垫起脚就能摸到的，大狗先生的后脑勺。

“绝大多数小狗喜欢被摸摸头。”

昨晚不止一次看见的信息开始在白墨凝小小的脑袋里回荡。

要不要……摸一下？

似乎是感受到了从身后传来的灼热视线，楚云休回头，“怎么了？”

正犹豫着抬起一点手，估算着高度的白墨凝坏心思被抓包，慌忙放下，避开视线，尝试寻找话题，“那个……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帮我提药。”白墨凝突然想到能开启的话题，终于敢将头转回，眨巴眨巴眼睛看向楚云休，“帮大忙啦。”

楚云休没给出回应，空着的手从兜里掏出烟盒，用嘴叼出一根点燃。

白墨凝看着自己送给对方的烟被点燃，心情大好，脚步都有些蹦蹦跳跳起来。

前后脚进入家门，楚云休将药袋子放上沙发，调整了一下摆放位置，确定不会倒下后，才转身进入阳台。

大概是又抽烟去了。

白墨凝顺势在沙发上坐下，顺手把一旁半个人大的胡萝卜抱枕揽进怀里，往“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发了条语音。

“药我买好了。”

语音条很快就回了过来，温柔的少女声音从手机里传出，“谢谢哥哥，我等……”

少女似乎还没说完，就被一股清亮的少年声音打断，“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白墨凝轻轻笑着，“平平，有没有照顾好妹妹？”

“有的有的！我最近超级乖的！安安你和哥哥说是不是！”

“是，平平很照顾我，我最近好多了，哥哥不用担心。”

又唠了两句家常，确认自己的双胞胎妹妹都好，白墨凝才放下手机，转头就看见楚云休从阳台走出，正打算进房间。

看着他的背影，白墨凝嘴唇微动，“对了……”

“你一会，有事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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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哎呀开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