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跳到梁照谈腿上,埋怨他弄坏了自己的小窝,被子也脏了,他找不到睡的地方。
失眠严重。
梁照谈安抚生气的小狗,嘟嘟囔囔朝小狗倾诉。
奈何夜深,大宝很困,又睡不着觉,男人又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大宝选择跳下去,利索得爬上梁照谈的床。
蓬松的被子上还有阳光的味道,大宝蹭了蹭脑袋,很满意这个新窝,小狗就缩在梁照谈的枕头边睡着了。
风停了,虫鸣声断断续续,梁照谈心中郁闷平缓了些,静下来,只觉头重脚轻。
露台的躺椅对他来说有些逼仄拥挤,梁照谈揉了揉发麻的腿,没有开灯,就着月光朝窗边摸索。
阿奶做的枕头柔软舒适,头陷下去,被其牢牢托举住,艾草陈皮等草药香慢慢环住他的鼻子,一吸一呼间,心态平静柔和。
大脑热胀疼痛,迷糊间身体陡然颤栗,坠落感将他扰醒。
突然发觉,自己明明没有睡着,可哪里来的呼吸声。
梁照谈睁大眼睛,听着耳边富有节奏感的呼噜声,时不时还咂吧嘴,嘟囔一声,继而又沉沉睡去。
他小心翼翼伸手去摸,摸到了顺滑的毛发,整个手掌覆上去,感受一起一伏,温热从掌心传至心脏。
原来是大宝在这里。
梁照谈不安的感觉消散,他就静静听着小狗的呼吸声,不知不觉中,他也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一片朦胧,他看着不及餐桌高的自己,还有争吵中的父母,来不及多想,冲上拉住两人。
“爸、妈,不要吵了好不好?”
“你以为我想跟你爸在一起吗?啊!我真是受够了!”
“你以为我想和你过吗?外面比你漂亮,比你年轻的姑娘有大把往我身边凑,要不是因为孩子,我早就跟你离婚了!”
“离!现在就去离!”
梁照谈鼻尖酸涩,眼泪抑制不住流出,哭着大喊:“你们明明很爱我的,我们不是在一起过的很快乐吗,爸还说过我们是最幸福的一家,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照谈?照谈,醒醒!”
耳边响起阿奶的声音,梁照谈惊呼一声,深深吸气,像溺水而生的人一般,胸膛起伏剧烈,猛然睁开眼睛,只觉得像在火炉里一般。
“哎,”阿奶见人醒过来,这才放心,她将浸过水的毛巾递给梁照谈,“你发烧了大宝去找退烧药了,等会吃了药,就去你刘叔那里看看,再给你腿上的伤换药。”
“要不是早上大宝硬拽着我来二楼,都不知道你发烧了。”
楼梯传来小狗杂乱的脚步声,梁照谈看向门外,见大宝嘴角叼着退烧药,吭哧吭哧跑过来。
小狗把药放在床边,汪了一声,(梁照谈吃药,一个大人了,都不知道睡觉关窗,活该被冻发烧,早上小狗被风吹醒了知道吗?)。
梁照谈拿起药盒一看,还真是退烧药,“真聪明,谢谢大宝。”
“汪。”(不用谢,照顾仆人,应该的。)
阿奶见人醒了,没什么大问题,“早饭在桌上,你等会热了吃,吃完一定要去你刘叔家,我要去参加排练了,你好好在家。”
“知道了阿奶,我乖乖听话。”
阿奶边走边摇头,乖乖听话?从小就是闷葫芦犟种,两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大宝,阿奶走了,家里只有我们两个喽。”
梁照谈揉弄了一番大宝,将他早上好不容易打理干净的毛发弄乱。
小狗生气了,哼一声扭头就走,走到一半气不过,回过头在梁照谈手上咬了一口,犬牙特意用力,留下来深深浅浅的印子,这才满意离开。
梁照谈好笑地看着昂着胸膛走路的大宝,用毛巾擦去手上残留的小狗口水,只剩下深浅不一的牙印,不深不浅,刚刚好。
跟人一样。
他看着大开的玻璃推窗,自己昨夜可能就有些发烧,神色迷糊,就没关窗。
梁照谈在厕所简单洗漱了一番,从房间里挪到楼梯口,小腿疼痛难忍,胀热瘙痒,伤口十有**发炎了。
看来刘叔的诊所非去不可了。
南屿岛的大街小巷有着不同风格的美,人们毫不吝啬地装点自己的家,连小小的窗上都要挂着鲜花。
梁照谈记得刘叔的诊所从家出去,向南三百米,拐一弯就到了。
他迅速吃完早餐,将还剩百分之十的电的手机随意塞进口袋里,没电支付也没关系,可以记名字,下次再给也是一样的。
在花圃里逗弄花的大宝,看见梁照谈拄着拐杖向外走,低头思索。
阿奶很宝贝这个孙子,要是梁照谈出事了,阿奶肯定会很伤心,再说,阿奶收留了自己,自己理应帮阿奶看孩子。
头脑纠结了一会,眼看梁照谈要将大铁门关上了,大宝一个猛冲,利落从梁照谈腿边溜出去。
大宝想,自己就善良一回,保护梁照谈的安全吧,虽然自己现在还是有些讨厌梁照谈。
大铁门哐当关上,梁照谈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道白光飞快闪过,等反应过来,他看见大宝正在门外歪头看着自己。
好吧,小狗贪玩些就贪玩吧,他也没事做,就权当帮阿奶遛狗了。
一人一狗就这么一前一后磨蹭得走着。
梁照谈这会儿烧退了,意识清醒后能感觉到伤口格外的疼,是他忍受不了的那一种。每挪动一步,他都能感觉到伤口在拉扯。
大宝一步三回头,看着梁照谈远远落后,不解地停下等人。
人比小狗高出那么多,腿那么长,还有拐杖,怎么走得那么慢。
“汪!”
大宝催促他快一点,小狗还要去睡回笼觉。
梁照谈全然不知道小狗的心思,一路上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街景,心中怅然若失。
早上街边人少,梁照谈就没戴口罩、帽子,跟着大宝慢慢悠悠晃着,就到拐角处了。
拐角新开了家花店,蔷薇花瀑布从二楼垂向下,门口还做了一道拱形花门,旁边立着秋千花藤,周边围了一圈人。
海景和花店,这样的装饰很容易吸引来拍照打卡的小姑娘,他没在意人群,将小狗架在怀里等红灯。
三十秒的红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够一个人回忆的时间。
对面的化妆老师出来透口气的时候,偶然朝街对岸一瞅,顿时僵硬侧头,同身边同伴低声说:“快看那是谁?!我没认错吧!是梁照谈吧!”
低头摆弄咖啡拍照的女生猛然抬头,把目光锁定在梁照谈脸上,猛猛点头,惊讶地说不出来话。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又不可置信地举起手机拍照,满腔惊喜却无从宣泄,看着店里忙碌的同事,悻悻坐回去。
眼瞅着梁照谈要过来了,店里传来导演的声音,“就这样安排,好嘞,您注意休息,那我先挂了。”
电话挂断,那人紧跟着骂出一句粗话,“他是导演我是导演?没那本事就不要指指点点!”
“是是是。”
身边的人奉承地点头,掏出打火机点烟。
绿灯最后一秒,一人一狗终于磨蹭过来。梁照谈费劲地把大宝放到地上,甩了甩酸疼的胳膊。
“还没问阿奶大宝多大了,看着就没满月,怎么这么重,大宝,看你那小肚子,要减肥啦。”
“……”大宝呜咽一声,转头不理梁照谈,看着熟悉的地方,将目的抛到脑后,迈着腿朝着花店走。
梁照谈坏,妹妹好,妹妹还会给他小黄油饼干吃。
“哪来的狗,滚开滚开,别挡路了。”
“哎,那谁,今天不是说清店了吗,这哪来的狗,快抱走。”
人来人往,那几个穿着统一黑短袖的人不耐烦地喊,还有人随意拿脚踢大宝。
地上连着机器的电线,大宝躲闪不及,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四仰朝天。
梁照谈惊慌上前,“等一下。”
大宝柔软的腹部被踢中,也顾不得讨厌梁照谈,疼得蜷缩在他怀里,不停呜咽,想排解疼痛。
“喊你们老板来。”
那人显然认出人来,不做声,转身进到拉起的幕布后面。
梁照谈坐在椅子上,轻轻抚摸大宝的后背,观察大宝的状态。
“谁找我?”
导演实在不想应付里面那个,跟着男人出来。
四目相对,导演上下审视一番,拿掉烟嗤笑一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照谈啊,哎呦,网上说的那些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吕导好大的排场,没想到你心气小,连身边跟着的人也是,连一只狗也容不下。”
梁照谈冷眼看着大腹便便、胡子拉碴的人,从前他在酒会上,被这人明里暗里的揩油,威胁他。
他便搞砸了吕导的项目,断了这人的晋升路。
“狗算什么,”吕导斜眼睨着他,“有的人还以为有靠山呢,早没了,S 的大制作说换人就换人,照谈,拼爹,还不如拼自己呢。”
“你说对吧,哈哈。”
周围工作人员笑成一片,梁照谈依旧面不改色,“那不知道明天热搜上挂着‘某导演靠出轨上位,热门电影背后导演另有其人’,吕导可还觉得狗算什么?”
吕导收起嘲弄,收起驮着的背,从背后踹了一脚男人,“道歉。”
男人诧异回头,“导……导演?”
吕导啧了一声,不耐烦地说:“道歉,别让我再说一遍。”
男人不知为何,只能走上前,憋屈地说:“梁老师,对不起。”
梁照谈不语,只是将大宝翻了个面,揉弄小狗刚被踹到的位置。
男人回头看导演,转过头来,表情狰狞,嘴巴翕呼,憋了半天,咬牙切齿说道:“对不起,我不应该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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