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昶绪坐在地上，呆呆回头，脸上透着茫然，似乎不明白他是怎么从石阶上面下来的。

而且，下半身麻麻的，完全没有知觉了。

李暇“嗷”地一声，从阶梯上跑下来，快要靠近李昶绪时，左脚踩右脚，啪叽摔了。

李昶绪：…………

这么蠢的孩子，一定不是他侄子。

李暇顾不得自己痛，赶紧爬起来，含着两包眼泪花：“小皇叔，您，您还好吗？”

李昶绪觉得他要是说自己不好，李暇含着的两包小眼泪立刻就能倾泻而出。

好吧，更重要的是，他安宁王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李昶绪手撑着地，慢吞吞站起来，居高临下俯视地上的小哭包，眼里糅合着不屑：“瞧瞧你那点出息，动不动就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半残了呢。行了，本王厉害着呢，能有什么事，大惊小怪。”

他嗤了一声，抬脚走了，神态动作都与平时无异。

李暇眼睛一眨，眼眶里蓄满的泪水啪嗒落在地上，眼睛却像被洗涤过一般，看着李昶绪的背影充满了崇拜。

那一刻，小皇叔在李暇心中的形象格外伟岸。

围观众人也是瞠目结舌。

还有好事者，偷偷去检查那阶梯是否真是石阶，学着李昶绪的样子用屁股滑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大庭广众之下发生的事就没有秘密，哪怕是在皇宫也一样，半天时间，京城里那些二代们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安宁王终于有了除飞扬跋扈，嚣张肆意之外新的称号：大寕第一铁臀！

此刻，当事人正趴在床上呜呜呜，倒不是在哭，而是李昶绪怕自己叫出声，所以拿被子堵住了嘴。

忍了一会儿，屁股实在痛得厉害，他朝外面怒吼：“本王让你们找的大夫呢？”

下人们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讨好道：“王爷，快了快了，大夫在来的路上了。”

楚沐扬声道：“殿下，你让我进去吧。”

李昶绪太阳穴青筋突突跳，咬牙切齿：“你、做、梦！”

楚沐：QAQ

李昶绪恨恨道：“谁也别想进……”

话还没说完呢，窗户处一声轻响，一道灰色的残影蹿进来了。眨眼间就蹦到了跟前。

李昶绪眨了眨眼，他面前的小东西也眨了眨眼，甚至还对他歪了歪头，金黄色的眼睛里都是他的身影。

可恶啊，这个时候居然对他卖萌。

李昶绪抬手把猫捞上来，猫咪乖巧蹲在他肩膀处，还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脸。

猫的舌头上是有倒刺的，哪怕猫咪力道很轻，舔在人脸上也是有点沙沙的。

“小灰，小灰可以了。”李昶绪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脖颈卸了力，脑袋重重压在被子上。

“喵？”

很短促的叫声，尾音上扬，能让人听出声音里的疑惑。

但是李昶绪这会儿没精力哄它，挠了挠它的下巴，又抬手捞猫，准备把它放床下去。

小灰就像早有预料一般，轻轻巧巧蹦到了床尾的角落里。

然后，他与猫的距离，至少隔了两个楚沐。

楚沐：？？？？

我什么时候成了衡量单位。

李昶绪艰难扭头，跟它对视，叹息道：“小灰，你要听话。”

“喵喵~~~”

小灰蹲坐在床尾，尾巴环绕着身子，一甩一甩的，不时伸出舌头舔自己的前爪，悠闲的一批。

李昶绪静默一会儿，捶床咆哮：“大夫怎么还没来！”

“快了快了。”下人忙不迭哄。

李昶绪郁闷不已：外面的大夫就是不靠谱。

但是让他去请太医，他又不愿意。

这一次问完之后，没等多久，一名上了年纪的大夫被请进了王府，还是走的后门。

老大夫差点以为自己不是来给人看病的医者，而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妾。

引路的下人还一个劲儿催：“褚大夫，您老快些吧，王爷都等急了。”

褚大夫压低声音犹疑道：“安宁王可是重病在床起不来了？”

引路的下人吓得一个趔趄，摔了狗吃屎。

对方咻地爬起来：“褚大夫，可不敢这样咒王爷，会出人命的。”

褚大夫：那你急成这样。

他们沿着抄手游廊，穿过垂花门，踩着鹅卵石铺就得花园小路，径直入了王府正院。

楚沐惊喜道：“王爷，褚大夫来了。”

“让他进来，”紧接着，又忙补充道：“只准他一个人进。”

褚大夫就在王府其他人紧张，期待，忐忑的目光下进去了。

一盏茶后

“嗷——”

“喵——嗷——”

李昶绪是痛得嗷嗷叫，小灰……纯粹是被他吓的。

连沉默的系统都冒出来：“主人，你还好吧？”

李昶绪额头直冒冷汗，心里对它道：“给我点转移注意力的东西。”

555犹豫道：“听曲儿吗？”

它查了资料，资料上说古代贵族都喜欢看戏听曲。

褚大夫在给他上药，顺便活血化瘀，李昶绪嘴唇都疼白了，“随便什么都好，快点。”

555：“噢噢。”

瞬息之后，李昶绪脑子里出现了一道轻柔温软的女声，“天下女子有情，宁有如杜丽娘者乎。梦其人即病，病即弥连，至手画形容，传于世而后死。死三年矣，复能溟莫中求得其所梦者而生……”

李昶绪本来跟条死鱼似的，让这婉转的声音，与众不同的前文一激，差点蹦起来。

褚大夫手上一个用力。

李昶绪：“嗷——”

555抖了抖，感觉主人好惨的样子。

褚大夫的医术在整个京城都是极好的，他给安宁王处理了伤势，留下一瓶药，然后道：“王爷好生休息一晚，明日就没什么事了，不会耽误王爷上学。”

李昶绪：感觉心情都更加阴霾了呢。

管家亲自把人送出去，当然了，还是从后门走。

褚大夫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子，满意的勾了勾唇。暗搓搓“收拾”了一回“小霸王”，还得了不菲的银子，走后门就走后门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褚大夫刚走，后脚宫里就来人了。

除了承恩帝身边的李福全，七皇子李暇，太子李笙，二皇子李烨都来了。

不过他们都没见到人。李昶绪死活不让他们进屋，随便敷衍两句，把人打发走了。

他正忙着听戏呢←_←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注]

女声的腔调软糯，细腻，咿咿呀呀地唱着，还怪好听的。

嗯，故事情节比市面上的话本子新奇一丢丢，略略有点惊悚，还好没晚上听。

注：汤显祖《牡丹亭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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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