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诈供

*

翌日一早,有人叩着门,匆匆道∶“爷,醒了吗?”

赫连袭还睡着,闻声立刻醒了,他朝旁边一看,闵碧诗裹着被子,睡得正沉,光裸的肩头露出,上面布着吻痕,香艳又暧昧。

他把被子往上抬了抬,遮到他的脸,从地上捡起裤子匆匆穿上,打开门低斥∶“干什么?大早上的催命!”

苏叶见他光着上半身出来,先是一愣,接着赶紧低下头,说∶“爷,元昭……就是昨夜那个女子,她已经回客栈了,今晨又搬东西出来,看样子要换地方。”

赫连袭点点头,“派人跟着她,还有。”他沉着脸,“查查闵碧诗赴雍州前都去过哪里,做过什么,越详细越好。”

苏叶点头,“爷,还有一事,赵甜儿当年的进京文牒抄录找到了,您猜怎么着?”

苏叶抬起头,目光不经意朝屋里看,赫连袭皱眉看他,朝旁挪了一步,挡住他的视线,不耐烦道∶“卖什么关子,说啊!”

“……爷。”苏叶有些迟疑。

他对眼前的景象做了极其迅速的分析,最后得出结论——他家二爷,很可能被里面那个男人睡了。

叛臣之子,这是能随意扯上关系的?跟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玩儿,赫连袭脑袋也差不多要落地了。

在苏叶看来,这远比赫连袭狎妓、逛窑子、犯浑打架要恶劣得多。

他正琢磨着要怎么将这事告诉赫平焉,结果抬头就见赫连袭指着鼻子警告∶“不许在我大哥面前多嘴。”

赫连袭把他推远,低声道∶“我大哥如今坐守前线,正是紧要时刻,你若敢分他的心,别怪我翻脸!”

苏叶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就见赫连袭已经阖上门。

屋里,闵碧诗醒了,他睡眼惺忪着,哑声问∶“怎么了?”

赫连袭过去给他把被子裹紧,抬手探了探他的前额,“嗓子怎么这样,病了?”

闵碧诗躲开他的手。

“定是昨夜吹的。”赫连袭不悦道,“大半夜非要看月亮,你三岁吗?”

“……没吧。”闵碧诗低声道,他也觉得有些难受,头痛,喉咙痛,但他不欲和赫连袭讨论这个。

“苏叶和你说什么?”

赫连袭说∶“赵甜儿在户部的留档文牒找到了,她当年从扬州永嘉郡来,永嘉出瘦马,城西八角楼林立,这点基本符合张成玉的描述,文牒抄录不能出架阁库,只能拓印。”

他拿出一张纸抖开,递给闵碧诗,“你猜这赵甜儿是哪的人?”

闵碧诗展开墨纸,一看就看见“襄阳”二字,他低喃道∶“襄阳,果然是襄阳。”

赫连袭说∶“你知道她是襄阳的?”

闵碧诗摇头,“先前我只是猜测,如果她是襄阳人,那我想我是猜对了。”

“说来听听。”赫连袭挑眉。

“刘征纹也是襄阳人。”闵碧诗说,“他俩是旧识,或者说,他们曾有私情。”

“把‘曾’去了。”赫连袭坐下来,“只怕到赵甜儿死时,他俩的私情也没断。可现在没证据,怎么办?”

闵碧诗沉吟一阵,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东府什么时候要人?”

“今夜子时前。”赫连袭顿了顿,“最后通牒,今夜之前,宪台再拿不出人,孙潼都得摘了帽子回老家。”

此案死的是朝廷官员,敢杀官员者,相当于直接挑衅朝廷,况且其中一环套一环,又牵扯出陈案,最要命的是,种种动机都指向了俱颖化,这个皇上的宠臣。

难怪俱颖化亲自去刑部拷打闵宛南,想来他是真被逼得跳脚,不得不以此威慑。

现在被架在火上烤的不止宪台,还有俱颖化——要抓凶手,就得查旧案,查旧案就可能翻出对俱颖化不利的证据,若不继续查,任凶手逍遥法外,只怕俱颖化迟早得死在这凶手刀下。

俱颖化现在的日子,不比他们宪台的好过。

“赵甜儿家中亲人尚在?”闵碧诗问。

“这去哪查?”赫连袭说,“今晨才知道她是襄阳人,户部已经快马传书给襄阳郡守,调取赵甜儿黄册,要知道她以前家住何方、亲眷邻里,最快也得明日,那会早过子时了。”

“无妨。”闵碧诗说,“那就且当赵甜儿亲人尚在,这刘征纹肯为她杀人,杀的还是官员,想必是个痴情种,左右宪台抓不到人,就拿刘征纹顶上去,刘征纹不够,还有魏琥,东府那是有的交差了。”

赫连袭失笑∶“那日我是随口一说,你倒学得快,现在也要随便拿人顶……”他突然一顿,看着闵碧诗,“你的意思是……”

闵碧诗掩面咳嗽起来,赫连袭倒了杯水给他,从柜子里翻出衣袍,一面给他往身上套,一面说∶“赵甜儿已死,你确定她的双亲还能威胁到她?”

闵碧诗啜着水思索。

“起码说明一件事。”赫连袭说,“刘征纹重情,人只要有感情,就好办。”

他话锋一转,说∶“赶快起来,跟我一道去大理寺。”

闵碧诗说∶“……我头还疼。”

赫连袭继续给闵碧诗系着衣带,硬是把他从榻上拖起来。

这时,苏叶敲门道∶“爷,人到了。”

赫连袭转头,隔着门问∶“到了几个?”

“一个。”苏叶说,“他家里只剩一个。”

“你进来说。”赫连袭道。

苏叶推开门,却不敢朝里看,只低着头道∶“人现下就在后院候着,爷,现在怎么办?”

“捆了。”赫连袭给闵碧诗系好最后一层衣带,“一道去大理寺。”

闵碧诗探究地看着他,赫连袭不语,勾了勾唇,拦腰抱起他就出了门。

*

大理寺,审讯房。

闵碧诗依旧坐在外间听讯,屏风横在右侧,将他遮了严实。

赫连袭进屋前叫李云祁前来问话,李云祁没来,来的是林斯迈。

林斯迈说李云祁去了兵部,得一会儿才能回来。

赫连袭问∶“魏琥呢,还活着吗?”

林斯迈俯着首,暗地里挑眉,道∶“回中丞大人,还活着,大人要提审吗?”

“把他绑了,嘴塞起来。”赫连袭摆摆手,“拖到刘征纹审讯房听审。”

魏琥虽然没死,但已经半死不活,他自打进了大理寺就闹绝食,连水都喝得少,整个人枯槁得像鬼。

被塞住嘴前,还拼着一口气大喊,“士可杀,不可辱!”

林斯迈冷漠地看着他,低嗤道∶“一个明算科出身的糟老头子,算哪门子士?”

魏琥让他绑得只翻白眼,眼瞅着就要厥过去。

赫连袭没让魏琥进审讯房,只把他放在外间,与闵碧诗一屏风之隔。

刘征纹则看起来更糟,头发蓬乱,双颊凹陷,不细看还以为是西边战区过来的流民。

赫连袭把赵甜儿当年的入京文牒拓印放在他面前,说∶“真是巧,这赵甜儿和你是老乡,也是襄阳人。”

刘征纹身形没动,垂着眸扫了一眼那拓印,嘶哑道∶“……真巧。”

“是啊。”赫连袭说,“怎么这个惨死异乡的姑娘偏偏让你知道了,她偏偏又是你的同乡?”

“这能说明什么?”刘征纹疲惫地揉眼,“天底下的襄阳人多了去——”

“刘征纹。”赫连袭沉声道,“赵甜儿被董乘肆所杀,你被牵连进董乘肆被杀案,你与赵甜儿又是同乡,天底下真有这么巧的事?”

赫连袭声音不大,却极其威严,令人闻声生畏。他今日没穿官袍,着了件玄色素袍,腰间那些蹀躞步禁全都摘了干净,少了轻浮气,显得肃穆慑人。

刘征纹抬眼看他,似乎第一次开始打量他。

眼前这个男人英俊,体魄异于常人,往那一坐,神态里带着天生的鄙夷,仿佛他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牲畜,一只蝼蚁。

刘征纹勾唇一笑,缓缓道∶“天底下,就是有这般巧的事。”

赫连袭盯着他,说∶“我们都被你误导了,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香积寺那场夜宴是幻术,其实不然,夜宴是真的,酒皿是真的,舞姬也是真的——包括那个不露手的舞姬,也是你安排的,对吗?”

刘征纹放弃了一般,讷声道∶“你是主审官,你说了算,何必问我。”

“幻术只能骗过眼睛,却骗不过其他感官。”赫连袭说,“根据魏琥所说,他那日所所触,都是真实的,所以,幻术只是障眼法,你不屑于如此低级的东西,你为了杀董乘肆,亲自构建出了一场真实的梦中夜宴。”

刘征纹轻轻一笑,泛白的嘴唇裂开数道口子,渗出血,他眼神里有轻蔑,却没有惊讶,也无反驳的意思,就像认命了那样。

赫连袭将一张单据放在他面前,点点上面,说∶“金城坊,边渡酒肆,五月初九、初十两晚,肆中十六名舞姬曾应召前往南山赴宴。”他看着刘征纹,“金城坊虽没平康坊寸土寸金,但连着两日召聘十六名舞姬,也是笔不小的花费,刘征纹,你哪来的钱?”

李云祁虽看起来不太靠谱,办事倒是极快,今天早晨,李云祁就把五月初九、初十两晚出城的一批舞姬定位出来,供赫连袭筛选。

根据各肆账房描述,去边渡酒肆召姬的客人眼角有条疤,赫连袭立刻想到那晚东涧村趁乱刺杀的那个男人。

其实出了城,姑娘们都被蒙上眼睛,具体去哪,她们谁也说不清,赫连袭也没有时间再查问,只能黑白猫一起押上。

刘征纹瞟了一眼单据,漠声道∶“我不知道什么舞姬,也没有钱聘这些姑娘。”

“对啊。”赫连袭说,“这件事靠你一个人是做不到的,所以,你得有同伙,刘征纹,你的同伙是谁?”他一字一顿道∶“是个铁勒人,叫伽渊,是吗?”

刘征纹明显滞了一下,抬起眼,嗤笑道∶“铁勒,是那个攻陷雍州十三地的铁勒?那是外族,是我大梁的公敌,我若伙同铁勒人,岂不是通敌?大人想逼我认下通敌叛国之罪吗?”

他原本死气沉沉的眼里突然燃起一把火,如同嗅到腐肉的鬣狗,露出森白的牙齿,道∶“我、不、知、道。”

赫连袭点点头,“好,好。”

话音刚落,他突然揪起刘征纹的衣领,把人狠狠抵在墙上,他高出刘征纹太多,刘征纹被掐着喉,脚尖不着地,本能地撕扯他的衣袖。

赫连袭嘴角上扬,笑得残忍,“你不知道,所以证据都指向你,没有你的口供,你也得画押。”

刘征纹被掐得眼珠凸出,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林斯迈从后面进来,恭敬地俯身道∶“犯人若有冒犯,还请大人支使卑职,这种人也值得大人动怒?”

刘征纹脸色青白,在几乎快要昏死时,赫连袭终于松开手,刘征纹顺着墙瘫坐在地上,大口地咳喘着。

林斯迈把他拎回刑讯椅上,又帮赫连袭扶起椅子,赫连袭又坐了回去,姿态随意,面上带着未消的愠怒。

刘征纹抬起头,看着对面这个华贵高大的男人,面如刀削,犹如不可一世的神,周身散发着漠视,似乎他不应该出现在囚牢里,而应端坐在殿堂上,受人敬仰。

刘征纹突然笑起来,哑着嗓子道∶“我说我不知道……咳咳……我不认罪,你又能怎样?你这种人……咳咳咳……你这种人懂什么?”他咳得很厉害,嘴角渗出微许血丝。

赫连袭皱起眉,心像被人突然一下攥紧——“你这种人”,这话他听过,闵碧诗也曾说过这样的话。

他身体前倾,问∶“我是哪种人?”

这时,苏叶从外面进来,附在他耳侧说了几句,赫连袭手心捏紧,猝尔起身道∶“奸恶之徒,还是不肯招供,你可想过家中七旬老母?”

刘征纹怔愣地抬起头,就见门口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突然被人拖了进来。

他震惊地看着她,喃喃道∶“……娘。”

“你是……纹伤儿?”那老妪也是一愣。

她颤颤巍巍,嘴巴张了又合,最终哭喊道∶“儿啊,你离家七载,都去了哪里啊,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老妪膝行着要去抱他,被林斯迈一把拖到墙边,塞上嘴捆住。

刘征纹长久以来的面具终于有了一丝裂痕,他抖着唇,说∶“我老母已经七十有余,你们要干什么?有什么事冲我来,我老母在襄阳老家待得好好的,你们为何把她绑到京都来?!”

“大梁重孝道,凡达者无不衣锦还乡,”赫连袭一手扶着椅子,“儿子做京官,老母却在乡下凄凉度日,岂不怪哉?”

刘征纹指着自己,嘲道∶“我也算达者?”

赫连袭没理会他,接着道∶“你家中还有一小妹,年及二十三,去岁刚许的人家,现下已有身孕,你多年不曾联系家人,可是料想会有今日?”

刘征纹陡然色变,似是怕了。

“你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可也为你母亲,你妹妹,还有那个素未谋面的外甥想过?”赫连袭缓缓道,“到底是什么人,值得你豁出身家性命,也要包庇?”

刘征纹垂下头,像被风雪压弯的枯枝,半晌他抬起头,眼中的最后一抹光熄灭了。

他干裂的唇翕动,嘶哑道∶“是我杀了董乘肆。”

赫连袭问∶“周邈呢?”

刘征纹又垂下头,“也是我杀的。”

“为何杀他们二人?”

“如你所说。”刘征纹像一具木偶,呆滞木讷,“为了怀璧——她叫赵怀璧,我与她。”

刘征纹狠狠吞咽一口,“我与她,相识于幼时,我长她两岁,在她十三岁时,我们两家订下姻亲,待她及笄,我们便成亲,但——”

但定亲才过半载,赵怀璧就失踪了,之后不久,赵家也搬离了襄阳,刘征纹本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赵怀璧了,哪知七年之后,友人归乡,带来了她的消息。

刘征纹这位友人在外经商,常出入烟花巷柳地,他偶然途径扬州时,遇见一位与赵怀璧极其相似的女子。

但七年之间,人的身形样貌翻天覆地,友人不敢贸然相认,只传信回去,另附一张那女子画像,让刘征纹前来相认。

那时,赵家已无从寻得,于是刘征纹告知自家人,只说自己要进京赶考,便孤身赴扬州。

到了扬州,刘征纹寻到那八角楼后,拿出画像交于掌柜,掌柜却说,这画中女子已被卖往京都。

于是刘征纹又追至京都,多方打听,终于在一年后见到赵怀璧。

彼时,她已成为赵甜儿——扬州贩来的娼女。

刘征纹大喜过望,问赵怀璧是否愿意和他走,这个命途多舛的女人仍记着二人当年的情谊,于是和他约定,在一天夜里,二人一起从灞桥渡河私逃。

“那一夜,我等了很久,一直等到天明,她都没来。”刘征纹靠在椅背上,面色青白,“我失落之余,还有担忧,后来,我才知道,她被杀了。”

那夜,刘征纹从期待到不安,从不安到失落,最后再到忧心,他猜想她遇见了难处,或是受人阻拦,今夜不得脱身,却从未疑心过他们二人的情谊。

最后,刘征纹说服自己,如果怀璧真的背叛了他,临阵脱逃,他亦可以接受,只要她平安。

他只要她平安。

但未曾想,她早已死在他们二人相约出逃的那日。

刘征纹犹如一块槁木,苍白道∶“我们二人本是要成亲的,夺妻之仇,怎能不恨?淫人妻女,痛下杀手,我的怀璧……你们见到她的尸身了吗?她是被虐杀的,十指尽剔,削成白骨,我若不为她报仇,便枉为男人。”

他颤着声,音调尖利嘲哳,如同索命恶鬼,“董乘肆,该杀!”

赫连袭沉着脸,问∶“魏琥的梦境为何会成真?”

刘征纹扯了嘴角,说∶“他在撒谎。”

闵碧诗隔着屏风,看见地上那一团影子突然了动弹一下,接着发出“呜呜”地低吼。

魏琥像块破抹布,挣扎着要从地上站起来,被守卫一脚踹倒,呵斥∶“住口!”

“那夜我们二人在花楼里吃酒。”刘征纹说,“魏琥此人表面喜爱端官架子,私下好奇心极重,我与他说起,前日路过香积寺,曾见里面歌舞升平,竟有茂帝在位之风,魏琥疑心之下,要与我同去一看究竟。”

赫连袭问∶“既然如此,宪台一审时,魏琥为何有意包庇你?”

“他不是包庇我。”刘征纹说,“他那种人,怎么会包庇我?那夜,我们在花楼里是去狎妓的,魏琥自诩清高,对勾栏娼妓嗤之以鼻,若照实托出,日后同僚要如何看他?况且他忌惮家中悍妻,为着一张老脸,他也得把嘴闭紧。”

“所以,魏琥就编出这么一出梦境成真的戏码?”赫连袭问。

刘征纹冷笑一声,“是我与他说的,假托鬼神玄虚之事,也许既能从此案脱身,又能全他名声,两全其美,至于用不用,他自己思量。”

外间又是一阵踢腾,守卫几乎要按不住魏琥。

赫连袭双手支在膝头,说∶“你拉魏琥入局,不单单是想拿他做挡箭牌吧?”

刘征纹面无表情,没有被拆穿谎言的恼怒,亦无被窥破心思的窘迫,甚至没有大仇得报后的快意。

“魏琥认识董乘肆。”刘征纹说,“西市校场改造,需从兵部走账,派发度支文牒,这事卡在董乘肆手里,他不放行,上头的一堆折子压在度支司头上,魏琥也愁。那夜宴,我与魏琥先去过一次,他玩得尽兴,于是我趁机向他提起,不如叫来董乘肆一起玩乐,姓董的一高兴,说不定就批了这笔账。”

赫连袭坐直身子,伸了伸腿,问∶“不明不白的酒局,董乘肆也敢去?”

“姓董的一介酒色之徒,他有何不敢?”刘征纹脚上的锁链响动,“初十那晚,魏琥先请董乘肆逛花楼,同行的还有我和周邈,姓董的喝多了,吵着要换场子接着玩儿,我们顺势就把他带去了香积寺,送他喝完最后一顿断头酒。”

赫连袭摩挲着扳指,说∶“你的这些谋划,魏琥和周邈事先都不知?”

“我不知他们知不知。”刘征纹扯了扯衣领,“不过,就魏琥那胆子,他要是知道干的是杀人的事,估计早跑了。”

“最后一个问题。”赫连袭放下胳膊,搭在两侧扶手上,说∶“为何杀周邈?”

刘征纹半晌才抬眼看他,“我不想杀他。”他顿了一下,“但他撞破了我杀董乘肆,他必须得死。”

赫连袭突然起身,走近他,问∶“周邈何罪之有?”

刘征纹默然,他无法回答。

“过了年,他也才二十五。”赫连袭说,“就因为他撞破了你杀人,你便将他一齐杀了,你与董乘肆有何区别?”

刘征纹怔怔地看着他,没有辩解,也没有其他言辞,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赫连袭拿起卷宗,一下下点着桌,说∶“方才宫里来信,俱监军——就是俱颖化,他现在已升监军,他见迟迟没有破案,遂要亲自审你,你进了他的讯房,就难想活着出来,刘征纹。”

赫连袭看向他,“你一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董乘肆虽年过四十,却也是募兵出身,你一人,如何杀得了他一个军痞?”

话音刚落,门口守卫的传令声到,林斯迈出了里间,不过须臾,他又折回来,走到赫连袭身旁,说∶“中丞大人,俱监军到了,在中堂里等着,现下就要拿人过去审问。”

赫连袭还没说话,门口便进来两个身穿暗金甲胄的,抓起刘征纹就往外拖。

是神策军。

上一章被锁了好久,为了不影响观感,把上章剩余字数补到这章,这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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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诈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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