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105章

林斜阳看向褚山:“历任皇帝都会被告知这条通道的所在之处,怎么,你父皇没有在临终之前告诉你么。”

他一仰,想起来什么,轻声道:“哦,我忘了,你不是先帝选定的下一任皇帝,这个皇位,你是偷来的。”

“你!”褚山神色扭曲,“你胡说八道!妖言惑众!来人啊——给朕把……”

林斜阳摆摆手:“别白费力气了,他们睡得香着呢,听不见你的声音。”

褚山:“你一个早应该死了的人,为什么要卷土重来!在外面过你的逍遥日子不好吗。”

林斜阳微笑起来:“这样就没人知道你过去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对吗?”

褚山还是那句话:“你胡说八道……”

听的出来,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林斜阳:“当初你将毒药掺进了先帝的汤药之中,害怕我这个先帝派来的护卫日后得知会反水,于是设计了一场刺杀,意图将我杀死……”

“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秦许告诉你的!对,一定是他!他在污蔑我……”

林斜阳徐徐道来,丝毫不将褚山的话当回事:“……我于是将计就计,就此遁走。”

他微眯双眼,狠厉的眼神将褚山死死钉在原地,“我原来只觉得你容不下先帝的人,于是顺了你的意,全当我死了,从此再不现身,后来你狠心灭了武安王府一族,我才觉得当初先帝的死有所蹊跷,褚山啊褚山,你弑父杀兄,为天理所不容,你觉得你还能平平安安的安度晚年么?”

褚山蜷缩在床角,后背抵着墙,色厉内荏:“你……你说过你不会杀我的,你是父皇给我的暗卫,你不能杀我!”

闻言,林斜阳挺立的身体复又佝偻下去,静立片刻,缓声道:“没错,没错,他于我有救命之恩,他的儿子,我不能杀。”

褚山听了,松了口气,他怕这不着四六的疯子当真动起真格来,以林斜阳的武力,他要真起杀心,没人能救的了他……

这时,只听一道清俊的嗓音响起:“他不能杀你,我可以杀你啊。”

时令一身锦衣华服从外面踏进书房,他先将林斜阳扶住,半是关心半是说教道:“您一把年纪了,别动不动就站,坐着休息会儿吧。”

将林斜阳扶至椅子上坐下,他这才转脸看向角落里的褚山,笑嘻嘻道:“别来无恙啊,叔叔。”

对褚山来说,再大的恐惧也比不过这张酷似褚峰的脸——曾经多少个夜晚,他梦到过各种各样的褚峰,满脸血迹的褚峰,支离破碎的褚峰,七窍流血,五马分尸的褚峰……如今,这位年轻十几岁的“褚峰”看起来竟然比他梦中的“褚峰”要更为惊骇。

时令的笑意不达眼底,疑惑的一歪头,轻声细语道:“皇帝叔叔?”

一嗓子将褚山魂飞天外的魂魄拉回了现实,他颤抖着手,指向时令,“你……你,褚峰,你终究还是回来找我复仇了……”

时令:“错了,皇帝叔叔,我不是褚峰,我是他的儿子,褚时呀,您忘了么?”

时令一步一步走近,与褚山的指尖相距不过毫厘,正正迎上了褚山躲闪的目光:“我的亲王爵位还是您封的呢,前些日子,我有伤在身,不能进宫求见,这不,稍微好了一点,就立刻进宫,来拜见您呢。”

“好……好好,”不知褚山是相信了时令的话,还是仍然沉浸在不知名恐惧中,他放下手,缓和了声音,道:“你……小时呀,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如今你终于找回来了,想必大哥他泉下有知,该是瞑目了吧……”

时令微微一笑:“当然啊,父王他至死都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要是您能亲自下去解释一二,想必他会更高兴吧。”

“你……小时你……”褚山目眦欲裂,“你在说什么?我……朕怎么听不懂……”

“得了,别装了,叔父。”时令不欲再说,冷下脸来,“真相如何,你我一清二楚,你跟秦许狼狈为奸,借他之手除掉了你的心头大患,未免武安王座下将士拥兵谋反,您又将此事嫁祸给了北原蛮人,是也不是?且不说这陈年老账,您前些日子派出去的大内高手,不是还埋伏在武安王府的周围,等着将新找回来的小王爷一击毙命么?”

不知怎的,褚山突觉胸闷气短,一口气喘了三次,方才将话送出口:“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至于你父亲……是秦许吧,是他跟你说了什么,对不对?他是别有用心!是他不知从哪搜集了一些证据,说武安王要谋反……”

“闭嘴!”亲眼看见这个血缘上的亲叔叔,时令倏然觉得恶心不已,先帝殷殷教导,他父王关怀备至的居然就是这么一个“恶心”的人,时令转开头,一点也不想再见褚山那副丑恶的嘴脸,“你当年原本就有意,秦许不过是正中你下怀,你趁此机会顺水推舟,一举三得,一石三鸟,好谋划啊……秦许已经先你一步下去给我父王赔罪了,下一个,就是你。”

“秦许死了?”褚山一愣,随即意识到时令话中的意思,忙道:“不不不,小时,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朕不是那样的人,当年的事或有朕的不是,但朕真的是无意的啊,我决没有要害你父亲的意思,你父亲他……也是朕的亲大哥啊!”

时令不为所动,不欲听他废话:“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你服下毒药,去皇陵前长跪不起,以赎己身罪过,这个毒药并不会让你死,只是会日日折磨你,让你百蚁噬心,痛苦不已罢了,你仍然可以活着。二,你膝下有三子两女,你找个借口将他们全杀了,记住,是你亲手杀掉他们,然后你自己可以活,并且仍然可以逍遥自在的做你的皇帝。”

“两个选择,选吧。”

褚山难以置信的看着时令,片刻后,怒了,“你凭什么给朕选择,朕一声令下就可以将你……”

时令不耐烦的拔出短刀,行云流水将之紧邻着褚山脸庞插进了他身后的墙壁上,削铁如泥的刀锋顷刻间划破了褚山的肉皮,并削断了他半边头发——一头银丝倾泻下来,将褚山的血脸罩住,如同恶鬼现世。

时令:“凭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并且没有人能救的了你。”

褚山的脸皮抽动一下,瞳孔猛的瑟缩,转头向林斜阳求救:“林斜阳……不,斜阳大哥,你就任由他这么对待我,你可是父皇给我的暗卫啊!要终生保护我的安全的!”

林斜阳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眼也不抬的道:“自先帝死于你手之后,你就该知道,这份情谊,断了。”

林斜阳不能依靠,褚山仿佛终于认命似的垂下头,凌乱的发丝遮盖住他褶皱的脸,垂垂老矣的萧条之感迎面扑来。

他问:“没有别的选择了?”

时令负手,冷硬道:“没有。”

一声叹息过后,褚山再度抬起脸来,他的脸上是一股熟悉的烂泥扶不上墙,如果施严华在这,那他一定会无比熟悉——每次朝堂议事,对政事一窍不通,束手无策的褚山就会露出这种神情,简言之,是那种“爱咋办咋办,反正我不会干”的神情。

现在褚山就带着这种令人恨不能大挥拳头的神情,慢吞吞的道:“……可是要杀皇族之人,你总得给朕时间想个借口吧,不然朕拿什么名义?怎么杀他们……”

“……”时令匪夷所思的看着褚山,内心里涌起无可名状的悲凉与萧瑟。

不可置信,惶然悲愤……然后归于平静。

时令再次问了一遍:“你……要选‘杀了你的儿女们’这条路?”

褚山点点头,双眼放光,急切的问:“……或者朕将贤妃一脉全都铲除了,如何?就说他们聚众谋反,意图祸乱朝纲……”

他的三子两女全都出自贤妃,贤妃出身一个清流之家,本族上下几代都是书香门第,出了名的清贫,否则褚山也不会任由其生下那么多孩子。

褚山为了自己苟活,竟然全然不顾妻子儿女的死活……

时令莫名其妙,思索之余,甚至有点想笑——褚山这样一个人渣,实在不值得为他浪费心神。

褚山根本不配为人。

“……对对对,就这样,只有外戚谋逆才能他们一网打尽……”褚山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贤妃一族谋逆的事实,甚至开始身临其境的感同身受:“……枉朕那么厚待于他们,他们却根本不知悔改!”

这时,一股被他忽略已久的焦灼之感席卷全身,褚山禁不住颤抖了一下,觉得不对劲,他奇怪道:“怎么回事?朕怎么忽然觉得呼吸不能,胸肺间一振一振的疼痛……”

时令冷笑一声,凉凉道:“是不是还有一点点的痒意啊,但是你又不知道是哪里在痒,想挠而不能。”

褚山:“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你,你对我干了什么?”

“那个百蚁噬心的毒药,你还记得吗?”

褚山一愣,随即大怒,惊恐道:“我选的不是这条路!我不要吃那个劳什子毒药,我选的是贤妃他们死!你刚才说过了,只要我杀了他们,你就不会给我吃毒药,我还可以做皇帝,还可以做皇帝!”

他连滚带爬从床上下来,匍匐到时令脚边,时令嫌弃的让开了,褚山颤抖着手去抓时令的衣角,“快给我解药!给我解药——我不要死,不要死!”

有些感受只要不提,也许没什么感觉,褚山原来并不觉如何如何痒,可是时令轻微一提,他顿时就觉得身上奇痒难耐,抓心挠肝似的左抓右挠,直将身上皮肉抓的面目全非,仍缓解不了那股痒意,甚至有加剧的趋势。

褚山痛苦极了,涕泗齐流,身上被自己抓的血肉模糊,没一处好肉,哀嚎着求饶:“……小时,你快把解药给朕,朕什么都依你……”

时令:“晚啦,叔父,既然你不能自己做出正确的选择,那我就帮一帮你好啦,反正你一辈子都是这么被别人帮着过来的,不是吗?”

“而且,我不会让你死的,这药虽然折磨人,但不会致死,你剩下的日子就去皇陵那边儿过吧,赎罪嘛,自然要奉上一点诚意,否则怎么叫赎罪呢。”

时令扶着林斜阳出了御书房,半路上,林斜阳问:“你不怕他自我了结么?”

时令轻蔑的一笑,“他不会的,既然他一开始没有选择服药赎罪,那就是怕死怕痛,这样贪生怕死,胆小怯懦的人,以后也不会有勇气自杀的。”

林斜阳看他一眼,“你倒是看得透。”

时令:“这样才是折磨他最好的方式,死了倒便宜他了。”

林斜阳再不吭声,两人慢悠悠的在宫里闲逛。

时令突然问道:“林叔,你教我的那个步法……不是籍籍无名的东西吧。”

林斜阳眼皮一抬,“看出来啦,你小子不行啊,十几年了才看出来,不比你父亲的天资聪颖。”

时令:“……是。”

废话,他从小什么环境,接触什么人,我从小什么环境,接触什么人,能看得出来才有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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