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刚一踏进训练室，地板收到重力感应亮起光波，随后向远处荡漾，直到天花板，倏地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穹顶宛如星空，有微小的颗粒飘浮发亮，有几颗落下来停在楚妄清的手背上。

他问：“这也是微型污染物吗？”

“相反，这是净化源。”江最走在后面，盯着楚妄清手背的光点融入后者皮肤之中，难得蹙起眉陷入沉思。

新奇叫法可真是多不胜数。楚妄清来这个世界的一段时间，整日记来记去，光是概念名词就记了不下百个，眼下又添一笔。

叮铃。

【吸纳灵力 1】

【经验值：200/300到达经验值，将达成结丹成就。】

楚妄清错愕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环顾起头顶的那些净化源，这个世界竟然有灵力，且被储备到了这些微小颗粒之中。

但吸收数量有限，数值卡在“226”不再动弹。

“净化源能安抚暴躁的精神力，为了不影响测试结果，每个训练室都有这些东西。”冯序兴致勃勃地为他介绍起来，“小妄清，你猜猜这些净化源怎么来的吗？”

一听这话，楚妄清打起十二分精神，伸手又抓了几粒，扭头问：“从何而来？”

冯序故作卖关子停顿几秒，才道：“就是你刚才所说的微型污染物！是不是很神奇，要我说实验室那帮人还真是厉害，愣是给提取出来了。”

污染物……净化源……

思绪万千，楚妄清已经来到中央高台的沉睡舱前，四面八方围着操控台和各种仪器，全息影像也同步出现在了头顶的半空中。

“我们一会儿为您进行意识催眠，所看所想皆由心生，您只需要听从本心，寻找你精神体的完全形态，尝试感受。”

医生启动仪器，沉睡舱的玻璃罩缓缓打开，他让楚妄清躺下，再一一连接好神经突触，又叮嘱道：“时间大概十分钟，但因为沉睡舱构造精密，很容易受到监测系统的干扰，所以我们只能在前后三十秒观察您的状态。如果过程不舒服，想退出，摁呼救器提醒我们就好。”

“小妄清有我在，别害怕！”

冯序拍拍胸脯，给楚妄清加油打气，等到沉睡舱进入内部，无法再看到，他转头瞧见江最还站在旁边：“江哥？你怎么还在这儿？”

“你这是在赶我走？”

江最说罢，懒洋洋地坐下，脑海中还是净化源融入楚妄清的场景，他得知道缘由。

“江哥！”冯序委屈巴巴，“这是我和小妄清的约会！你……你在这儿算什么嘛，镜头里也全是我们三个的话，节目组也不好剪辑的呀！”

“看来你对他很上心。”

“那当然！”冯序难掩笑意，“遇到小妄清才才觉得，不是娇软的Omega，我好像也可以！”

江最笑笑，但半点没有起身的意思。摄影师倒是识趣地把镜头移开。

沙沙沙——

清风习过，耳边传来竹林荡漾的声响，楚妄清猛地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还躺在树枝上，低头看一身青衫，脖颈也没有任何伤口。

没有禁区，没有污染物，没有联盟，更没有什么所谓的第二性别。

先前经历种种恍如大梦一场，他还在山海宗的后山躲懒。

心中一阵狂喜，楚妄清也顾不上被师父罚的风险，挥袖召来雪渊刀，御刀飞行，绕过橘子园和竹林，跑来前峰山海宗门派大殿前。

路上太急，也没瞧见异样。信步至殿门口，却见殿内四面通风，荒芜一人。从前山环水旋、茂林深竹之处，眼下不但没有往日师兄师姐们玩笑打坐的场景，甚至房梁桌椅蒙尘，白色蛛丝网吊在上面，攀爬的蜘蛛受到惊吓，八足凌乱，显然一副许久无人居住的模样。

殿门倾颓，墙垣朽败，昔日繁茂不再。他灵力再探，后院西屋有人气，他连忙赶去查探，推门却见三两位妇人被结结实实捆绑在房柱之上，而几个散修则被倒吊在房梁上奄奄一息。

这边推门有响动，未昏迷的人醒过来不动声色朝这边看，瞧见一道身背巨刀的黑影遮蔽天幕，凌然而立。众人先是惊慌失色，而后来人再往里走，露出张俊秀清丽的脸，束着高马尾，且发间还残留树叶。

他们登时大松口气，挣扎着向楚妄清求救。楚妄清并未轻举妄动，他扫过一眼，先问起来龙去脉。

“我们只是途经此处的一众散修，不曾想竟遇上妖物横行，夜深人静时一团黑烟将我们都掳了过来。”

与散修同被掳来的还有山下的管家女眷，也是同样的说法。这就奇怪了，妖物掳人过来，不吃肉不喝血，只将人绑了扔在这里。

除非，另有所用。

楚妄清大步走进里屋，并不急于松绑，反而丈量空间，朝地上的草垛拂袖，露出地面上掩盖的血色符文。

定睛一看，妖修的召唤术法。

楚妄清想了想自己的精神体，问他们：“莫不是只豹子精？”

“瞧不真切。”为首的散修犹豫后补充，“但修为不低，化了人形，也无从得知。”

听完楚妄清甩刀过去，绕了一圈回到手里，他们的绳子尽被切断：“逃命去吧。”

“多谢仙君！多谢仙君！”

女眷感激涕零，相互搀扶朝外跑去。

“仙君您不走吗？”散仙没走，转头问楚妄清，“若您要独自留下来对付这妖物，我等可以留下来，助您一臂……”

“我也走啊。”

楚妄清打断他，毫不在意地转头就走，散修追在后面：“可那妖物伤人，万一……”

“遇见再说吧。”

楚妄清不爽地再次打断，这不是他原本的世界，意识催眠的作用想来也是基于自身记忆之上构建的幻境，亦或是说，识海中温养精神体的地方。

当务之急，是找到精神体。

而不是同那位妖修玩你追我打的游戏。

“还没问，仙君是为何来到此地啊？”散修锲而不舍地跟着。

楚妄清面对曾经熟悉的门派落魄至此，难免百感交集，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才道：“寻东西。”

“找东西？”几个散修眼珠打转，相互看了一眼，“这不是巧了，我们也来寻东西！”

“哦？”楚妄清冷淡垂眸，“你们来寻什么？”

“仙君可知道这是何处？此乃百年前盛行一时的——山海宗！”

“山海宗？”楚妄清脚步停住，声音沉沉地砸落在地。

散修被震动的刀面散发出的杀气吓住，硬着头皮继续道：“是，是山海宗。最繁盛的时候那代门徒尽数化神飞升，不过其中有一人姓楚名妄清却迟迟无法飞升，百年后坐上了掌门之位，心结淤积，谁料竟在闭关走火入魔，短短一夜其余门徒被尽数灭了，这才落败至此。”

这些话缥缈地灌进楚妄清的耳朵，他都要怀疑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于是他气极反笑：“所以，你们是想找到那魔头的洞府，寻些稀世珍宝？”

“仙君可是感兴趣了！不如我们一同前往探寻，找到宝物各取所需，如何？”

散修看了眼楚妄清背后的刀，“而且山海宗是刀宗，据说那楚掌门用的更是一把绝世宝刀，名曰雪渊，可劈山河日月，说不定也被藏在洞府之中。”

一通胡诌的话楚妄清自然不信，但他还是道：“那带路吧，说不定我想要的东西也在那里。”

沿着后山方向一路向南，所到山峰是师父住过的星合居，不过这里的“楚妄清”成了掌门，住在这里倒也合理。

“就是这儿了，仙君。”

散仙躲在后面，没敢上前。

楚妄清倒也不甚在意，他仰起头四处打量。

师父喜隐居，房屋简陋，与寻常农家居所并无太大不同。但眼前这座宫殿富丽堂皇，精雅别致，风亭水榭，望向殿内梁上壁画皆由黄金所铸。殿门台阶两旁放着两座格格不入的石像。

白日晴朗，风卷起干枯的树叶，悠远的钟声骤然停下来，诡异的寂静蔓延。

楚妄清伸手捏诀，细长的手指并齐冲天，眼下修为在元婴，灵力醇厚，掌中灌入灵力直冲石像，只消瞬间，便听石像内爆发出一阵稚嫩的惨叫声，随后一道白色身影脱离其中，飞出来撞到墙壁。

一团毛茸茸的妖兽翻滚起身，但因身形太小，并未化形，吐了口浓腥的鲜血，朝楚妄清龇牙咧嘴。

与此同时，跌落地面的妖兽流淌出一摊血，身下倏地浮现出血阵。

第一时间楚妄清没再上前，回身甩刀，逼近的散修身形僵住，瞳孔扩散，脖颈出现一条细长的血痕，下一秒身首异处。

楚妄清眯起眼，与尸首身后的另一位散修对上视线，怒目呲牙，人皮开始狰狞褶皱，皮肤像融化一般开始下坠，露出眼眶和鼻孔下的血丝。

“普通人哪有你这正道修仙之人的血灵力充沛！只要杀了你，这血咒之术即刻便会生效！拿命来！”

刀光剑影。

楚妄清出刀刚要一招了结，忽地头晕目眩，视线晃出虚影，心头稍动，扭过头果然看到那团妖兽早已一命呜呼。

幻境崩塌。

血阵再度蔓延。

血色梦魇缠身，楚妄清四肢关节连同眼皮浊沉，恍惚中被人横打捞起来，缓神片刻，他才逐渐清醒过来，睁开眼没有焦点。

医生的话飘忽传过来。

“Omega评级结果为A级，精神力A级，掌握熟练度为……20％？！这太不可思议了，他躺下的时候测出的熟练度还有30％！他在意识催眠过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楚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