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潇潇平安顺遂地长大,社会新闻里常出现的绑架案抢劫案,甚至连校园欺凌她都没有遇见过,头一回与这种状况亲密接触,她有些举足无措。
她直白地想,除非存着坏心思,不然谁会离开后刻意返回擦去自己的脚印?
“我第一次下来的时候这里就是干的,我没出去没淋过雨不可能是我留下的。”越想越毛骨悚然,宋潇潇捏紧拳头,继续回忆:“然后我听到有动静,像那种空盒子掉地上的声音,听得特别清晰,那我就走回楼上看看,一个人没有,地上突然多了块脚印,真真切切的脚印我不会认错,你说如果那人是路过,他干嘛要回来擦掉脚印呢。”
擦拭后的水印无法当做证据,平台上方有个透风的小窗,闻镜打着灯一路照上去,墙体雪白没有攀爬过的痕迹,小窗面积很小,成人绝对无法通过,他从学校官网上找到保卫处的电话,打过去呈占线状态。
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证据,闻镜决定先送宋潇潇回家,刚到楼下,保卫处的电话回了过来。
每栋楼都会配有保安,定时巡逻,办公室所在的旧大楼也不例外,然而今晚突来的暴雨,导致老区男生宿舍积水,差点把一楼给淹了,学生抱怨不已,情况特殊,人手都紧急调到那边抢险去了。
闻镜将情况反映给电话那端,他们表示稍后会派人过来看看顺便查下监控。
“我看够呛,其实我们这监控死角挺多的。”宋潇潇对此不抱太大希望,那人既然细心到擦去存在的痕迹,躲开监控还不是轻而易举。
闻镜道:“我派人接送你上下班。”
“不用。”宋潇潇想也不想拒绝道:“校园里还是很安全的,从明天开始课程结束我就回家,白天我们院人气还是很旺的。”
有些专业课程还需要到老楼里来上,十点往后大部分课程都结束了,才会这么空荡荡。
那就让人远远跟着不让她发现,闻镜下定决心,又叮嘱:“明天报修下楼道里的声控灯。”
“修好几回了,这栋楼年代久,电路老化问题严重,除非整栋楼推了重新排线。”
然而,她们院里经费有限,几年前盖了新楼后,统一决定将检验设备还有一些古籍文物等需要良好环境的物品搬到新楼去,其次是学生们,她们需要良好的学习研究环境,这样下来新楼空房间所剩无几。
这个问题目前看来似乎很难解决,闻镜敛了神色,语气不自觉带上了一丝严厉:“手机别再忘了充电,遇到危险直接报警,或者打给我。”
“知道了。”她承认这是自己造成的疏漏,下次一定改,外面雨依旧下得很大,一时半会间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宋潇潇咬着唇,赧然道:“我想去卫生间。”
很着急…这三个字她没有说。
闻镜想起她刚刚惊惶模样,怪可怜的,估计是不愿意去旧楼的卫生间,略微思索了一下道:“我刚过来的时候经过图书馆,去那里吧。”
“好!”图书馆还没到闭馆时间,灯火通明,还有学生们的浩然正气加持,她才不怕。
*
“姐妹,快,看帅哥,右边右边再往右。”
“哪呢?帅的帅的!卧槽——有点眼熟啊。”
“不会是你们系的吧?”
“那倒不是,你要看上了上去要个微信啊!”
“别想了,你看他手里拎着包,还是celine的,肯定是在等女朋友。”
“就不能等同班同学吗?”
“傻,等女同学上厕所啊!”
图书馆内部不准喧哗吵闹,走廊大厅里时常有学生抱着书来回踱步念念有词,人来人往,两个窃窃私语的女学生并没有引起闻镜的注意,宋潇潇从卫生间里出来后,两人并肩往外面走。
“咦?”觉得大帅哥眼熟的那位女同学胳膊肘撞了撞小姐妹,嘀咕道:“是潇潇老师,我有门选修课是她教的。”
为了给老师留下个好印象,给考试挣点印象分,女学生拉着小姐妹假装往前走,路过时礼貌露出八颗牙齿:“潇潇老师好!”
小姐妹虽然没选这堂课,也认真地和朋友一起:“老师好。”
“你们好呀,”宋潇潇这会已经恢复如常,认出这位常常坐在第一排,看起高数书来肆无忌惮的学生,她点了点头,又说:“外面雨大,回去慢点走,注意安全。”
小姐妹没选过宋潇潇的课,看这位老师温柔好说话,忍不住带着点玩笑意味试探道:“老师,这位小哥哥是你男朋友吗?”
小哥哥剑眉星目,近距离看更好看,感觉比最近挺火的那个小明星魏时遇还要抓眼,如果不是老师的男友,她绝对冲上去要微信。
宋潇潇一愣,犹豫该不该承认,“不是…”
“不是男朋友,我们已经结婚了,你们好,我是宋潇潇的老公。”她的无名指空无一物,所谓的婚戒只有他戴上手上也记在心里,闻镜牵起宋潇潇的手,“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
留下两个女学生大眼瞪小眼,
“你们老师结婚啦?你不早说!”
“我也刚刚知道好吗?对了,你不感觉宋老师老公好眼熟么,想不起来,算了,回去收拾书包咱回寝室吧。”
“帅哥都英年早婚啊,气气…”
“哪里帅了,也就一般般啊,我们宋老师才漂亮呢!”
“你可不能睁眼说瞎话…”
*
客厅里费允如正披着外套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听到开门声,她倏然回首,看到是宋潇潇后脸上闪过失望,很快她直起身,笑道:“你们怎么才回来啊?”
宋潇潇点了点头,问:“大嫂,大哥还没回来吗?”
“说是在路上了,很快到家。”
大哥和嫂子感情甚笃,嘟嘟和他们分房睡且有阿姨照顾,她时常看到大嫂坐在这儿等大哥下班,劝她去休息也不愿意,因而宋潇潇也不再劝,自顾往爷爷房间去。
灯已经暗了,想必爷爷已经入眠,晚上发生的事她不打算告知,但是她周末两天得出趟门,省得爷爷担心还是说一声为好,反正不急,明早再说吧。
宋潇潇一夜都睡得不太安稳,或许是自己吓自己,只要一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那幽暗的楼道当中,旧大楼有股特殊的气息,同医学院的福尔马林气味不同,被学生们戏称为腐朽的气味。
梦里的她像只游魂一样四处飘荡,荡到楼外的香樟树下,地面落满了紫黑色的果实,行人经过,稍有不慎就踩得鞋底都是,这种果实汁液呈弱酸性,极难清洗,负责卫生打扫的阿姨不止一次抱怨过。
香樟树又被称为风水树,风水这种玄之又玄的事物,考古专业的宋潇潇并没有系统学习过,反倒是外系学生灵活运用“风水学”把这片香樟树分析得头头是道。
每所高校都有个神秘传闻,H大也不落俗套,据说这里曾经是一片坟场,建国后闹鬼,学校选址在这是因为青少年的阳气重可以镇压亡魂保一方平安,建筑系提供过学校的平面图,可不正符合五行八卦么,为什么考古文博学院老楼附近要种那么多香樟,辟邪!还有比考古学院更懂风水的吗?
煞有介事,振振有词,宋潇潇都快要信了。还有传言,有学生受到欺辱,从老楼顶上跳了下来,第二年香樟树的果实结得格外多。前年有保安例行巡查,结果在三楼发现有个老头穿墙而过,墙的那头就是香樟树,后来保安就离职了。
午夜梦回,这些平时不信的传言纷至沓来,扰乱了宋潇潇的心神,她从乱七八糟的梦中挣开,惊起一身冷汗。
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浴室镜子里暖光照得她格外萎靡,发丝凌乱地粘在脸颊耳边,有如真的撞见鬼一般,果然还是精神不够强大,宋潇潇懊恼地洗了把脸,反正天也快亮了,索性看书去。
可是,她好困啊,冰水都无法让她清醒。
叩叩——
“潇潇!”闻镜在门外喊道。
“嗯,你先睡吧。”宋潇潇应了一声,低头往电动牙刷挤牙膏,刚按上开关,提示电量不足,唔,看来是天意,重新充上电,她打开浴室门,对他说也对自己说:“睡觉睡觉。”
“怕?”
宋潇潇睨了他一眼,凶巴巴反驳:“怎么可能!下过好多回墓了都,我会怕这个?”
晚上她扑上来时,印在他胸膛的眼泪滚烫,闻镜也不戳穿,绕过她进浴室扯过一张面巾轻柔拭干她脸上残余水痕。
宋潇潇呆呆地仰着头,任他为所欲为。
水痕很快擦干,闻镜在她发顶揉了一把,“我在呢,赶快睡吧,明早我送你上班。”
“是今早。”宋潇潇纠正。
“好。”闻镜嘴角一扬:“今早送你上班。”
“诶?我不是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就这么决定了,快睡!”
她发现闻镜突然变得**起来,在图书馆是,现在也是,谁要他送啦?
宋潇潇乖顺地躺回床上,语气突然变得恶狠狠:“闻镜,以后不许你在外面说是我老公。”
“好…”他的声音渐渐变小,“说你是我老婆总可以了吧。”
“哎呀你胳膊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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