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宋潇潇有些反应不及:“你想说什么就直说,不要拐弯抹角的。”
她也很纳闷傅朗嵩怎么心血来潮给自己打电话,顶多是从虞恬那里知道自己干的蠢事打电话过来问候一下,闻镜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让人不舒服呢。
“没什么,只是想提醒你,下次记得带上手机。”
“哦,那多谢你提醒。”宋潇潇硬邦邦地丢下一句,偏头往外看,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好好的氛围再度剑拔弩张,察觉到她强烈的抵触情绪,闻镜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试图缓和:“等那边装修竣工,我们再和爷爷商量商量…”
闻镜口中的那边,是他们的婚房,别墅装修本就麻烦,闻镜光和设计方敲定方案就花了好长时间,等到能入住,不知猴年马月了。
再说商量,她又不敢忤逆爷爷,这关过不了,搬出去也是离家出走。
“谢谢你的好意,不必了。”爷爷的话言犹在耳,宋潇潇觉得既然暂时搬不出去,那么她很有必要和闻镜表达一下自己的立场。
恰逢广播里播了一条母婴用品的广告,宋潇潇适时开口:“中午爷爷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哪句?”闻镜心知肚明,那句让宋潇潇听完以后,直接站起来往外走说要出去透透气的话。
“老人家都是这样的,喜欢多子多孙,但是,我现在没有这个计划,而且我们之前也谈过了,当时都说好的。”
她早料到会有这一天,所以在结婚之前便和闻镜谈过,唯一没有料到的是,这件事听起来比想起来更让人觉得荒唐。
明明,前十多年,他是她的闻镜弟弟,现在,身份却切换成了丈夫,她实在难以接受。
所以在听到爷爷提出他想赶紧抱上曾孙时,才会那么失礼,一秒钟都不想待在那个让人窒息的空间里。
唯独猜不透闻镜的想法,宋潇潇问道:“你没忘记的,对吧?”
他当然没有忘记,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宋潇潇在想着什么,闻镜自嘲一笑:“宋潇潇,我勉强过你吗?”
那倒没有,宋潇潇面上一窘,结婚这么久,爷爷的眼皮底下他们也不能分房睡,好在卧室的床够大,她缩一角,他睡一边,井水不犯河水也相安无事。
只是闻镜从前练舞时受过伤,每天清早起来看到他为了避她而不自然的睡姿,宋潇潇都会有些内疚,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会解决。
宋潇潇道:“你一直很好,是我对不起你。”
闻镜目不斜视:“好人卡就算了。”
他收到的好人卡还少么,他很需要好人卡么?
爷爷年纪大了精神不济,没等二人回家就已经回房歇息了,后半程路上飘起了细雨,天灰蒙蒙的,宋潇潇将大衣递给文嫂,接过她手里的姜汤,小口小口地啜饮着。
热汤入胃,整个人都熨帖温暖起来,宋潇潇躺在沙发上,瞧见闻镜上了楼,她看向文嫂,随口问道:“大伯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说是下周一呢。”
大伯的孙子嘟嘟刚在家办过三周岁生日宴,连大哥这个大忙人都抽出了一周时间,一家人飞去了东南亚海岛避寒。
她的生日只比嘟嘟早十多天,大哥问过她要不要一起,可爷爷因为路程太远不愿意去,她要是去了,留爷爷一个人在家她又不忍心。
和文嫂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姜汤终于见底,口腔里还残留着生姜特有的辛辣味,宋潇潇轻蹙眉头,放下碗:“我先上楼了。”
太难喝了,她要赶紧回房漱口。
他们的婚房在二楼,是在她原先的房间的基础上,和隔壁房间打通,面积扩了一倍,卧室和她以前的书房都没什么变化,只是将那间打通的房间给闻镜专门隔了个办公用的书房。
毕竟他现在不再是那个需要练舞室的小爱豆,摇身一变成了闻氏旗下娱乐公司的掌权人。
闻镜从前住的房间仍在三楼,只不过他作为女婿,已经失去了那间房间钥匙的拥有权。
宋潇潇从卫生间出来,书房的门仍关着,临上楼前文嫂说炖了花胶鸡汤,让她过一会儿喊闻镜下来喝。这个家里的每个人,包括她自己,都将闻镜视作家里不可分割的一份子。
从他五岁那年来到宋家开始。
五岁的宋潇潇见到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弟弟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她在家里没有玩伴,大伯家的哥哥宋元湛年长她岁,学业繁忙也没有共同话题,学校里的小伙伴不可能天天待在一块,爸爸妈妈工作忙,爷爷倒是在家,但是总会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潇潇,去练琴!”
“潇潇,练字去!”
“潇潇…潇潇…”反正没有一句,潇潇,你去玩吧。
闻镜小时候比现在要瘦弱,脸色苍白的仿佛风一吹就倒,爷爷说弟弟身体不好,要多让着弟弟,不准带弟弟满花园乱跑,宋潇潇一一照做,连闻镜几点吃什么药做什么调理她都一清二楚,一点一滴的渗透,这才让闻镜弟弟的抵触慢慢融化。
谁知道宋潇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和弟弟建立起来的感情,还没黏糊两年,在闻镜进去青春期后这一切全面崩盘。
没关系,宋潇潇很会给自己做思想工作,她自诩是闻镜的姐姐,自然要承担姐姐的责任,只要做好一个姐姐,等闻镜成年后自然不会再躲着自己了。
好,成年后,闻镜一声不吭地报名了选秀,彻底从家里搬到了节目组提供的宿舍。宋潇潇跑去问爷爷,也只得了一句闻镜成年了可以自己做决定。
再后来,闻镜出道,大红,退团,去国外进修,回闻氏工作,他们姐弟之间聚少离多,即使是在那些短暂的家庭团聚中,闻镜也延续了青春期时的别扭,视她这个姐姐如无物。
某天月圆,宋潇潇暗暗发誓,从今以后,她只有宋元湛一个哥哥,至于便宜弟弟,回自己家去吧,她才不缺这个“白眼狼”弟弟。
可白眼狼怎么成了她老公,这又是另一番令人头疼的遭遇了。
闻镜从书房出来,就看到宋潇潇倚在卫生间的门框上,时而皱眉,时而顿足,像是沉浸在什么烦心事当中。
宋潇潇从小顺风顺水地长大,她能有什么烦心事,青春期的暗恋都没能打倒她,反而他们结婚以后她总是烦闷不已,闻镜走上前去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宋潇潇不假思索地回答:“想你小时候多乖啊!”
话音刚落,果不其然…闻镜黑了脸。
宋潇潇想不通了,即使她有一个亲弟弟,她都没法保证对亲弟弟能做到比对闻镜还好,怎么一提到从前,他那副表情好像自己虐待过他一样。
白眼狼,就是白眼狼!
宋潇潇准备让闻镜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以德报怨。
卧室门早在她进门时就锁上了,宋潇潇绕过闻镜,走过去把靠近花园那侧的窗帘拉上,背过身神神秘秘道:“你猜我偷偷买了一个什么?”
以往家中难免人来人往,这周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大伯一家去了国外,趁着爷爷昨天外出访友,文嫂在花园监工修草坪,她偷偷往卧室里运了个宝贝。
这个宝贝,闻镜肯定喜欢。
“当当——”宋潇潇从衣帽间拖出一团折叠起来的不明物件,盘腿坐在地板上寻找充气口。
这看起来像是户外用品,闻镜半蹲在她身侧,好奇问道:“这是打算去哪露营?”
“不是啦,”宋潇潇反驳道,她往后退了几步将这东西彻底平展开,很快便找到了充气口,下单之前她已经通读说明书,这款自带充气泵,几分钟就能全部充满,折起来也不占地方,塞到她自个儿的衣帽间里,那里文嫂他们从来不会过去,自然也不可能发现。
几分钟很快过去,看到一面厚实的单人床垫支了起来,闻镜冷笑了一声:“宋潇潇,你可真够厉害的。”
“是吧。”宋潇潇没听出他的弦外之意,以为闻镜在夸赞自己,很是骄傲地按了按充气床垫:“回弹力可以啊,感觉不比咱们现在睡的那床垫差诶。”
正好天气转暖,也不用担心睡觉着凉。
“就是每天早上得早起十分钟把它给收了,否则文嫂看到了肯定会和爷爷打小报告。”宋潇潇已经躺在了自己的新床垫上试睡,带着微微的倦意,规划着今晚以后的睡眠生活:“我感觉这个睡起来应该没什么问题,床呢还是留给你,你腰不好还是睡床比较好。”
腰不好?闻镜觉着宋潇潇每一句话都能让他气血上涌,他咬着牙,颇有些质问语气:“我?腰不好?”
试睡后的宋潇潇不禁想,如果有办法再铺上一层肯定更柔软,可惜家里的一切都要文嫂经手,不好办啊,她思索着能不能找到什么替代品,对于闻镜的质问也只当做一般的疑问回答道:“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之前南城那场演唱会下台后你去医院,全国粉丝都知道你腰上旧伤犯了。”
她也知道爱豆没有那么好当,舞台上的光鲜亮丽背后都是日复一日的练习,别人轻飘飘夸一句业务能力强,除了粉丝又有多少人知道他落得一身伤病。
腰上旧伤是事实,闻镜一时之间竟无法反驳,宋潇潇此刻眯着眼睛睡得闲适,适应力倒是强,闻镜沉声解释:“早就好了,需要我证明吗?”
“好了那就好,你不用向我证明。”宋潇潇想,大概闻镜不愿意把自己的伤揭露给人看,她干嘛提那些旧事。
“我非要证明呢?”床垫的充气口就在脚边,闻镜轻轻抚摸这一圈的柔软植绒,轻声说:“宋潇潇,我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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