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给我个机会吗？”

他喜欢她，这个难以面对的问题突然被摆到台面上来，被闻镜简化成了只有两个选项的是非题。

可以，还是不可以？

又陷入两难。

“宋潇潇，看着点路！”宋元湛抬脚抵住前车轮胎，“停！大清早的，怎么魂不守舍的？受什么刺激了？”

这片别墅区的自行车道宽阔，并排骑三四辆车都不成问题，但耐不住她盲眼乱骑，横七扭八的，一个不留神撞树上也够她受的。

“很困的！”宋潇潇顺势趴在车把上休息，两眼无神：“哥，我可能不太适合这项运动。”

“还疼？”

“那倒没有。”昨天是突然被大哥拉来陪跑，久不运动肌肉自然酸疼，今早大哥特意教她在庭院空地处做了拉伸，她只当散心骑得也不是很卖力，一点不适都没有。

兄妹俩找了个长椅坐着休息，这在宋元湛的晨跑生涯中还是第一次中场休息。

随着天色大亮，晨跑遛狗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宋潇潇闲适地看着成群结队路过的人，有父子，有夫妻，她转头喊道：“哥。”

“怎么了？”

“你和大嫂是怎么认识的呀？”她只知道他们是大学同学，爱情长跑多年顺其自然结婚生子，具体的细节大哥没向家里说过，她也没有问过大嫂。

宋元湛调整了下额前发带，漫不经心回道：“想知道？”

“可以说吗？”

“我和你嫂子啊，要追溯到十多年前了。”想起那段时光，宋元湛笑着说道：“她比我低一届，隔壁学校网球队的主力选手，一次三校联赛，输给了我们学校，你嫂子她不服气啊，结束后找我约战来了。”

这段往事宋潇潇还是第一回听，她托腮静静听着，“然后呢？”

“然后啊，当然是心服口服了，后来熟悉了，就一起约打球约吃饭，后来临近毕业，那时已经办好出国的手续，签证也下来了，我就和她说，费允如，我要走了，以后不能一起打球了。”

“哥，你有点渣啊，签证下来了才和嫂子说你要走。”

“这怎么能叫渣，那个时候也没确定关系，我当她是默契十足的伙伴，朋友，仅此而已。”

“可你出国待了…”宋潇潇仰头想了想，惊讶道：“三年呢！”

“差不多，一年后，你嫂子即将毕业，瞒着我申了我所在城市的另一所学校，坐了十多个钟头的飞机，拎着行李箱出现在我公寓门口，捧着一束蔫蔫的玫瑰，说，宋元湛，我们在一起吧。”

宋潇潇惊讶不已：“是大嫂追的你？”

“嘘…”宋元湛沉声警告：“可不能说出去，要严格保密。”

看到宋潇潇点头应允，他又接着道：“当时我没答应。她初来乍到，还被房东给坑了，没地方住，我就把二楼放杂物的空房收拾了下让给她休息，结果拖了半年，她还是没找到房子搬出去，我说不行，你这样天天赖在这里，得管你吃管你喝还管你住，我又不是慈善家。你猜她说什么？”

“她说，你不是我男朋友么。你大哥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认栽，行，那就男朋友吧。”

宋潇潇回想到第一次见到大嫂的时候，大嫂穿着条裸粉色的连衣裙，长发及腰，温柔亲和，嘴角含着恰如其分的笑，跟她说：“你就是潇潇吧？比照片上还要可爱。”

没想到斯文秀气的大嫂，还有这样奋力追爱的一面。看似冷漠的大哥，在面对爱情时，也笨拙迟缓得很。

宋潇潇忍不住感慨道：“真好！”

宋元湛不理解妹妹的脑回路，随口道：“这有什么好的？”

一段普通寻常的爱情故事。

可宋潇潇正是觉得这样的爱情很好很珍贵，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

“说起来，你怎么那么听话，从小到大，一段恋爱都没谈过。”宋潇潇上中学那会儿，隔壁人家的小女儿Cici同潇潇一般大，带了个金发碧眼的小男朋友回家玩，爷爷居安思危，把小潇潇叫到书房里训诫了半个小时，直到她再三保证不会谈恋爱影响学习才作罢。

很多家长的思维都是这样，上学时严禁谈恋爱，等毕业了又希望你瞬间结婚生子。他曾以为宋家是开明的自由的，从他的择偶方面可见一斑。

然而，宋潇潇没能逃脱被寄予“厚望”，又按部就班完成结婚使命。

“对啊。”宋潇潇也纳闷呢，怎么大学时只顾着埋头学习去了，“我要是找到个男朋友，兴许爷爷就不会把我和闻镜凑作一对了？”

“我以为你们感情还不错。”毕竟那天在车库，他亲眼所见，咳咳。

她没否认：“还…不错，是还不错。”

只是语气听起来有些不自然。

宋元湛正色：“潇潇，有的时候，你不用太顾忌爷爷，还有小叔小婶的看法，大哥会永远支持你，知道吗？”

当时爷爷逼婚时，他如果能再坚定一点，站在潇潇背后，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可坚定并不那么容易做到，尤其另一边也是亲人。

“我知道，其实闻镜对我挺好的，真挺好的，他就是表面看起来冷冷酷酷的，其实人可热心肠了。”

她又接着道：“别人信不过，闻镜你还信不过么。”

毕竟闻镜和她一样，也是在大哥眼皮底下长大的呀。说起这个，宋潇潇趁机说起了这个缠绕在心头的问题。

“大哥你会觉得奇怪吗？闻镜以前是你弟弟，摇身一变成了你的妹夫，这个关系转变的，就很突然！”

她想知道，难道只有她一个人觉得奇怪吗？家里连伯文嫂他们喊“姑爷”喊得可自然了，她甚至怀疑他们私下偷偷训练过。

“弟弟？”宋元湛侧目：“我只有一个妹妹，哪来的弟弟，你想什么呢？”

“…”这个答案宋潇潇始料未及，幸好闻镜不在这里，否则听到大哥这番话还不知有多寒心。

昔日兄弟情，一文不值！

当然了，她知道大哥说这话是故意哄她开心，但她还是成功地开心到了。

并且，第一次有所松动，真的是她对这段并不被旁人认可的“姐弟”关系过度反应了吗？

她也常吐槽“便宜弟弟”，便宜弟弟其实并不是弟弟，对吗？

＊

用完早饭，宋潇潇又来到了小房间的门口，正欲敲门，想了想直接拧在了把手上。

昨天她都在这留宿了，还客气什么，再说这本来就是她的房间，喏，一排排的“丰功伟绩”，那是她逝去的青春。

不是吧，五年一班第二学期三好学生这种级别奖状爷爷都把它裱起来挂上，太羞耻了吧，宋潇潇没好意思再看，闻镜背身站在窗前，她走过去问道：“你昨天问我有空没，是有什么事吗？”

“嗯，有些远，我去开车。”

“现在？”她早饭还没消化，那么紧急的吗？“那中午回得来吗？”

不回来她得和爷爷说一声，免得他担心。

“中午…”闻镜抬眸，眼中犹疑不决：“你想在外面吃吗？”

“好啊，出去再看吧。”昨晚的问题，她还没有想好怎么给闻镜答复，但像这种午餐邀约，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窗外途径的风景越来越陌生，直到车子在东区一栋红白相间的建筑旁停下，车位在侧面道路上，宋潇潇无法绕到正面看清这处建筑的标牌。

“这是医院？”没有十字标志，不像啊，宋潇潇真实疑惑了：“这是要干嘛？”

“做亲缘鉴定。”

哦，亲缘鉴定…亲缘鉴定？！宋潇潇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甩脱他的手，满眼不可思议：“什么亲缘鉴定，你要干嘛啊？”

这个行为宋潇潇完全无法理解，平白无故她为什么要和闻镜做亲缘鉴定，她又不用和他争家产打官司。

闻镜揽回她的肩膀，认真解释：“当然是为了打消你的疑虑。”

“我没有疑虑！”

“你不是总觉得我是你的弟弟？”

“不是！”宋潇潇眉头皱成一团，两只手努力抓着闻镜的胳膊往后拉，试图劝他回家：“怎么可能是呢，你和我都不是同一天出生的！回家吧，闻镜！”

“来都来了，”他搬出万能句式：“口腔拭子很快的，48小时就能出结果。”

“干嘛要多此一举呢，我俩本来就没血缘关系，这用不着48小时，4.8秒我就能给你结果，回家吧，要不去吃饭，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宋潇潇浑身写满了抗拒，一步都不愿挪。

闻镜低下头看她，认真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你知道我俩没血缘关系…”

“当然啊。”她又不是智障。

“我不是你弟弟？”

“肯定的啊。”为了使增加自己话语的可信度，她又补充：“我只是把你当做我的弟弟，仅此而已。”

当做？这个词太碍眼，闻镜往前迈了一步：“那还是得做一下鉴定。”

“没有当做，没有当做。”宋潇潇连忙更正：“我表达有误，让我想想，那…你就是个陌生人，陌生人可以吗？”

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这个表述可以吗？她不确定闻镜到底要干嘛，但她很清楚她不想做杂七杂八的鉴定，太奇怪了。

“陌生人也可以。”他没指望宋潇潇把老公两个字时刻挂在嘴边，他握着她的双肩：“那请问，你为什么不肯接受陌生人的追求？”

“接受，我接受！”宋潇潇举手投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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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三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