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怎么是星期天。
“我晚上有课的嘛。”
辩白太过苍白无力,有谁大清早背着包去上晚上的课,还不如找个别的借口。
宋潇潇转过身,不敢和他直视,“我去工作。”
闻镜不容分说接过她的电脑包,放回到桌面之后,他揽着她的肩膀,问:“躲我?”
“那,课总是要上的,对吧?”她没有直面回答,声音愈发地小,毫无底气可言。
“我知道。”细看之下,她的唇畔有一块极其细小的伤痕,是昨晚在床上不小心磕到的,闻镜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疼吗?”
轰隆——
宋潇潇的脑子里电闪雷鸣,闻镜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昨晚困得迷糊,很多场景都记不太清了,尤其是浴室里让他关了灯以后。
他为什么要问自己疼不疼?
难道说…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姗姗来迟。
不会吧?她一点也不疼啊。不会吧?还是闻镜不行?
她试探着开口,“我们没有那什么,对吗?”
闻镜面无表情:“那什么是什么?”
他的表情认真不似作伪,宋潇潇绞尽脑汁想着形容词,“就是…共赴巫山,你晓得吧?”
闻镜摇头:“巫山离咱们这挺远的。”
她气急败坏,“不是那个意思啦,你装什么装,我就问你,我们有没有做到最后?”
“真到了最后?你现在还能在这活蹦乱跳的?”
“你也太猖狂了吧,真到了最后,我还说你不能活蹦乱跳的呢。”
“那试试。”
“试试…”险些被他带进沟里去,宋潇潇转换口风:“试什么试,我吃早饭去。”
这个点,爷爷想必已经用完回房,她去拿点东西上来吃好了,宋潇潇将高得不能再高的衣领往上拉了拉,她心虚得紧,总担心被人看出来。
闻镜道:“去给我拿件衣服。”
“你自己不会去吗?”
他指了指肩窝牙印,“胳膊疼。”
牙印小小一圈,始作俑者是谁不言而喻,宋潇潇抿紧了唇,不情不愿地朝衣帽间走去。
男士衬衫款式相仿,颜色由浅及深满满当当挂了一整片衣柜,她在浅色区域中流连了一会儿,恶趣味地挑了一件浅绿色的,唔,这件淡粉色的也很少见他穿嘛,粉色偏灰调,并不女气,她下定决心,正准备拿出来,衣帽间的灯突然暗了下去。
宋潇潇的衣帽间是没有窗户的,照明全部仰仗灯具,现下四周一片漆黑,她不满地朝门口看去:“这样我看不见啊。”
人影由远走近,好在门外透进来几缕光线,使得衣帽间里不至于完全漆黑,她的手仍停在衬衫上,疑惑道:“你干什么呀?”
黑暗之中,她看不清闻镜的面容,不知怎的,又想到了昨晚凌乱的场景,她扬高嗓音:“青天白日的,你不要乱来啊。”
说着,举起衬衫挡在身前,整个人往后退了两步,直至触到落地镜方才停下。
闻镜张开双臂,预料之中的拥抱没有落下,他朝她招了招手:“帮我穿上。”
“你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
“嗯。”
竟然直接承认了,她以前怎么没发现闻镜的脸皮这么厚。视力突然变得特别好,那块牙印看得格外清晰,宋潇潇无奈:“穿,穿!”
扣眼很小,她要凑地很近才能准确无误地将纽扣扣入,最后一颗扣完,她张口问道:“你今天去公司吗,要系领带吗?”
“系!”
“好。”宋潇潇从陈列柜最顶端取出一条出来,这是条墨绿色的领带,是上回闻镜生日的时候她送给他的礼物。
趁着光线不佳,她火速打了个简单的温莎结,拍了拍手:“好了。”
闻镜微微昂起头调整了一下,道:“宋潇潇,粉色配绿色,好看吗?”
“你看得到?视力太好了吧…”
他关灯那会,她可还没把这衬衫拿出来。
“也就比你好一点点,不太搭,换一条。”
“你是在质疑我的审美吗?”宋潇潇睁眼说瞎话:“我觉得很搭啊,上回你就嫌弃它不好看,你要是不想戴就扔掉好了。”
闻镜按住她要解开的手,妥协:“戴!”
“要戴出门的。”
“戴出门。”他揉了揉宋潇潇的后脑勺,“满意了吧?大小姐!”
宋潇潇抓着领带的尾端,积攒了满满的怨气倾泄而出:“才不是大小姐,我是小女仆,伺候你穿衣的小女仆。”
“照这么说,昨天晚上是谁伺候你穿衣的?嗯?忘恩负…”
好不容易将昨晚的事压下去,眼见他又要提,宋潇潇忙踮起脚伸手捂住他的唇,“不许再说了。”
闻镜点头,趁机揽住她的腰,含糊道:“遵命,大小姐。”
热气倾吐在她手心,宋潇潇攀着他的肩膀,悄悄红了脸。
*
如她所料,餐厅里不见爷爷身影,宋元湛拿着甜品刀正往吐司上涂抹果酱,他听到脚步声与对话声,头也不抬,悠然对下楼吃早餐的二人道:“文嫂刚蒸的小笼包,你们要吃一点吗?”
“大哥,”宋潇潇在他身旁坐了下来,“你没去跑步啊?”
“外面风大,在家练了练。”他夹好吐司,抬起头,又难以置信地放下,忍不住向闻镜问道:“阿镜,你这一身…啧,很别致啊!潇潇逼你穿的?”
宋元湛只是随口胡诌,没曾想误打误撞猜对了。
闻镜说到做到,将宋潇潇的杰作原封不动地穿了出来。
“大哥,你什么意思啊?不好看吗?”
宋元湛挑眉:“这也就是阿镜穿,你换个人看看,大哥觉得你的这个审美啊。”
他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和乾隆帝有得一拼,粉配绿,有创意。”
明晃晃的羞,辱啊,宋潇潇捂着心口往后一倒,挖给闻镜的坑,反而把她自己给坑进去了。
适时文嫂将新鲜出炉的小笼包端了上来,闻镜不动声色地分筷:“还是大哥有眼光,这里面的创意可不是简单的粉配绿就能概括,粉呢,是潘通色彩研究所发布的2020秋季流行色中的Peach Nougat,温暖柔软但不轻浮,这个墨绿色也大有来头,H牌的初春主打色,比海带绿清新,比银河绿稳重。时尚啊,旁人看来就是这么高深莫测,但潇潇不一样,她已经融汇贯通,随手一搭就能引领新季度的潮流。”
宋潇潇成功被他绕偏,眼前一会儿是这种绿,一会儿是那种粉,她蹙着眉头接过闻镜递过来的餐碟:“你是在夸我吗?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当然是在夸你。”宋元湛抢白:“下回你给阿镜搭个红配绿,看他还有没有别的说辞。”
“多的是。”闻镜将笼屉掀开,用公筷夹了几个放入她碟中,又问:“还是香醋吗?”
米醋里加了蜂蜜,入口绵甜,家里的小笼包汤汁也是甜的,宋潇潇偏爱蘸酸一些的香醋。
她闷闷应道:“好。”
心里却思索着,一会回房就让闻镜把领带摘了,省得他在大哥面前口无遮拦。
用完早饭,闻镜接到一通电话先行离开,宋潇潇本打算同他一道,却被宋元湛喊住。
“前两天去邻市出差,遇到了你那个小学同学,齐豫,她现在自主创业,做个人品牌的护肤品,碰到了,就说要给你和闻镜寄一些面膜试试,我就留了家里的地址,到时候你收下快递。”
齐豫是宋潇潇的小学同桌,后来举家搬到邻市,罕有联系。大哥所在的初高中部放学较早时,会过来把她和闻镜一块接回家,齐豫家里顺路,偶尔会把她一道带回去。
宋潇潇从果盘里拿了两个橘子握在手里,回道:“我知道的,齐豫和我说了,那大哥,我先回房了。”
“好。”
宋潇潇一路剥着橘子上楼,等进了房间,刚好将剥完的橘子皮扔进垃圾桶,她把果肉周边的白丝一并撕掉,循着声音来到阳台。
闻镜趴在栏杆上,见她来了,指尖在手机上扣了扣,示意电话还没打完。
她了然,学他也趴在栏杆上,楼下虫鸣鸟叫,花匠刚除完草浇完花,空气中一派草木清新,仿佛置身于雨林之中。
再吃一瓣甜甜的橘子,别提有多惬意了。
“没问题,那先这么说,再见。”
闻镜挂了电话,第二个橘子也快剥完,她撕下一瓣替他尝尝鲜,谁料这个酸得惊人,一瞬间刺激得她眼睛眉毛皱在一块,半天缓不过神来。
先前剥的那个甜橘子被她吃得还剩一半,她将剩下的塞进闻镜手里,“你吃这个吧,这个可甜了。”
看她酸得五官都挤在一块的可怜模样,闻镜不禁笑道:“酸吗?”
“真的很酸,爷爷种的橘子质量也太不平均了。”然而果实数量惊人,送出去那么多,家里吃到现在也没吃完,真不知何时是个头。
“我尝尝。”
宋潇潇剥了一瓣塞进他嘴里:“你别不信。”
看着他面色如常地吃完,宋潇潇有些怀疑人生,难道每一瓣的味道不一样?她问:“不酸吗?”
“酸,但是…”他停下,刻意卖了个关子:“因为是你…”
“停停停!”宋潇潇忍不住打断他:“你不会要说因为是我剥的,所以很甜吧,闻镜你要不要这么肉麻?”
她作势抚了抚胳膊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闻镜见状,悠悠一叹:“不要凭空猜测,我是那么肉麻的人吗?”
“好吧,那你原本要说什么?洗耳恭听!”她坐了下来,摆出一副认真聆听的姿势。
“原本要说,因为是我老婆亲手剥的,所以,特别特别地甜。”
趁着宋潇潇愣神空当,他俯身在她唇角飞快印下一吻。
“也是甜的。”
闻镜:我是那么肉麻的人吗?
潇潇:你不是?那谁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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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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