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潇潇的脸瞬间红到脖子根,停滞在门口,始终无法突破心理防线朝前迈出一步。
太尴尬了,人生最尴尬的境地也不过如此,怎么办?想逃避。
她揪着衣摆,低着头,温温吞吞地小步挪动着。
真希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去便利店,一定不会付款,付了款也不会藏在包里,藏在包里也不会让闻镜自个儿来找曲别针。
当事人非常悔恨。
宋潇潇缓缓抬起头,愕然指着闻镜手里的小方盒,“曲别针?”
闻镜手里拿着的,竟然是装有曲别针的小纸盒。
“这还用解释?”宋潇潇如释重负,底气油然而生,刚才的那一系列心理活动白活动了,差点吓去她半条命,劫后余生的感觉真好,她一把夺过小纸盒,翻来覆去打量了一圈,的确是曲别针的盒子,翻动之间,金属来回碰撞的声音,是她今晚听到的最美妙的乐章。
“不解释一下?公器私用?”多亏了他的眼疾手快,在宋潇潇起床之时翻到了这盒曲别针,否则依照宋潇潇的性子,要是那盒安全用品被他发现,她一定羞得无地自容,这件事,他就当做没看见好了。
“这哪算公器私用,你指这大logo啊,你看我这包,笔记本,爷爷泡茶的杯子,我们学校就爱这一套,能印上字的都不会放过。”
印字的包就在一旁,以防闻镜又突然来了兴致查看所谓的字,她忙把曲别针塞他手心里,推着他往门外走:“给你用才是公器私用,下不为例啊,你快去忙吧,晚安晚安。”
成功达成逐客行动,眼见着闻镜书房的门虚掩上,宋潇潇踮着脚回到房间,把背包倒了个底朝天。
安全用品掉在桌面上,她一把捡起丢进了笔架边的小纸篓里。
“不行不行。”
丢在纸篓里,家里阿姨打扫会发现的。她转念一想,发现又如何,她都结婚了,难不成还不能用这个?说到底,还不是担心闻镜发现。
可她这里又不是禁地,藏在哪里都有被发现的风险,总不能在门口贴个标记“闻镜禁止入内”吧?
“有了!”宋潇潇关上保险柜,“这下可以好好睡觉了。”
*
接下来的一周,宋潇潇的觉都睡得不错,一度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还是独身一人,可以霸占整个卧室整张大床。
“闻镜走那么多天了你就一点都不想他?”见她无暇作答,虞恬俯身抽出一本书覆在电脑屏幕上,遮得严严实实,催促道:“回答呀。”
“想想想,非常想,别闹别闹。”看不了屏幕,宋潇潇的键盘仍未停下,三班交上来的作业怎么错误率这么高,她咬着唇,思索着是不是她的课讲的太差了?
虞恬丢开书,无奈摇头道:“你们这对夫妻也是够塑料的!”
“我哪有空想他?”宋潇潇把课程ppt翻出来,十指翻飞着修改讲义,怨道:“都要忙晕了,连暑假的时间系主任都给我安排好了。”
最近几天她起得比大哥还要早,回到家里还要忙到深夜。
虞恬又问:“那你今晚也没空吗?周六诶,不放松放松?”
原本在办公室加班加的好好的宋潇潇,被虞恬一个电话叫到她家里来,路上堵车还耽搁了一会儿,宋潇潇便回道:“哪有空啊,我那论文,以前的导师帮我提了些意见,我晚上还要回家看看怎么改呢?”
虞恬依稀记得,论文…“不是没问题了吗?”
“另一篇啦。”
虞恬不由感慨:“评个副教授那么麻烦啊!”
“手里筹码多,心里才有底。”宋潇潇指尖停留在键盘上,深深一叹:“应该快了。”
不知不觉,窗外霓虹初上。
宋潇潇关上笔记本,伸了个懒腰:“出去吃还是叫外卖?”
虞恬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你饿啦?”
“还好。”她望了望墙上的时钟:“再等一会也可以。”
毕竟虞恬坐在她旁边,咀嚼零食的声音一直没断过,八成这会还不饿呢,
解决完一桩事,宋潇潇神态轻松,她把四散的零食包装袋随意归置了一下,见虞恬窝在沙发里,时而皱眉时而展颜,便好奇道:“跟谁聊天呢,聊那么开心。”
“还不是…哎就群里聊一聊,随便聊一聊。”虞恬低垂着眼眸,抓过几包糖果递给宋潇潇:“可好吃了,你拿回去尝尝。”
“我还不乐意知道呢,你自己留着吃吧。”
“真没谁。”虞恬眼珠子一转,提议道:“潇总,我们玩个游戏吧,输了的人就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就玩…就玩闭气!”
“闭气?跟我?”宋潇潇骄傲挺起小胸脯:“曾经的省游泳队预备役,比闭气?”
虞恬拿话激她:“那游泳好不代表你闭气一定比的过我啊?一句话,敢不敢吧?”
宋潇潇果然上当:“那来啊,谁怕谁?”
省游泳队的选拔要追溯到她的小学时期,长时间缺乏练习,见虞恬自信模样,宋潇潇也有些不确定起来,她调匀呼吸,做好“赛”前准备。
虞恬公寓里没有游泳池,浴缸也小,二人将食指分别放在对方鼻下充当裁判。
游戏正式开始,手机自带的计时器开始计时。
滴滴滴滴…
宋潇潇将全副心神都放在计时器上,默默计算着时间。
10秒…20秒…30…31…
第32秒,一只手掌轻轻拍在她的肩膀上而后一推,宋潇潇不察,顿时向后仰去,跌在柔软沙发上。
重新坐正的宋潇潇气道:“你耍赖啊!”
虞恬吐了吐舌头:“就这一次,也没说不能耍赖啊,愿赌服输啊。”
被套路了——宋潇潇无奈:“什么条件?快说。”
“晚上陪我吃饭。”
“就这?”
“嗯,很简单吧?”
然而,看到霍越一身正装,手捧鲜花,宋潇潇方才明白,这赴的是场鸿门宴,吃的是对面射过来的眼刀啊!白白当了一晚上的电灯泡,她只吃了三分饱。
饭后,宋潇潇顶着来自不同方位的眼刀,婉拒了虞恬送她回家,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抱着她的小背包,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回到家,看到文嫂,宋潇潇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一句“饿”字还没说出口,一只柔软的毛球就落入了她的怀中。
她低头一看,是一只灰色的小猫咪,脸圆圆的,眼也圆圆的,看起来十分可喜。
“谁家的?”
“安宁小姐托我照料,过会来抱走。”
安宁是隔壁cici的表姐,cici家那只体态惊人的边牧见猫就扑,难怪安宁姐不放心要将这只可怜的小猫咪放在这里。
家里没有养小动物,允如嫂子对猫毛过敏,宋潇潇抱着猫往外走:“我抱它出去玩会儿,安宁姐来了让她给我打电话啊。”
全然忘了饿肚子这回事。
“这是花房,有很多难养的花。”小猫喵了一声,宋潇潇轻轻握住它的小爪子,柔声道:“你不能进去,踩坏了爷爷会生气的。”
小猫咪挺活泼,在草地上扑着飞虫,宋潇潇时刻调整它的方位,见跑远了就给捉回来。
“哎呀,你怎么踩了一脚泥?”
宋潇潇抱着小猫咪往家里走,不免好奇怎么会有泥?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有泥洗了便是。
给猫咪洗完爪子,宋潇潇又陪着它在客厅玩了一会儿,不到九点,安宁姐来家里接走了小猫咪。
恰逢爷爷从外面回来,宋潇潇笑着迎上去挎着爷爷的胳膊,“爷爷你回来啦!”
宋爷爷看到安宁抱着小猫咪离开,哼了一声:“我说呢?”
“怎么了?”宋潇潇不明所以。
“刚刚我去花圃看了我新移栽的花苗,你猜怎么着?”宋爷爷翻出手机给她看那一个个新鲜的猫爪印。
“我猜…”完了,她心里咯噔一声,忙认错:“爷爷,我不是故意的!”
天太黑了,她以为花圃外还像从前一样都是普通的草,才放任猫咪在那玩的,谁知道爷爷又移了一些出来啊?
“今天太晚了。”宋爷爷下达最后通牒:“明天早上,不,中午之前,给我恢复原样,听到没?”
宋潇潇悻悻:“知道了,爷爷。”
看来明天又是个忙碌的一天。
*
结束了会议,工作上的事甫一忙完,闻镜就让吴景明订了最近一班飞回H市的机票。落地时已是凌晨,他又马不停蹄地驱车回家,倦意在期待中不值一提。
他知道宋潇潇很忙,忙到无暇顾及他的联络,连微信上也只寥寥几句便又因事离开,不忍打扰,相思难解,明明才只分开一周却度日如年。
卧室里漆黑一片,也是,这么晚了想必潇潇已经入睡,帘外月光洒在床面上,被子铺得整整齐齐,却不见她身影。
唯有书房门底泄出一丝微弱的光。
闻镜叩门,无人应答。
推门而入,仅一盏台灯还亮着,笔记本已经待机,宋潇潇伏在案上,睡得正酣。
这么屈着睡觉对腰背不好,闻镜不假思索向前一步,还未有所动作,宋潇潇听到趋近的脚步声惊醒,待看到是闻镜,长吁一口气,“你怎么回来了?”
“不想我回来?”
“想想想,非常想。”话一出口,宋潇潇才恍然想起,这不是下午用来应付虞恬的话么,她大抵是睡迷糊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闻镜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显然对这个回答极为满意。
真是个美丽的误会,罢了,不解释了,宋潇潇看了眼时间,惊讶不已:“都这么晚了?”
他风尘仆仆,衣服还没来得及换,宋潇潇便催:“你赶紧洗漱休息,好晚了,我也要去睡了。”
才睡了一觉刚醒,躺在床上,宋潇潇睡意全无,还有一部分原因,是饿的。
腹中辘辘,能睡得着吗?浴室的水声未歇,宋潇潇在要不要下楼的纠结中渐渐生出几丝困意。
等到闻镜在她身边躺下,她终于忍不住倾吐道:“我饿。”
“要吃什么?”
宋潇潇缓缓摇头:“不吃,太晚了。”
闻镜忍不住担忧:“晚上没顾得上吃饭?”
“不是的,闻镜…”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控诉道:“我被虞恬坑了!”
“她让我陪她去吃饭,到了地方我才看到霍越,那就是一副要表白的模样。”宋潇潇夸张地张开双臂:“那么大一捧玫瑰花呢!霍越看到我,脸色当场就变了,眼神像刀子一样,唰唰唰…”
唇边一软,宋潇潇抚了一下:“你亲我干嘛?”
“你继续说。”
“邻桌看我的眼神都变了,我是如坐针毡,就只吃了一点甜品。”她捏着手指:“就一点点。”
眼见他的唇又凑近,宋潇潇忙用手指去挡:“你睡不睡啦?”
闻镜低声:“潇潇,我想亲你。”
离开的每一天,都在想。
“可我还没说完呢。”她还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倒。
“我在听…”
以防再来偷袭,宋潇潇提前捂住闻镜的唇,“其实我感觉虞恬对霍越还是有点意思的,不然她直接不去就可以了,干嘛要套路我。”
套路…爷爷要她明天中午之前把花苗重新移栽好。
既然虞恬成功套路了她去赴一场不该赴的约,那她是不是也可以?试着套路别人?
宋潇潇计上心头:“闻镜,我们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
“闭气。”说出口时,宋潇潇没几分底气,闻镜游泳比她要厉害,她也没把握能推倒他,耍赖未必行得通,“不行,不比这个。”
那比什么呢?
他的呼吸打在掌心,酥酥痒痒的,眸色沉沉,定是还在想着亲亲。
“你要是今晚能忍着不亲我,就算你赢,反之要是没忍住,就算我赢,输方要答应赢方一个条件,行吗?”
这样明天一早就能把他坑去移栽,时间刚刚好。
闻镜不禁挑眉,对这个新鲜的玩法饶有兴致:“你这样捂着,必定是我赢。”
“游戏开始我会松开的。”宋潇潇想了一下,又补上几点要求:“嘴巴不能动,手更不能动,违反一个就算输。”
“一晚时间太久了。”他提出建议。
“那你说多长时间?”现在距离天亮不过四五个小时,宋潇潇想了想:“那…一个小时?”
“潇潇,我坐了两个小时的飞机,很累。”闻镜装作困倦的样子打了个呵欠:“最多三分钟。”
他似乎困极,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宋潇潇生怕这个机会溜走,想也不想地打开计时器,“那就计时三分钟。”
滴滴滴滴…熟悉的声音又回来了,这一次,她要一雪前耻,一定要成功套路住闻镜替她来移花。
做好这一切,宋潇潇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和闭气游戏不一样,如果闻镜把头埋在被子里,或者直接睡着,三分钟还不轻而易举。
一回生二回熟,时间跳过第十秒,宋潇潇低头咬在他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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