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了钱，到底能做到何种地步。

被带到交易地点的时候，织田作之助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不想知道自己被竞价出了多少钱，只知道那个绑架团伙中叫美元的人看见他就喜笑颜开，虽然隔着口罩，但是小动作是骗不了人的。

整个人看见他就乐开了花。

平时为了生计杀人赚钱的杀手心想：绑架贩真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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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丢在仓库的时候，给一个给织田作之助送饭的是一个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大人。

怎么说呢，这人裹得比粽子还严实，让他都不禁感慨，这个犯罪团伙的人警惕心都挺高的。

上边是Ray，下边是中也组成的“人”：确实。

最后一次给人送完饭，走出了一定距离后，这个古怪的“大人”一下子散了架。

被中原中也减轻重力，架在脖子上的Ray轻盈地跳下来，朝着不放心他俩跟出来的兰波比了个耶。

每一次送饭都是一种考验的中原中也拍了拍手，收起衣服，没好气地说：“小心长不高。”

完全不在乎身高的Ray反而说：“长不高才好，我要抱着兰波先生的腰撒娇。”

兰波忍俊不禁：“你现在连我的大腿都抱不到。”

一米七五多的少年人弯下腰，揉了揉Ray戴着贝雷帽的小脑袋。

但是要论没脸没皮，那还得是Ray，他没有半分不好意思，反倒是往兰波的手心里靠过去蹭蹭，还抓着人的手不让离开。

已经习惯了这个撒娇精的中原中也的内心毫无波动，倒不如说如果Ray哪天不对着他和兰波撒娇了，那才问题大了。

回家的路上有兰波警惕，于是中也和Ray闲聊起来，倒是问了个虽然不是很重要，但他一直挺在意的事：

“话说起来，没见过你摘下护目镜啊。”

为了伪装，把自己和中原中也的头发染成黑色的Ray放下了辫子，半成型的妹妹头上一直戴着个飞行员款式的护目镜，而且无论是洗澡还是睡觉，中原中也都没有见过Ray将它取下来。

“……是我父母留给我的生日礼物啦。”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已经能在提及父母时相对冷静的小孩故作轻松地耸了下肩，没给对方说什么对不起的时间，伸出手转了一圈中原中也头上的黑帽子。

“嘿咻——！”

他把帽子高高拿起，另一只手则把用来遮住护目镜的贝雷帽扣在中原中也头上。

“哼哼，今天你的帽子归我啦——”

中原中也配合地说：“好，归你了归你了。”

跟在两个人身后，看着小孩嬉闹的兰波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不得不说，像Ray和中也这样的孩子，放到学校里绝对是老师会喜欢的类型。

都很活泼，虽然很能闹腾，但是能把握好限度，还足够古灵精怪，让人有的时候会心一笑。

最重要的是可爱。

无法抵御人类幼崽的兰波心想。

他看着交换了帽子的小孩，琢磨等干完这一票，自己也去买顶新的帽子加入他们。

之前缝着自己名字的帽子被他送给了中也，他总觉得这顶帽子和中也很配，说着伪装一下就自然而然地给了对方。

嗯……要不要给自己买一顶俄罗斯那边的风雪帽，看上去挺保暖的……

“话说回来，那个人交易后怎么办？”

小心保护着转圈圈走路的Ray，生怕对方磕到碰到的中原中也问：

“以你的性格，做不到黑吃黑杀了吧。”

想做个大鹏展翅动作的Ray浑身一僵。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一脸平和的中原中也，没忍住说：“中也哥？！你是怎么说出——”

“和兰波先生上课的时候，”三观已经彻底偏离正常人类的中原中也说，“我也在听啊。”

“……”难道你就能做到黑吃黑杀人吗？

“想什么呢！兰波先生姑且不论，让我随随便便杀人我可做不到。”

“……”那意思是不随随便便杀人你就做得到咯？

“我又不是天生干这一行的杀手间谍！生存面前人人平等不还是你说的吗！”

能黑吃黑杀人、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在孩子心里是手起刀落，冷酷无情法国间谍的兰波自感丢人，只能捂住了脸不想见人。

“总之……总之就是杀了他也别让我看见啦……”

医生之前说的没错，Ray“只要看不见就不存在”的自欺欺人本事真的厉害。

兰波唉声叹气，欲哭无泪地说：“Ray……我们不会随便杀人的。”

“欸，真的吗？”

“因为杀人的善后更麻烦……”

“……”

我就不该对你有什么期待。

接受的是正常人类教育，三观还算稳固的Ray没多说什么，想在横滨这种乱象横生的地方生存下去，能用正常人的方法站稳脚跟的幸运儿并不多，他还没有自傲到认为会是自己。

但是杀人什么的……

Ray的手不自觉颤了一下。

杀死另一个人什么的……

和Ray相处了有一段时间，兰波能不明白他心里想的什么吗。

本来也没打算逼一个孩子干这种事的兰波内心摇头叹气，Ray是个骨子里天真的孩子，不是说天真的认为世界上都是好人，好人有好报这样的类型。

是他明明意识到了许多事，但是依旧抗拒去接触、去相信。

他觉得自己是孩子，是要被保护的那一方，依旧想要对着能够保护自己的人撒娇。

不上不下，徒增烦恼。

最好的办法是让他直面血淋淋的现实，伤痛是促使人成长的最快的推动力。

……

不知道兰波所感所想的Ray还在费力地踮起脚尖，想要看清把头埋在围巾里、看不清神情的兰波。

“兰波哥哥，你又感觉很冷吗……我不问啦，回去喝点热水吧。”

乖巧、体贴、懂事.jpg

“我炖了汤的！回去给你盛最多……唉，别一副那种表情啦，乌鸡汤还不好喝吗？”

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起码在现在相对和平的时候，他做不到让Ray去接触那些东西。

“……”

因为良心，真的很痛。

失忆前的自己有没有这种东西他不清楚，但现在的自己良心抽抽的疼，真的，疼的要命啊！

允许了绑架杀手这个危险的计划，有很大的原因是要是再不赚点钱，每天晚上算账时Ray掉的眼泪都能把他和中也淹了。

虽然有点夸张，但是也没夸张到哪去。

心想算了算了，让孩子干这种事的人绝对脑子有病的兰波叹了口气，他这段日子叹的气绝对比失忆前加起来都多。

虽然会有些麻烦，但是不到最紧要的关头，还是不要给应该快快乐乐长大的孩子徒增烦恼了。

某种意义上认命了的兰波胡乱揉了揉Ray的小脑袋瓜，在对方担忧的眼神中苦笑道：

“我向你保证，他就是死了，也不会是我动的手。”

中原中也寻思你这哪门子的保证啊，就看见本来还有些不安定Ray一下子蹦了起来，大喊好耶！

……

不死在自己人手上和面前就完全没问题！

“……”

搞不懂你们人类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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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神来，总之为了保障他们人质的生命安全，也要最大力度地降低后续威胁，兰波这几天埋头苦写计划书，废稿都能塞满整一个垃圾桶。

负责消灭罪证的ray和中原中也蹲在一个角落，默默地看着即将熄灭的小火苗。

“我突然感觉，”被入冬的天气冻到的小孩说，“我们俩在这儿蹲着烧纸，很像那个……”

“《卖火柴的小女孩》？”看了不少书的中原中也说。

“不是。”虽然满意中原中也阅读量增加，但是Ray坚定地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不耻下问地中原中也歪头，看向余温即将消散的灰烬。

“像给死人送钱。”

“……”

死人会想要绑架计划书这种东西吗？

对Ray的跳跃性思维无话可说，跟不上思路就选择了放弃思考的中原中也拿出新的一叠纸，翻看了几眼后拿出打火机点燃。

“中也哥哥……也让我玩玩嘛。”

“不行，上次你就烧到手了。”

“唔……”

食指包着创可贴的Ray眼巴巴地望着跃动的火苗，他两手撑着下巴，突然说：

“我想给我父母烧纸钱。”

中原中也震惊地看着他。

“习俗，我怕爸妈在下面没钱花。”说着，Ray掏出一张用剪刀剪成长方形的白纸，还没等中原中也看清上面写了几个零，就被扔入火焰之中。

“……”

“敢跟我说对不起我就……”

小孩思考了一下，怎样的内容会比较过分。

“我就扯你头发。”

并没有被他的话转移了注意力。

中原中也扭了一下头，看向镭体街的方向。那里在各方势力的“协力合作”下，成为了被彻底放弃的一个鱼龙混杂的混乱之地。

无数失去家园的人在那里用铁皮、防水布等东西做出来所谓的“家”，为了生存就已经费劲全力。

如果我没有被带去医院，我能在那里活下来吗？

中原中也低下头，他并不能假设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也不能挽回过去的事情。

所以他只能对“现在”活着的人说：

“我的脸你可以随便拧。”

Ray缓缓地张大嘴：

“啊？”

原谅还在看火星子的小孩子吧，他真的不清楚话题是怎么蹦到这里的。

要论话题跳跃度，他们俩不相上下。

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有些没头没尾，中原中也慌张地解释：

“啊不是，就是你不是之前拧过兰波的脸吗？我看见的，他之前惹你生气了，所以……”

说的是兰波询问他父母的那一次。

Ray费了点劲，才把他都快彻底遗忘在不知道哪个角落的记忆翻了出来。

那个时候他察觉出了兰波的试探，倒不是说有什么实际伤害，但是被一个不熟的人，还是自己救来的人不知道出于何种目的打探**，绝对是件令人不爽的事。

“哦……他活该！”

完全把握错了重点的Ray咬牙切齿地说。

论记仇和怀疑，他是专业的。

中原中也也跟着附和着：

“对！他活该！”

在勤勤恳恳写计划书的兰波：阿嚏！

“啊……真冷啊……”

他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窗外，心想这两个孩子怎么还没烧完回来。

听Ray骂完了麻烦的大人后，中原中也小心翼翼地又一次提起了之前的话题。

“所以，如果你还生气的话，我不介意被你拧脸的。”

Ray差点没笑晕过去。

他半生气半好笑地想，为什么中原中也现在意识不到他之前是在给兰波找台阶下，真是事情一到自己身上就糊涂了吗。

但是他Ray大人有大量，不和小孩一般见识。

所以得意洋洋的Ray大人拍拍中也哥哥的肩膀，示意对方转过脸来闭上眼。

不知道自己的脸要被拧成什么样，但是已经做出决定的中原中也毅然决然、视死如归、壮士割剜般闭上了眼。

似乎是听到了努力压下去的笑声，另一个人的呼吸声随着距离的缩短而越发清晰，中原中也绷紧了身子，又很快迫使自己放松。

冰凉凉的、软乎乎的东西贴了上来。

双手被人抓住，顺着棉袄的袖口往上挪，最后放到背后，成为了拥抱的姿势。

“……”

蹭蹭，蹭蹭。

“那个……”

埋到脖颈处，继续蹭蹭。

“Ray……”

“唔？”

耳朵已经红了的中原中也问：“你在做什么？”

从对方毛茸茸的领子处抬起头来，Ray眨巴眨巴眼，最后凑上前去。

“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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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是顺拐着回来的。

虽然不太懂贴面礼加贴面吻为什么会让自己哥哥像傻了一样，但心情大好的Ray还是牵着对方回了住所。

和依旧在加班的兰波打了招呼后，Ray有些担心地看了失魂落魄的中原中也一眼，得到没事的答复后就跑回自己房间看书了。

确认Ray回到房间，关上了门的中原中也蹑手蹑脚走到兰波面前，示意对方听自己说件事。

“兰波先生……你就不该跟他提什么法国见面礼……”

忙得头脑发昏的兰波问怎么了。

“他，他……”

涨红了脸的中原中也磕绊了好久，才把之前发生的事用一种相当支离破碎的描述说了出来。

听罢，兰波乐呵呵地笑着说有什么不好。

“小孩子喜欢你嘛，多好。”

“一点也不好！”被Ray和兰波双重打击的中原中也气呼呼地说。

“这里是日本，Ray又是个女孩子，要是以后成习惯了怎么办！”

兰波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等等？”

他摘下耳罩。

“你刚刚说什么？”

“这里是日——”

“不是，中间那一句。”

“Ray又是个女孩子……”

兰波战术后仰。

“他是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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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的Ray：阿嚏！

就要小孩贴贴，就要重工业……（喂

这里的人称问题是因为，中也还没认真学日语用词，听Ray和兰波说的都是“彼”（男性的他）就只会用这个，兰波叫Ray一般都是“あの子”（那孩子）

至于Ray的性别，是Ray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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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小孩子贴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