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鸢每次想到那个少年的一举一动都会不自觉的想笑。

每一次降雨时，那个小孩儿都会很准时地等在雨神庙的后面等她现身。

在纸鸢漫长的岁月里，一共就只有两个人可以看见她。几百年前的一个和尚，和他。

纸鸢不记得她到底活了多久，在一次次循环往复的降雨就这么来到了现在。那个老和尚，纸鸢至今都能记得，那是她为数不多可以说话解闷的人。

那个老和尚是一个冬季来到雨村的，也是为数不多纸鸢可以在不降雨时短暂出来的季节，天气没有那么干燥，湿度也刚好，不会使得她蒸发。那天她就坐在神庙的梁架上，看着皑皑白雪缓缓地下，一点一点地落在马头墙上，最后压成了一大片，这着实是需要许多时间的。可纸鸢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她看到过白雪会直接穿透她的身体，随后消融。虽然她的身体也和这雪花一样冷冰冰的，没有温度。就是在这样的一个鬼都不愿意出来的天气，那个身着破烂袈裟的老和尚，撑着那把差不多破烂的伞，抬眼对上了纸鸢的目光。起初纸鸢只当那老和尚在看她身后的景物，并没怎么在意。可是那老和尚的眼神直盯得她发怵，她才发现那老头就是一直盯着她坐的位置。那老和尚缓缓走进了雨神庙，纸鸢在他面前现了身。

“老头，我可是个大水鬼，你见了我不跑还反过来找我？”纸鸢故作吓人地问道。

“阿弥陀佛，人也好，鬼亦罢，老讷今年已古稀，看遍了人间百态，小女娃，你的眼神很干净，绝非大奸大恶之辈，何惧之有。”老和尚不紧不慢地盘着他的佛珠说到。

纸鸢就这样和这个在庙里过冬的老和尚相处了一段时间，每天听他诵经念佛心倒也静了不少，有的时候纸鸢也会乐呵呵地逗和尚玩。那老头也不恼，只是静静地看她玩够了他的法器后，慢慢擦拭便继续礼佛。来年开春时，老和尚便准备动身离开雨村。

“不走不行吗？”纸鸢一边玩弄着她那根本不存在的辫子问道，虽然她早已知道答案。

“我不走，谁去渡他们呢。”老和尚平静地说

“他们是谁？”纸鸢好奇地问道。

老和尚没有搭话，只是平静了指了指面前的雨村，又指了指远方。

老和尚走的那天，纸鸢看他走了好远，在山上大声地问：“喂，我还没问你名字呢！你叫什么啊”

“寒江孤影，江湖故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你天天张口闭口的如是我闻，啥时候成佛啊～”

“地狱不空，老讷不成佛～”

随即老和尚边敲木鱼，边大声唱道：“吾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而今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纸鸢恍惚了，她看向如今和她一起乘风而起的少年，不知道该说什么。毫无疑问的，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比和那老和尚要开心多了，只是为什么会突然想到那老和尚呢？如今他有没有成佛呢？

纸鸢把暮雨送到了雨神庙后，她看了眼变得透明的手，知道时间差不多了，她看向暮雨，想问他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像一个水鬼，可是看到暮雨朝她笑着点头，便放弃了那个想法，摆摆手，回到了神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