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卤肉、卤下水是各个店自己做还是统一做好配送？”甄雨随口问道。
赵睚看向甄雨，“自己做如何？统一配送又如何？”
甄雨想了想道，“虽说卤味好吃的关键在于卤料，可一样的卤料，我做出来与你做出来味道天差地别。若是能够统一卤熟再配送，各个店铺中的味道是可控的，不会出现食品味道参差不齐的情况。”
她想了想又道，“这样做也可以减少成本，卤制好的食物送到店里去，店里便不需要再找厨师，只要找两三个卖的人就行了。再者说，参与制作的人越少，秘方越不容易泄露。”
赵睚眼中闪过一抹意外，倒不是他看不起甄家姑娘，而是甄家姑娘给他的主要印象是力大无穷，杀猪果断，是个没算计的。
可今日甄家姑娘一席观点，让他看到了不一样的甄家姑娘，原来她并非没算计，而是拥有大智慧，在日常生活中不屑于算计。
甄家姑娘之余他，便有如一座掩藏在浓雾之后的深山，总会给他惊喜。
他越发想要留在甄家姑娘身边了。
甄雨自是不知道他随意的一番话对赵睚做成的影响，毕竟问是随口问的，上辈子见多了这种商业模式，多少连锁加盟食品店，都是采用中央工厂统一制作，进行配送的模式来保证出品的质量。
甄屠户点点头赞同道，“要我说也是统一配送好，咱家的猪，一开始从各村散着收，会养猪的那猪便肥一些，猪肉好吃，不会养猪的人，把猪养的肩胛骨都是凸起来的，杀出来根本见不着肉。可等家里跟小蛙村签了契约，咱买了猪苗，给了喂养的那个啥标准，小蛙村把养猪的都组织起来一块养，合标准的咱就收，那养出来的猪长得又快，而且猪苗都都扇过猪肉吃着不臭烘烘。”
赵睚是知道甄屠户每天都去村子里收猪的，可他完全没想到，甄家竟然和小蛙村签了契约，相当于甄家有一个固定的可控的养殖场。
他想到曹仁那里还在找货源，不禁问道，“小蛙村有多少头猪？”若是小蛙村猪肉足够，倒也不必舍近求远再寻猪去了。而且甄家杀的这些猪，比之平常吃的，没有猪臭味，也不知道是何原因。
甄屠户想了想，只道，“最近一个月能出栏的比较少，只有二十头。下个月多一些，能有三十来头。”
赵睚在心中略一估算，便知道小蛙村养的猪绝对不在少数，虽不能完全供应上熟食店的需求，却也可以解决一多半了。
“甄屠户，小蛙村能再多养些猪吗？若是可以，咱家倒是能再赚一笔银子，曹家眼下猪还没收购，相比起一家一家的收，曹家必然愿意从咱这里一次收够。”赵睚问道。
甄屠户摇手哈哈大笑两声，“俺是个粗人，俺可不知道。在小蛙村养猪这件事，全是小雨的主意，能不能再养，你得问小雨去。”
赵睚看向甄雨，眼里是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欣赏，他笑着冲甄雨一拱手，“还请甄家姑娘解惑。”
他身上是改的甄屠户的衣裳，脚上蹬着一双普通黑色布鞋，无论是衣裳还是鞋子，都是极为常见、极为普通的款式，可穿在赵睚身上，却多了一股洒脱与文雅，仿佛隐居深山的雅士，真真是衣服凭人贵了。
这样郑重其事的提问，倒让甄雨有些不自在起来，她摆摆手风轻云淡道，“谈不上解惑，上回我去小蛙村，村长倒是提过一嘴，说隔壁的大蛙村想也跟着一道养猪，只是大蛙村的情况我不大了解，不过大蛙村和小蛙村一样紧邻着青崖山，倒不缺猪饲料，大概率是没问题的，不过最好还是去看看再说。”
甄雨看了一眼小推车，今天早早的便把猪肉卖完了，她看向甄屠户，“爹，今日正好有空，要不咱往小蛙村和大蛙村走一趟？看看大蛙村能不能养，正好带上咱的家伙事，把那些小猪崽子给扇了。”
甄武点头，去柴房拿来两把刀，又抱出来一个铁盒子，里面装着一些黑褐色的粉末，赵睚瞥了一眼认出来那是草木灰。
扇了?他脑海里浮现出这两个字。
扇了是何意？此事跟甄家的猪肉不腥臭可有关系？
赵睚把疑问压在心底，该他知道的，他自会知道，不该他知道的，他不想惹甄家姑娘厌烦，便是知道了也会装作不知道。
“小赵也有好些日子没回家了，今儿咱正好去小蛙村，小赵跟着一块回去吧。”甄武问道。
甄雨闻言，眨了眨眼睛，捡到大反派的那户人家啊，在书里可没什么好下场，好像是去县里卖一块祖传玉配的时候，被一纨绔子弟看上，抢了玉佩把那户人家打了个半死。
后来那户人家听闻他们当初救下的的乃是当朝皇子，求到了赵睚这里，却被赵睚一句轻飘飘的“打出去”给撵了出去，后来便没有这户人家的情节了。
也因着此事，大反派在朝中的名声越发不好，好些人因着此事骂赵睚狼心狗肺。
“好。”赵睚淡淡答应道，打断了甄雨的思路。
小蛙村离镇上不远，不过三十多公里，无论是甄雨还是甄屠户，脚力都极快，一向是推着小推车步行走过去，一来一回不过一个多时辰。如今加了个赵睚，不仅没拉满速度，还更快了几分。
三个人午时末出发，未时便到达了小蛙村。
一进村，几个穿着打满补丁衣裳，背上背着装满草的竹篓的孩子便凑了过来，有男孩有女孩，相同点是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能看到脸蛋上那层小肥膘，看着健康极了。
赵睚眼睛一眨，回想起他“父母”家家里的小孩，穿着的衣服上不过三四块补丁，却能明显看到短了一截的裤腿，小姑娘虽不是皮包骨，却也瘦的可怜，第三辈唯一的男丁倒是胖一些，穿着不打补丁的合体衣裳，却同样没有眼前这些穿着打满补丁的小孩这样——胖。
没错，就是胖，或许对于大家闺秀来说，胖是一件极为恐怖的事情，可对于村里的孩子，胖是多么难得，代表着这个孩子能够吃饱喝足，身体健康。
一个或许正常，可眼前的小孩子，各个如此。
若是传到外界去，足以引起震惊，本地的太守仅凭着这一点便可以在考核中评个上等了。
赵睚脑海中莫名出现这个念头，这个判断，仿佛是他与生俱来便有的一般。他的记忆，仿佛在踏入青崖山附近时，便开始了恢复。
“小雨姐姐，你终于来啦。”
“俺娘说你这个月肯定和甄叔要来，说这回有二十三只小猪仔要扇猪呢。”
“小雨姐姐，你现在去扇猪吗？俺正好打完猪草要送过去，俺陪着你一起去吧。”
“小雨姐姐，俺能拜你为师吗？俺以后也想当个扇猪匠。”
“……”
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围绕在甄雨身边，看上去天真烂漫可爱极了，只是赵睚却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疑问再次升起，让这些孩子如此痴迷，扇猪？到底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