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5点结束训练，大家吃完晚饭休息了一会，又面临2小时的晚训。

高一新生们刚度过漫长的颓废假期，突然这么高强度的军训，许多人都承受不住，下午下训时就有同学请假，但教官见多识广，什么样学生没见过，一个也没让他们如愿。

因此，一开始晚训的时候，大家是有几分怨气的。

只是越临近下训时间，同学们想到训练完就能自由活动，还是铆足了劲，站军姿，唱军歌，一个比一个卖力。

南昭坐久了腰有些酸，她站在灯下的阴影处，隐隐能感觉到同学们的亢奋。

然而，这样的亢奋只延续到了隔壁班提前下训。

刚刚还和他们一起站军姿的人，现在都有说有笑回寝室了，他们却还在这里傻等！

队伍里窸窸窣窣，南昭虽然不用训练，但也知道，她的同学们开始站不住了。

“想下训？”尹教官看了学生们的反应，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看一眼手表，小却发光的眼睛从55张面孔上一扫而过，“练成这样还想下训，你们自己有脸下训吗？”

尹教官的声音骤然增大，南昭都被吓了一跳。

同学们噤若寒蝉，南昭双手抱着胸，瞟了一眼教官的后脑勺。

他好像比十五六岁的同学们也大不了多少，细看脸上还有几分稚气，但被黢黑的皮肤和坚毅的神情裹挟，于是只剩下了他们看到的凶。

表面上这样凶的尹教官，实际上也只多训了大家5分钟，9点05分，远处的操场上还有许多站军姿的班级，10班却已经下训了。

“洗完澡早点睡觉，好好休息！”

教官就是教官，关心人都像生气。

南昭暗自想着，目光追及张扬，他和刘小天腿长，走得也快，很快只剩下一个肩并肩的背影。

“南昭，我们快走，听说澡堂还要排队呢。”蜀南梦是急性子，拉住南昭的手忙往宿舍跑。

她们俩自认已经很快了，但等收拾好衣服提着桶到达澡堂的时候，还是差点被长长的队伍劝退。

一层楼就2个澡堂，1个澡堂还只有4个空位，排到她们得何年何月？

这时南昭才深刻体会到，刚刚延迟下训耽误的5分钟真的是莫大的惩罚。

后边有不少同学见队伍太长，都选择拿桶接冷水去卫生间隔间里洗。

“你洗冷水澡吗？”蜀南梦捏着桶子把手，似乎有些紧张。

“不洗。”

“那就好！”她舒了一口气，终于展开笑容，“我那个来了，洗不了冷水。”

要是南昭去洗冷水澡，她可就得一个人等了。

好在大家都知道排队的艰辛，里边洗澡的人速度也很快，基本5分钟一个人，南昭两人半小时内就洗完了澡，洗完衣服正好10点。

刚洗完澡走到宿舍，又出汗了，锦市的夏天热得知了都受不了，叫声有气无力，更别说人了。

虽然有风扇，但蜀南梦还是不停擦着汗，南昭不太怕热，但也好不了多少。

同宿舍的李今和李今玫已经收拾完了，两人一言不发地看着书，气氛严肃，南昭和蜀南梦也被两位室友感染，说话都不敢大声。

“我们出去坐会儿吗？”过了一会儿，蜀南梦用气声说道，指了指楼下。

南昭点点头。

走廊上还有许多去澡堂排队的同学，两个女孩穿过人群，走出宿舍楼的瞬间，夜里带着湿意的空气扑面而来。

明明是无比普通的夜晚，但经历完一天的军训，两人都觉得好久没有这么自由过了，白天好像是被线牵在手里的提线木偶，现在这一刻才终于得以解放。

“我们去那边操场？”

“嗯！”

蜀南梦说的操场是宿舍楼后面的训练场，那儿有一片草地，不少学生三五成群坐着聊天。

两人找了片空地，蜀南梦刚准备坐下，突然拽着南昭的手收紧——

“啊！”

“怎么啦？”

“有，有虫子！”

“哪里有......”

南昭话还没问完，身后就有人接话道：“哟，生怕人不知道你们在这？”

她扭头一看，张扬、刘小天和另一个男生排排站在眼前。

“是啊，现在知道了？”南昭向来喜欢呛张扬，好在他也从来不在乎这些，拉着自己的兄弟们在一旁坐下。

末了还问一句：“你们怎么不坐？”

“有虫子......”蜀南梦拽着南昭的手腕，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手机借我一下。”南昭拍拍张扬的肩膀，一点不跟他客气。

坐在最旁边的男生饶有兴致看着两人，张扬却已经猜到南昭的想法，不仅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顺便还帮她打开了手电筒。

张扬用的手机是他叔叔上个月从美国带回来的，好像叫什么iPhone3G。

南昭家还停留在座机配着诺基亚用的年代，确实不熟悉触屏手机的操作，她接过手机，借着手电筒的光在蜀南梦周围照了个遍。

“你看，虫子已经走了。”什么也没照到，南昭歪歪头，仿佛是在安慰她。

手机物归原主，蜀南梦也终于放下心来。

南昭有些小洁癖，但怕人说她矫情，所以很少显露出来，此时大家已经围坐成一圈，她还磨磨唧唧站着。

张扬正和刘小天聊天，一抬头瞧见南昭，仿佛想起来了什么，把腰间系着的格子衬衫解了下来。

“喏。”

“谢谢。”南昭没有多想，大大方方接过，垫在草坪上。

蜀南梦本来就活泼，张扬也难得地心情好，没一会儿男孩女孩们便聊到了一起。

南昭也终于把人认全了，和张扬一起下来的，一个是刘小天，还有一个是张扬的室友，叫李新宇。

她听尹教官叫过这个名字，只是和脸对不上。

“我看隔壁的李教官都在教军体拳了，我们怎么还在站军姿。”

“是啊，我也想练军体拳。”

……

李新宇有些自来熟，言语之间还透着和这个年龄不太相符的成熟。

南昭有点莫名，他看上去是走那种乖乖仔路子的，怎么才短短这么长时间，就和张扬关系这么好了。

当然，这莫名绝不是假的，军训第二天晚上下训后，张扬又多带了几个男同学下来。

这下就说得通了，和别人乖不乖没关系，是张扬这个人……

南昭从小脑袋瓜里搜出一个词语——

招蜂引蝶。

*

军训第3天，大家和尹教官关系越来越好，每次休息时间，都有学生凑到他旁边聊天。

男生聊当兵的生活，女生聊年龄身高籍贯。

南昭在旁边听了个七七八八，也知道了尹教官才18岁，已经当了两年兵了。

那晚蜀南梦和南昭洗完澡，照例下楼找张扬他们聊天。

这几天下来他们仿佛已经形成某种默契，不论白天有多累，晚上总会留出一点儿时间给他们的小“会谈”。

今天张扬又多带了两个男同学，他们人多，邀着旁边其他男同学打篮球去了，小草地上只剩下蜀南梦和南昭两人。

“南昭，我跟你说个事啊。”蜀南梦像只狐狸似的，狡黠地四下一望。

“什么事？”

“你觉不觉得，李今有点喜欢尹教官啊？”

南昭愣住了。

“不可能吧。”

学生和教官，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你这个榆木脑袋！”这几天下来，蜀南梦也知道南昭是个什么性格了，她伸出一根食指，轻戳在一脸懵逼的女孩头上，“你看，李今这几天是不是起得特别早？”

“对啊。”

“早上是不是我们一下楼，就看到她在和尹教官聊天？”

“是啊。”

“晚上回来得也越来越晚，抓着教官不知道在说什么，是不是？”

“是。”

“还有那个眼神，她看你和看尹教官，是一样的眼神吗？”

南昭怔了两秒，“是一样的啊。”

都是看，哪有什么不一样？

蜀南梦觉得自己和南昭沟通出现了大障碍。

“看不出来也没事，你记着这事就好了。”她拿一个黑色的发圈扎起头发，“看会儿他们打球？”

“好。”南昭应着，视线落到球场上。

张扬身高有优势，打球也是游刃有余，刘小天和李新宇两个人才能防住他一个。

他一个闪身突出重围，站在三分线上远远投出一个球。

三分！

“大佬好强。”蜀南梦捧场地鼓掌，小声对南昭说。

——她总说张扬有股大佬气质，私底下干脆就这么叫了。

一个暑假下来，张扬前额的头发长得有些长了，打球一出汗，全都湿透了，一缕一缕垂在前额，幸好生了一副好相貌，还是清新帅气的少年样。

南昭看着他打球，心思却还在蜀南梦之前的话上。

和蜀南梦不一样，李今和李今玫两姐妹有些高傲，总是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平时一个多的眼神都不愿意给旁人，南昭也不是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人，因此她们宿舍的关系单纯得很——

蜀南梦和南昭玩，两姐妹一起玩。

要说李今喜欢尹教官，她还真看不出来。

喜欢？她们才十几岁呢，知道什么叫喜欢吗？

“南昭！”球场上，张扬甩了甩头发，走到她旁边，“帮我去买瓶水呗。”

他随手掀起T恤下摆擦脸上的汗，南昭撞见他小腹上若有若无的线条，脸上一热。

“谢啦。”男孩扬起笑脸，眉眼清澈，像大雨初霁的天。

张扬：老婆，我来教你什么叫喜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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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