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雪依旧悠哉悠哉地逛自己的园子,也不管身后跟了个小尾巴似的,在不停聒噪的八皇子。
“哎,哎,那个谁,你到底是真胆子太大,还是无知无畏啊?本王,八皇子!八皇子,你知不知道什么意思?
“哎,你先别走了,你听我说,我父皇乃兴元国之主,所以你见了皇上、皇子等一干皇家之人,都要行跪拜之礼,知道吗?”
“不是,你先停下!以前你在北境,什么都不懂可以,但你现在跟我皇兄回了京,我皇兄还把你带进了东宫,那你就需要懂礼数。本王现在正教你礼数,你怎么还不虚心学啊?”
吉雪终于被吵到脑袋疼,她突然站定。
但身后八皇子正全力在追她脚步,一个没防备,就从后面撞了上来,直撞得他捂住鼻子,一边嘴里不停喊痛,一边双脚蹦来蹦去。
因为他鼻子撞在了吉雪的后脑勺上。
吉雪也被撞得很痛,就一手揉着后脑,一手朝八皇子头顶拍去。
“没事跟那么近干嘛?跪跪跪,一天总想让别人跪,今天我就打到你跪我。嘶——啊——疼死我了!你鼻子怎么那么硬?”
显然,吉雪真动怒了,而后,她就开始反追起八皇子。
只不过她是在追着他打,打得他抱头鼠窜。
东宫里的宫人本来就少,今儿又太子殿下第一天回宫,宫人们便都被安排了各种活计,全在忙。
此时庭院中,便除了吉雪和八皇子外,再无一人,也就无人能来帮八皇子拦一拦正打得兴起的吉雪了。
直至庄穆从外面归来,抬步跨入东宫大门的一刻。
“我管你什么八皇子不八皇子,礼数不礼数,惹了我,我就要揍你,小屁孩!且还要揍得你这一次就长记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来惹本公子了!”
“哎呀,哎呀!别打了,别打了!本王皇兄到底从哪里捡回来你这么个武疯子?一言不合就打人呢?喂!我可警告过你了,再打,本王就要喊人了。到时你被人抓住,定会遭到严惩。哎呦,哎呦,你怎么还打啊?”
庄穆刚进门,才走两步,就听庭院那边有吵闹声,他一下想到吉雪,立即迈步往那边赶去,结果越离得近了,越是听得皱眉。
小八来了?
吉雪在揍小八吗?
他们两个怎会一见面就起冲突?
不及多想,庄穆脚下步伐已越来越快,走至廊道尽头又转过一个弯,他便见,前面出现了两道自己十分熟悉的身影。
只不过一道身影正揪着另一道身影的衣领,在单方面揍得起劲。
庄穆看清后,不禁松下一口气。
还好,确实是吉雪在揍小八。
小八虽身份矜贵,但打小习武还淘气,总攀高爬低的,也总挨贤妃的揍,早练就了一身结实筋骨,又皮糙肉厚,倒不怕吉雪这般教训。
一放松下来,庄穆脚步也开始从容。
待走至两人身前,他才淡定开口:“行了,玉儿,揍几下便可,再多仔细伤了手。”
然后他又看向庄赫:“小八,怎么没通传一声就自己跑过来了?来便来,为何又一来就惹恼吉玉。”
八皇子闻言,一下震惊得都忘了继续喊痛。
“皇兄,那么久不见,小八想你,才会你一回来就立马跑过来相见。可你,怎么刚相见连问都不问,就先向着他?到底谁才是你皇弟,我还是他啊?”
庄赫一下委屈起来。
庄穆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稍纵即逝,很快他又绷起脸,教训道:“你是皇子,这里是皇宫,皇子有皇子该讲的规矩,皇宫有皇宫要讲的规矩。你此番前来,一没通传,二身边没有带人,显然是自己从皇子所偷偷跑出来的,并且没告知你母妃,对否?”
庄赫一听,这下也不敢再委屈了,只规规矩矩站到那,局促地点了点头:“嗯。”
庄穆又道:“如此,皇子所那边发现你不见,这会儿恐都要闹翻天,而你身边侍候的人,此次也必将挨罚。所以,偷跑出来时,你可有为他们着想?还有你母妃,此刻也不知该如何着急。”
庄赫安静地听着,头越垂越低,心中满是愧疚,哪还记得要找一旁吉雪的麻烦。
庄穆见状,觉得说得也差不多了,就缓和语气道:“行了,孤叫人送你回去。回去后,立即派人往你母妃那里去报个平安,听到没有?”
庄赫鼓起腮,抬眸快速瞥了庄穆一眼,最后有些泄气地点了点头:“嗯,听到了,皇兄。”
不一会儿,庄穆叫来一个宫人,庄赫便在那宫人的陪同下,一起往东宫门外走去。
边走,他边微微侧过身,一副想回头又不敢回头的模样。
庄穆见了,微不可查地叹出一口气,然后开口道:“小八,你的心意孤收到了,安心回去,皇兄会寻个合适的机会再去看你。”
这一句像是一剂灵药,庄赫听到立马开心,他倏地转过身,脸上带着笑,朝庄穆重重点了一下头:“嗯!皇兄,你要记得哦!”
庄穆只垂了一下眼:“孤,向来言而有信。”
待八皇子步出东宫大门,其身影再看不见,吉雪才转过脸,面向庄穆。
“那个,你这样冷淡待他,是不是有些……那个词怎么讲来着,哦,叫不近人情?庄穆,虽说他先惹了我,但我也揍了他啊!我没吃亏。可他是你弟弟,还你一回京就跑过来看你,你却连屋子都没让他进就赶他走……”
吉雪刚刚旁观了整个过程,她还从未见庄穆有过如此无情的一面。
以往在北境时,哪怕面对军营里的一个小兵,他虽威严满面,却也不会冷漠以待,除非对方犯了什么大错。
庄穆这时收回自己视线,他也转头看向吉雪。
“雪儿,有的时候人看起来冷漠,无情,却并非真的冷漠无情。这里是京城,皇宫,周围人、事、物,均已与在北境时不同,便也不能再如在北境时那般,每日都活得简单……”
庄穆见吉雪眼神迷茫,就知她根本没听懂,便收了话头。
他觉得自己此刻与她说再多都没用,就摇了摇头:“算了,你只一只简简单单的小山雀,孤干嘛要叫你搅进这些凡尘间复杂难缠的事里。反正,只要孤还是太子一天,你就可以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在这凡间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玩就玩。若孤真有一天……届时你只飞走就好,无需管孤。”
吉雪皱了皱眉,这话什么意思?
未来他会遇险境?可他不是太子吗?太子如果不上战场,那在这京中还能遇什么险境?即便真遇了险境,她是仙雀,会仙术,还救不下他?
边想,吉雪边试着往自己识海里去调动灵力,试图要证明什么。
可惜,她体内的灵识仿佛漏了一般,识海之中灵力永远只那么浅浅一层,自己使劲搅动,也不过叫头顶的天空多出来一片云而已,且旋即那云就消散了。
吉雪不免有些沮丧,她已能塑出仙身,就说明仙阶已至中筑,松叔说过,中筑级的仙者,虽众仙体内灵识深浅不一,但一般到了中筑,灵力至少该盛满灵识的三分之一,然而她……
唉,怎么凡事到了她这,就都与众不同了呢?还是往不好的方向与众不同。
看来她以后没事也该修炼起来了,不能成天只想着吃和玩。
“饿了没有?雪儿,随孤进殿吧,晚膳他们应该都准备好了,宫里的吃食可比北境要精致得多,想必你一定能喜欢。”
吉雪眼睛一亮:“比将军府里的甜糕还好吃?”
刚刚,庄穆才说完那番话,就发觉身旁的吉雪神情落寞了下去,在北境时她可从未如此过,他也不想见她如此,便立马想到了美食。
这会儿见女孩眼中光亮又起,他才脸上也不觉扬起了笑意:“嗯,好吃得多。”
吉雪一听,脑子里哪还记得要修什么炼,只想立马去尝尝这东宫的吃食到底能有多好吃。
于是她一把拽过庄穆衣袖,拉起他就往正殿里去。
“快走,快走!你这东宫太大,刚刚我逛了一下午才将将逛完,期间还胖揍了八皇子一顿,早累得没力气,饿到前胸贴后背了。快走,快走!咱们先去吃晚饭吧。”
庄穆看了看那只拉在他衣袖上的素手,知道自己该将其拂下,却一直到被拉至正殿门边,都未有所动作。
罢了,仙凡有别,她是仙,自己是凡,自己一生不过她漫漫仙途中的一瞬,所以只要不是在人前,又何需用这凡间的繁礼去要求她呢?
吉雪可不知庄穆那些心中所想,她这会儿全部心神,都被花厅中那个圆桌上摆满的各色菜式给吸引了。
天啊!原来凡间美食竟这般繁多,她在北境吃过的才不过冰山一角。
等等,那个是什么?还没靠近呢,鲜香的味道就直往她鼻子里钻。
不多时,两个人走至桌边坐好,庄穆一伸手,就端起吉雪从进花厅开始便一直在盯的一碗东西,送到了她面前。
“吃吧。这个是用南边进贡的海中鲜鱼所熬制的汤羹,在北境吃不到。尝尝看,你是否喜欢。”
“嗯嗯嗯。”
吉雪边点头边伸手接过,下一刻她就迫不及待地拿起了调羹。
皇宫里,东宫这边,庄穆和吉雪正享用着美食,皇宫外,二皇子王府的书房中,却有两个人正在眉头深锁。
二皇子:“外祖父,太子如今已经被咱们找理由劝父皇给调回了京城,那接下来该怎么办?他如今在百姓中声望已那么高,即便始终为父皇所不喜,可后面父皇也肯定无法随意找些由头,就谪贬了他啊?唉,早知道当年就不拱火,让父皇赶他去北境了。”
另一边,那位被二皇子称为外祖父之人,就是此前前往北境,去调查天气异象的钦天监监正,承恩公鄢许。
“闭嘴!”
鄢许忽然低喝一声,叫停了二皇子的抱怨。
之后他几步跨到书房的窗边,一双小眼竭力往皇宫的方向望去。
刚刚是他眼花了吗?怎么有一瞬好似突然瞧见皇宫那边涌出了一股玄真之气?
但此刻再看,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玄真之气,向来只生在人迹罕至的一些深山、沉渊之中,又怎会突然出现在这满是凡尘俗迹的城郭之中?还是帝王气最盛的皇宫那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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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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