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十九场雪

爱,好严重的字眼,他却这样举重若轻地讲出来。

简雪临感觉自己的脸成了一粒正在膨胀的爆米花,热烘烘,她装得老气横秋:“你知道什么是爱吗,就爱不爱的。”

芥川纮回:“我不知道。”

简雪临把手机还回去:“那不就得了,不准说了。”

他双手把她脸拨回来:“就要说,愛してるよ(爱你)。”

简雪临逃不出他手掌:“什么意思?”

“不告诉你,”芥川纮说:“我说日语,中国人也要管着我么?”

简雪临嘀咕:“谁知道你是不是偷偷在用日文吐槽我。”

芥川纮不可思议地笑:“怎么会,我又不是程放?”

简雪临被逗乐,又警惕问:“程放不会真的偷偷骂过我吧?”

芥川纮否认:“没有,应该都跟你当面说了。”

简雪临:“……”

简雪临:“也是。”

她跳回之前的话题,把他手挪开:“所以,刚刚那句日语到底什么意思?”

芥川纮不再藏掖,神色郑重:“爱你。”

简雪临笑意涨潮,捏紧拳头:“我真要回去洗澡了!”

她见缝插针地从床尾蹦下去,找到自己的羽绒服和挎包,不能再跟芥川纮共处一室了,幸福真的会让人眩晕,不输酒力。

她从口袋里取出手机,发现程放给她发了十一条消息,前十个都是札幌一些餐厅的链接,剩下是问话:

【喜欢哪个?快选】

在大概十点多,简雪临怔愣,决定明早回复他。

再抬眼,芥川纮已走来她身边,像是要亲自送她出门。

“雪临,在看什么?”他轻声问。

简雪临给他看了眼屏幕:“程放说等我回了札幌,要请我吃饭,给我发了一堆餐厅。”

刚要把手机揣回兜里,她的胳膊被握住:“你会跟他说吗?”

简雪临讶然:“什么?”

芥川纮盯着她不放:“我和你的事。我喜欢你,我们已经在雪地里相拥过。”

简雪临顿了顿,不甚确认:“会吧……”

如果情绪是实状,此时男生的眼底,正滴落出脆弱:“我想要准确的回答。”

简雪临思忖几秒:“因为他好像想要单独跟我吃一次饭,如果他问起你,我肯定会说啊。但他如果只字未提,我贸然讲出来,也很奇怪吧……像是故意在单身狗面前秀恩爱,有点招人烦……”

她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飞快用手甩开了。

“你喜欢我吗?”脆弱没有从他瞳仁里消释,反而变得更浓郁。

他攥着她手臂不放。

简雪临扬眼:“我没有回答吗?”

芥川纮说:“你没有回答。”

他毫不避讳地发问:“是因为我的国籍吗?”

简雪临惊异于他会有这样的想法,“不是!”

她没有隐瞒:“我承认,这两天我纠结过,可对方是你的话,这好像也不是什么非常大不了的事。我想听从自己的内心。”

“你喜欢我吗?”他再次问,好固执的一个人。

“suki,”简雪临学习他的发音,也许不那么准确,但她心想,用他的母语给出答复,可能显得更平等,更有诚意:

“daisuki。”

他眼底兴奋地颤了颤,弯起嘴角:“用中文说。”

简雪临给他胸口来一下:“你不要得寸进尺哈。”

“我不光想当你喜欢的人,”就当他是个得寸进尺,贪得无厌的家伙:“我还想当你喜欢的,有身份的人。”

什么啊。

怎么被一个日本帅哥,堵在客房的走道要名分啊。

很难不在这种现偶画面里笑出来,她鞋尖上前,移动两步,搂住了他的腰,“我真的要回房洗澡了,不然明天赶不上海胆饭了。”

“还回来吗?”

她从他胸口抬头,眼神吃惊。

“回来,”他不容置喙:“和我在一起。”

简雪临敲敲他后腰:“就不能你跟我走吗?”

“好。”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轻轻捉开她交叉的手,“等我收拾一下,我去你房间。”

在莲蓬头下,任由水液沿着发丝流往肩颈时,简雪临都觉得不可思议,一切发生得极其突然,又极其自然,她眼睁睁看着芥川纮整理好换洗衣物,装入行李袋,跟随她,来到她的房间。

而她也真的在走道默不作声地等待。

擦干头发,简雪临换上干燥的拖鞋,正要出来,她脚步骤停,回头捡掉所有掉落的发丝,抹干台盆水渍,才佯装无碍走出。

文胸老老实实地龟在睡衣里。

“我好了,你要用卫生间吗?”她指指淡香浮动的门,雾气从里头漫出,她的脸颊也蒸出红晕。

简雪临不是没跟别人合住过一间房,每逢出差,她基本跟同事同住双人间。

也先后使用浴室,还会互谦互让,但从没这么不自在过。

因为芥川纮会听见她洗澡的声音。

他会想象她光着身体吗?

不管他有没有想象,这两件事已经在简雪临身上发生了,她抱腿坐在床头,亲密不再是空泛的形容词,它正温热而湿漉的糊在她后颈,拉动她的想象。

诡异的戒备,诡异的亢奋,诡异的羞臊,以及诡异的偷乐。

恋,是这样吗?

她真正近距离接触真实情侣的机会不多,父母的爱是柴米油盐朝朝暮暮,平淡而温情充溢。而班里早恋的同龄人,总带着青春期独有的那股生涩和无畏的清甜,那么成人之恋呢。

如果真要回顾,就是去年八月的阿勒泰之行,同团的苏州情侣没日没夜腻在一起,骑马都要乘同一匹,时刻十指紧扣,每到一处暂驻,男生更换四五种设备,不厌其烦地帮女生照相,被骂也咧着嘴笑嘻嘻。

中途停憩的一间青旅,隔音欠佳,简雪临别无他法地戴上降噪耳机:

白天都要累死了,晚上居然还这么有干劲吗?

她当时就觉得:嗯,恋爱,看来能让人精力无穷。

忆及此,她按捺不住地笑几下,又在芥川纮出来前,及时调回庄重神情。

好香,为什么同样的pola沐浴液,会在他身上挥发出更为馥郁的气味,让本就不大的房间像个花园,但是,当芥川纮真正靠过来,也说了句她很好闻后,简雪临莞尔,原来他们是彼此的鲜花。

他身上还热热的,残留着盥洗室的水温。

简雪临往另一侧挪了点,拍拍空掉的枕头,装出胆大且不以为意的样子:“坐。”

就当在吃饭吧,一张床成为一张桌子,只是桌面没有摆放食物。

可是,哪里能跟吃饭一样,她心悸得喉咙都堵堵的,想喝水,所以她吩咐芥川纮,眼睛却半点不敢在他面孔上停留:

“能不能把床头的水递给我啊?”

他顺手为她拧开瓶盖。

简雪临连喝两口,又把水还给他,耐不住地双手捂脸:“啊——我好害羞啊……”

身侧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她:“我把灯关掉,好吗?”

“不要,”她急切地驳回,关掉不是更奇怪?——不过,关掉好像就看不到彼此,尴尬会减退,她改口道:“还是关了吧。”

空间黑下来。

但谁也没有躺下。

芥川纮的家居服是偏浅的灰白色,当一切消失,他反而会在视野对环境的适应间,幽幽亮起来,一大团。

简雪临拿起手机,小声埋怨:“干嘛要跟我睡一起?”明知道都会睡不着。

他说:“我现在回去?”

“算了吧。”

与其说是责备他,倒不如说是责备鬼迷心窍的自己,轻易地递出钥匙,把人引入她私密的卧房。还是说,她的潜意识也在盼望,期盼这个雪夜不会结束,发生更多故事。

“睡觉吧。”她破罐子破摔地钻进被窝,罩住脑袋。

外面有窸窣声,简雪临屏息等了会儿,没有更多的热源进入同一片领地。

她扯下被子,露出整张脸,往芥川纮那儿偏头。

男生还倚坐在她身畔,俯看而来,双眼亮亮的,清澈又灼热。

“你怎么不睡进来?”她问。

他微微笑:“等你睡着,我再离开。”

“不准给我欲擒故纵,”她就要恶意曲解他的行为,他是男人诶,他这幅样子,不就是在坐等她开口邀请:“是男人就躺进来。”

芥川纮笑得身体都颤动起来。

“明明都洗得这么香了,”她又拿被子掩住嘴,闷声:“装什么……”

女生格外阴阳怪气,芥川纮只觉得她可爱到难以言喻,他掀开一角被子,尽量不让外面的冷气跑进去。

他对着她躺下。

而她转过身去。

两个人都耳廓发烫,身体一点不敢在被子下相触。

“yuki-chan。”

“嗯?”

“我想看到你。”

“哦。”

简雪临慢慢吞吞侧回来,睫毛扑扇,躲着他眼睛,心在狂跳。四周寂静晦昧,他们用目光牵手,起初只是指尖的擦碰,然后掌心相贴,最后缠绕和交扣。

好像光是这样望着对方,都足够让人动情。

芥川纮的鼻息沉沉的,很均匀,枕头摩擦几下,简雪临感到男生的气息逼近了,近到极点,她慌张地“唔”了一声,因为鼻头被蹭了一下。

不是嘴唇的软。

好像也是他的鼻尖,只能通过猜测。因为她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

两人的鼻息都变得紊乱。

简雪临不敢看,喉咙发紧,缓和了一会儿乱撞的心脏。好疯狂,原来真正的亲密接触,和小说里写的一样,会让人软掉一边身体,变得不属于自己。

她轻声指控:“你偷袭……”

他长长的睫毛,近到仿佛能扫在她脸上:“你睁着眼睛。”

他不假思索地贴了贴她嘴唇。

还有知觉的另外半边身体也消失了,简雪临呼吸凝滞,四肢飞速地热起来,她的喉音在发抖:“日本人,坏。”

嘴上骂着,可脸上是笑着的。

“中国人,可爱。”芥川纮又啄她一下,比前一次更重。

简雪临不再甘于下风,拔高上身,也去吻他嘴唇,一次,一次,堵住,不准他错愕地启齿,说出任何分解她当下勇气的话语。

芥川纮幸福到懵圈。

“喜欢我吗?”他要一遍遍问她,无数次得到认定。

简雪临没好气:“这是我的初吻。”

他们都是彼此的初吻,怎么能儿戏。

芥川纮不再克制,局限于一方隐忍之地,他伸手扶住她后颈,深深地,吻下去。到底谁说接吻是交换口水的恶心仪式?睫毛构成了模糊的屏障,简雪临在意乱情迷间,攀住男生的身体。吻,好像在进攻,好像在共舞,又好像,在用唇舌探寻和记忆对方,香甜的,热烈的,湿滑的,柔软的。更深更深,不要结束。

她是他口中的黄油;

他是她口中的酒心巧克力。

可不可以,一直尝到天亮?

[狗头叼玫瑰]

166个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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