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春音错愕看着破门而入的阴鸷少年，连忙拉起衣襟，掩住胸口尚未完全消失的印记。
见游春音衣衫不整地与宿添共处一室，还离得那么近，纪缭浑身涌起怒火，抬袖甩出气刃，将宿添从游春音身前掀开三米远。
“住手，你干什么！”游春音秀眉急跳，朝纪缭喝了一声，扶起宿添护在自己身后，“没事吧。”
宿添茫然地摇摇头，“师傅。”
却见对面的萱族剜来寒冽刺骨的眼神，那双深邃无波的紫瞳蕴满危险的警告之意，明显是让他滚。
游春音不知这未来的大魔王突然抽了什么疯，蹙额道：“谁许你进来。”
“你们方才在做甚。”纪缭攒眉凝着游春音，音色冰冷至极。
“我和徒儿修习功法，与你何干。”
“何功法？”沉默对峙片刻，见游春音不说话，纪缭咬牙替她回答：“消除烙印的功法。”
“......那也与你无关。”
纪缭垂在身侧的手慢慢紧握成拳，眸光阴沉得仿佛连续下了七天七夜大雨。
“你要消除我的烙印。”
闻言，游春音瞳孔一怔。
他看到了！！！
凉凉地抽了一口气，游春音扭头对宿添道：“乖徒儿，抱歉，你先出去，晚点师傅再找你。”
宿添知道他的师傅与萱族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暧昧，他也一向是个很懂边界感的人，少顷便乖巧地退出了卧房。
屋内只剩游春音和纪缭，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开口，气氛安静到沉闷，像仲夏雷阵雨来临前的昏暗天空。
纪缭的心海翻卷着万丈狂澜。
尽管在门口只有匆匆一瞥，但他看见了，游春音身上竟真有萱族的烙印。
那晚的女子，真的是她......
巨大的震惊笼罩着纪缭，意外的同时又觉得果然如此，这些天徘徊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女子身影，那些极其相似的触感和声音，统统都不是他的错觉。
因为正正就是她。
那个他厌恶痛恨，又常常因其失控的轻佻女修。
与自己肌肤相亲的并非其他人，确认这一事实，惊讶之余，纪缭心中又浮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庆幸，甚至在未知情愫的驱使下，产生了一抹不可名状的喜悦，紧绷多日的心弦终于松了松。
他深深望着游春音，低声问：“为何给我解毒？”
露馅便露馅了，也罢。
游春音从诧然中回过神，懒懒地抱起手臂，说得云淡风轻，“我说过你是我的人，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你死。”
“那为何要保护我，为何不冷眼旁观，看着我被折磨死。”
纪缭紧盯着那双总是含笑的秋水眸子，不退半步。
中情毒的滋味不好受，解情毒的滋味同样不好受。
尤其在神志不清的入魔混沌状态，他知道自己的动作有多重，有多粗暴。
“我慈悲为怀，乐善好施不成。”游春音一副头头是道的模样，悠悠道：“合欢宗虽称不上正气凛然，但亦并非见死不救之流。”
胡扯。
纪缭皱了皱浓墨俊眉。
他要的不是这种冠冕堂皇的敷衍说辞。
“游春音，为何一次次救我？”
在被魔兽围困的山洞，在被世人敌视的时候，在被媚骨香折磨的夜里......明明只是一个没有价值的破碎萱族，为什么要一直保护他，为什么不扔了他？！
连至亲之人都能分清利弊，在生辰之日将他推向了地狱深渊。
一个无亲无故的合欢宗女修，又凭什么为他做这些，甚至愿意舍身冒险，承受无妄之灾。
“仙昙草已开花，很快便能结出果实，萱族于你而言，已无太多用处。”
“为何还留着我？”
少年陡然逼近，高大的身躯将游春音堵在了桌台前，一双漂亮得锋利的紫瞳近在咫尺，沉甸甸的眸光闪烁着一股强烈的探求之欲，仿佛要径直洞穿她的灵魂。
听着纪缭貌似平静，实则带满自嘲和自我厌弃的话，游春音收起唇角轻浮的笑意，鲜少换上认真的语气，抬眼直视着对方。
“人是有感情的生灵。我养的狗狗纵然一直都很不乖，也不讨人喜欢，但我还不至于眼睁睁看着它死在我面前。”
纪缭又凑近了一些，清冷的昙花香强势地侵入鼻腔，薄唇微启，最后又紧紧抿了回去，唯有凝望过来的目光依旧凌厉逼人，不减半分。
显然是对她的回答不满意。
游春音不知纪缭今日为何如此执拗，不仅主动靠近，还非得逼她说出掏心窝的话。
她无奈叹息一声，嫣然笑了笑，抬手轻轻拍了拍纪缭的脸颊，嗓音娇柔动人。
“我舍不得你死，很难理解吗？”
“......”纪缭全身一滞。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游春音，彼此交缠的呼吸变得滚烫。
“我的小哑巴，我的狗狗，主人要你好好的。所以尽管及时行乐，别想这些没有多大意义的事。”
虽在哄人，但游春音所言亦是心中实话。若非存在系统任务，她倒是真心希望纪缭能平安无事地活下去。
静默了一会儿，纪缭极富磁性的低音才缓缓响起，“不是没有意义。”
那些问题，对他很重要。
因为自从他的爹娘离世后，就再也没有人在乎过他的生死。
游春音没想到纪缭会这么较真，扬起一个明媚而洒脱的笑容，“怎么，如今发现主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心中感动，想要报答？”
“我会还你。”
“打算如何还？”游春音顺着藤子故意打趣道：“以身相许，让我也折腾你一整夜。”
“......”
纪缭长睫颤动，白皙俊俏的脸上顿时浮起红晕。
这女修果真孟浪不改。
他咬了咬后槽牙，像做出重大决定般，肃然沉声道：“如果你想，我可以还。”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最不喜欠人人情。
倘若在之前，打死他都不愿意被游春音碰一下，可游春音确确实实献身替他解决了媚骨香。所以不管是何要求，他都会极力去偿还。
游春音一度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这生人勿近，碰一碰就发作，对她避之不及的冰山少年，居然会松口愿意被她玩弄。
她用指尖勾了勾纪缭的头发，再次确认，“真的？你不是把我视为母夜叉，连多看一眼都觉得侮了你的清白。”
纤细的手指无意间蹭到了胸膛，纪缭就感到浑身燥热，闷闷“嗯”了一声，“我说了会还你。”
游春音忍不住轻笑出声，嗔道：“就你那烂到天怒人怨的技术，我还不如花钱找小倌伺候。”
一听到游春音要找小倌，纪缭心头猛地燃起怒火，眉宇阴沉，一把扣住了她的细腰。
“嘶......我腰疼。”
游春音难受地抱怨了一声，纪缭这才从失控中反应过来，急忙松了手上的力道，但没有松手。
“那些小倌卖过给多少人，你也敢要。”
“有何不敢，人家打开门做生意，不偷不抢，你情我愿，而且有本事把客人伺候得舒舒服服。”
不知是不是错觉，游春音总觉得纪缭看她的眼神和从前不太一样。
那双戾气暴起的紫眸里，化开了一股深沉的，隐忍的，却又无法完全藏起来的——浓烈占有欲。
“小纪缭，你有点酸啊。”
“莫非想要我为你守身如玉，一辈子都不碰别的人。”
萱族少年哑然。
游春音又轻飘飘地说：“你我不过一夜露水之缘，转眼也过去好些天了，我早已不在意。”
不、在、意。
这三个字宛如三座大山，狠狠砸在了纪缭的心上。
他挣扎纠结了这么久。
对方却全然不在意。
似是为了扳回一城，纪缭眯了眯紫瞳，犀利道：“那你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去掉烙印！”
他之所以会闯进来，是因为见到宿添从游春音房中出去后，就鬼鬼祟祟到了藏书阁。
直觉告诉他，这对师徒之间定有诡异。于是他一路跟踪宿添，顺道对合欢宗的藏书阁一探究竟，待宿添学完法术离开，他翻书一看，发现对方修习的是高阶祛疤术。
霎时就让他想到萱族的烙印。
游春音拢拢轻纱衣襟，刚才被纪缭打断施法，小蝴蝶烙印没能成功祛除。
“最近才看到，那么大一个印记在胸口上，有些碍眼。”
萱族会在结合时给爱人刻下专属烙印，但每个萱族的烙印都不一样，皆是独一无二的。
纪缭第一次与人交欢，并不知自己会留下什么模样的烙印。但心底却横生出一种渴盼，不希望游春音将烙印消除。
但他又没有立场阻止，最后只僵着脸，冷冷闷声道：“那是萱族的烙印，不可随意给别的人看。”
游春音听出他对宿添浓浓的敌意，好笑地抬眸，“小纪缭，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你如此霸道不讲理。不能给别人看，难道只能给你看？”
纪缭不置可否。
“你想看吗？”游春音莞尔一笑，手指敲了敲少年愈渐急促跳动的心口。
纪缭微微偏头，不去看那张肆意撩拨人心的明艳面容。
“不想。”
“想摸？”游春音继续逗人。
“......不想。”
“那想亲？”
纪缭恼道：“也不想！”
“噢，那晚你可是什么都做了，现在装何矜持。”
游春音有恃无恐，踮起脚尖靠近纪缭绯红欲滴的耳朵，压低的尾音透满**似的缱绻。
瞬间将人拉回那个夜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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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占有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