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捧着烛火不断向里面爬进,沈流霜便不停向后躲藏。
她没想到今晚夜潜余府,特意扒开府邸后院废弃的狗洞进来,居然恰好撞见了裴斩棘和梁王等一行人。
她深深为自己的运气揪了一把,这都能碰大运。
还好当时没来得及打个火折子照亮自己的脸,直接自爆,她就发现这里有些不对劲,总感觉有人在暗处窥视着她。
她的第六感疯狂叫嚣,提醒自己被人盯上了,本来想直接去别处院子,不得已躲进这后院屋子,看能不能找个地方躲一下,但屋子里狼藉一片,哪里还有藏身之处。
因为没亮堂的光,她在漆黑的屋子也是到处碰壁,还一脚踢到一个歪倒的大柜子,脚尖发痛的厉害,差点尖叫出来,本着不能暴露的原则,硬是捂住嘴打碎了往下咽。
也是这个时候,窗外透着微稀的月光,一个人的脑袋剪映清晰的投影到了窗户上,只是一瞬,那脑袋便不见了,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心里那颗本来还八分怀疑有人盯着她的心,这下彻底坐实了,她根本没有看花眼,她就是被人盯上了。
而对方还是个男人!
她想逃走,但原路返回只会被人抓个正着,她费了还大一番功夫才从窄小的洞口外苟进来,这要是出去的时候,又卡到她的屁股……
好在对方没有立即冲进来逮住她,才让她摸着一个门,于是计上心头,轰的一声打开门,又在被翻过的花坛里捡了几个泥土块儿,扔了出去,来了个声东击西。
自己则藏进了屋子外面的地板下面,让对方以为自己已经翻墙逃跑了。
等到对方追出去,或是认定了她已经不在府邸,不会再追踪她后,她再找个好时机出来偷偷溜回去。
只是没想到,她完美的计划,在一声熟悉的声音里,初步宣告失败。
她才知道原来盯着她的人不止一个人,而是好几个人!
其中又有她最讨厌的裴斩棘,真是冤家路窄,她服了。
没人翻墙追她,但她认为自己还有机会,想着等他们一会儿无事走了,自己再出来也是一样的。
结果没想到自己躲起来的时候,一条发带被刮蹭到,掉在了地上,还被梁王给踩住了一小脚,眼看着她的发带上的白珠子在火光下闪着白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试着小心扯了扯。
没想到一扯就扯出事儿了,引起了梁王的怀疑,又是一声熟悉的声音,暂时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她没想到她声东击西的把戏已经被裴斩棘给识破了。
现在外面的人,全都把目光放在了她这里,她马上就要被抓住了。
紧紧把身子缩了缩,小心往别处移动,亮堂的烛火一点点照亮地板下幽黑的空间,再往前一点,就可以把她半个身子看的清清楚楚。
这样下去只能坐以待毙,迟早被抓进大理寺牢房。
夜探余府,她有嘴也说不清,必定怀疑她目的不纯,更何况,她目的还真是不纯。
而且说不定还是裴斩棘亲自审问,对方本就看她不顺眼,落到他手里,这不得一解私仇来的痛快,她凶多吉少,必死。
“有人!在那里!”侍卫睁大双眼,眼珠子定定地看着隐藏在一块遮挡物旁边,指着一片暗绿色的衣袍。
其余众人立马围攻过来,形成一个包围圈。
沈流霜赶紧蹲着撒开腿,快步朝着后院的墙边过去,侍卫看着蹲成一团的绿团子,看不到脸,加上对方不断彻底光圈,身影明明暗暗,无法确定是男是女。
他大声传递向众人传递沈流霜的动向消息:“他往左边逃了!”
林郁飞速前去围堵,另一个侍卫也跟着前去。
裴斩棘蹲下低头向沈流霜方向看去,只觉得那一团绿色有些熟悉的感觉。
侍卫正要探身进去追踪,发现高度太低,他们几个大老爷们进去后根本不行大展身手,只能勉强趴着才能行进。
林郁首当其冲探身进去,沈流霜一见有人进来,心里那颗心脏砰砰直跳,自己满脸污垢,蓬头垢面,狼狈不堪。
一个在里面追她,其余人全在外面守着,等着守株待兔。
刚一抬头,便对上裴斩棘那双带着火光摇曳的眸子,肌肤被橘黄的烛火染成暖色,但那凝了霜的眸子,直叫她发寒。
她咽了口唾沫,把自己的脸尽量藏在面巾和蓬乱垂下的发间。
她再一次确定,她要是落到裴斩棘手里,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裴斩棘在一晃而过的亮光中,看到一瞬那人的脸,但都被遮住了,只露出一双幽暗的眸子,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凝眸沉思,他一定见过那人。
“人呢?”里面的林郁艰难撑着手臂,四肢伸展不开,本就极大的限制了他敏捷的身手,这会儿追着追着,一眨眼的功夫,人居然被他跟丢了。
这里好几栋屋子连着,空间虽然广,但中间各处都有柱子稳定着,上下高度又狭窄,他伸展的空间就更不得劲,这要是在外面,这小兔崽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裴斩棘被林郁的喊声拉回了思绪,侧头向一直跟着那人,替林郁报位置的侍卫看去。
他一脸焦急的神色告诉众人,他也跟丢人了。
他低头看去,底下一片平静,已经没有了那人的身影。
跑了?
“包围住,肯定还在里面。”镇定下来的裴斩棘冷静指挥道,“我还不信他能一直躲在里面,林郁你继续找。”
“是,王爷。”林郁加紧搜寻着人,忙活起来。
其余人各自占住一角,只要对方一出来,就立马抓人。
话音刚落下没多久,裴斩棘便感觉到周围有异动,窸窸窣窣,断断续续,像是极为小心谨慎。
缓缓向那声音靠近,视线紧盯着底下黑漆漆一片,火光探照进去,一团绿色逐渐展现在视野里。
没任何过多思考,手臂猛地抓过去,带着绝对的强势侵入。
就在指尖滑过那粗麻的布料手感一瞬,那团绿色忽然绷至眼前。
沈流霜一把细碎灰土朝着裴斩棘毫不客气扔去,对方瞬间紧闭眸子,发出一声短暂的闷哼,他的眼睛想要不断掀开眼帘,可无论怎么都掀不开。
沈流霜趁着裴斩棘暂时睁不开眼,一溜烟儿从他那爬出了地底,撒开腿就跑。
“快追!别让她跑了。”裴斩棘几乎在沈流霜出来的同时,立马喊了出来。
最近的梁王和冯城听到他的声音,立即奔了过来。
冯城转头就看见了沈流霜狂奔的画面,立马追了上去。
贺行渊扶起裴斩棘,连忙检查他的眼睛,掏出帕子擦了擦他的双眼,“斩棘,怎么样,没事吧!”
裴斩棘听着对方担忧的声色,安抚道:“没事,不是毒。”
“那就好。”梁王松了口气,就怕对方携带毒药,这要是心狠下了毒手,裴斩棘这双眼睛可能就保不住了。
裴斩棘试着睁了睁眼,好一会儿,才半眯着眼,看清了周围环境,捡起地上的刀,就要动身。
“冯城他们已经追过去了,凭他们的身手,应该已经抓住那人了。”梁王制止了裴斩棘想要追出去的动作,想赶快劝人回去医治好眼睛。
“你的眼睛要紧,还是先找大夫全面检查一番,我们静等消息就可。”
裴斩棘正要拒绝,缓了缓通红的眼睛,手指极力压着剑柄,指尖泛出苍白,他非得抓住那人,亲自审问不可。
刚抬起一脚步,就见冯城和林郁等人返回来了。
但也只有他们四人,原封不动。
“怎么回事,人呢?”梁王看着他们身边空荡荡的身侧,显然,他们没有抓到人。
几人都暂时闭上了嘴巴,沉默片刻,冯城脸上也罕见挂不住,解释道:“殿下恕罪,人……让她跑了,我们没抓着。”
梁王一时哑口,似乎不敢相信。
“怎么跑的,往哪里跑的?”裴斩棘平静的声音有些带着凉气儿,让林郁等人忽觉周身有些寒冷。
四个大男人,跑不过一个小女人,这说出去,谁的面子不一阵青一阵白,日后在其他人面前,还怎么抬起头。
眼看着自家王爷脸色越来越差,林郁连忙出声解释:“我们一路追着那丫头,她跑的还挺快,一路奔至书房那片地儿,我们都以为她肯定跑不了,结果……”
林郁再次看了眼裴斩棘那双锋利的黑色眸子,继续道:“结果没想到她直接没声儿,居然凭空消失了,说来有些怪……”
冯城也立马接着补充:“我看着她进了书房,我追进去后,屋子里却什么也没有。”
“是不是从其他地方出去了,已经没在书房。”梁王思索着,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冯城刚要开口说话,裴斩棘却抢先一步问道:“你确定她进了书房?”他的音色有些沉,借着摇曳的烛火,冯城看不太清那明明暗暗,已经陷入阴影中的表情。
不知道他此刻是过度冷静,还是对他们没抓到人而生气。
“我确定,她就是进了书房。”冯城说的笃定。
梁王离裴斩棘最近,他脸上的神情他最看的清楚,他发现那张五官深邃的脸,敛眉沉思起来,他好奇问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那书房进出只有一个门。”裴斩棘依旧沉着嗓音。
“会不会从窗口出去的。”一边说着,一行人已经快步走到了那人消失的书房外面。
裴斩棘摇了摇头,否定了梁王的说辞。
书房大门紧闭着,不知何时还上了把锁。
林郁立刻出来,身上掏出一把钥匙,上前打开了书房的门,“我怕人万一还在里面,就地找了把锁,就给门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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