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沈流霜感受到全身疼痛越加厉害,特别是左腿,倒吸几口凉气,语调比之刚才,小了许多:“我与宁先生曾有过一面之缘,他去沧澜山采集天青独叶草时,我为他指过路,他许诺我,若是有幸能找到一株,我身覆病痛时,便可去京城妙手堂医治。”

“对对,我师傅去年初确实到沧澜山采集过名贵药材天青独叶草,好像提过是有人给他指路,原来是姑娘你!”

他师傅是这妙手堂老板,当年月贵妃重疾,天子遍请天下名医,但整个怀梁国,就只有他师傅治得了,只是缺了最重要的一味药材,天青独叶草。

于是师傅亲自同众人跋山涉水遍寻踪迹,最后在沧澜山寻得一株,医治好了月贵妃。

天子大喜,妙手堂因此也更受皇族庇护,凡是宫里医治不了的重疾,必会来请教妙手堂。

沈流霜心底大喜,没想到这么顺利,那时候她只是去铃城的途中,碰巧撞见过宁先生正要往西边山林去,她想起什么,便挥手一指。

“先生往东边去吧,那里药草居多。”

没想到宁先生居然真去了,临走前她正无聊,便也随口一说:“要是先生找到想要的药草,可否让妙手堂免我一回。”

宁先生只是回头望了一眼轻轻点头,不知是答应还是没答应,不过,他并未认出沈流霜。

因为沈流霜那次没有大招大摇,特意透露侯府千金身份,只是轻装便行,护卫一二,只当是平常人家女子。

沈流霜到现在都不知道对方是否听进了她的话,毕竟就是图无聊随口一说,两人之间不过口舌点头承诺。

谁知世事难料,突遭大难,本来就是试上一试,要是有用便是最好。

“不知这个算不算作数呢?大夫。”沈流霜小心翼翼,察看对方脸上的神情。

“算,当然算!”

沈流霜听到这话,全身力气泄尽,终于跌倒下去,柳闲连忙扶住,这才发现她受伤十分严重,察觉到她腿部的伤势。

“没想到腿受伤这么严重,你怎么坚持站立这么久的。”柳闲不禁皱了皱,立马向二楼方向大喊,“阿雪!”

随后二楼立马下来一个清秀小姑娘,年纪不大,奔着这边来了。

名叫阿雪的女子看了眼沈流霜,心里明白几分,忍不住对着柳闲道:“师兄这是闲菩萨又普照众生,上次来了个没钱的六旬老汉,他说曾对你有恩,你便信了,这次这姑娘又是于你有何恩?”

柳闲半张脸涨得通红,面对自家师妹的调侃,一时也没想到好的话语去辩驳,只是吩咐:“这姑娘跟咱师傅有缘,你快带去治疗,不能再耽误了。”

阿雪撇撇嘴,调侃归调侃,治病救人才是自己的要务,至于对象该不该救,反正师兄应承下来的,其他的,她不管。

看着沈流霜脸上的伤疤和肿大的腿,也是小小惊了口气,自己也是女子,这脸蛋儿的重要性无需多说,莫说毁了,就是留个疤也是大有影响,不仅自己郁郁难受,今后的婚事也是大有影响。

没思考太多,她从师兄手里接过沈流霜,手脚麻利的开始仔细查看她的伤势。

“你伤口幸好及时处理过,没有淤血积聚,但局部伤口炎症,肿大了些,我给你重新处理上药,你别担心。”

“你脸上的伤也无需太忧虑,进了我们妙手堂,保你无痕无疤。”

阿雪怕沈流霜吓着,也是一边安慰,让她无需紧绷,见过太多患者因这些吃不好睡不好,反倒心理又生了病的。

沈流霜点点头,乖乖任这位阿雪大夫处理伤口。

现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自己得到治疗了。

她视线扫向原本椅子上的人,竟不知道裴斩棘什么时候不见了,连带着那位白衣大夫也不见了踪影,难不成两人真是探讨一匹马的病情去了。

望向医馆门口,那匹黑马果然不见了。

她在京城这么多年,竟没发现这妙手堂居然真连马都能治,这里的大夫不愧百里挑一。

“那个……我现在没钱。”沈流霜回头看着阿雪忙碌的身影,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刚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真因为和宁先生那一面缘分,打动了人,现在才得知,或许是那白衣大夫心善,是个心软的茬。

“柳闲师兄是个心肠柔软的人,他啊,天生一副菩萨心肠,虽为医者,好像没什么毛病,但是,太过善良,也不是什么好事,没少被师傅说,”阿雪大夫动作熟练且轻柔把药涂抹在沈流霜脸上,继续道,“不过他不是说了你是跟师傅有缘?”

沈流霜讪讪点头:“应该……算是跟他老人家有缘吧。”

“那就别管了,反正上头怪罪下来,有师兄顶着,不关我事。”

沈流霜觉得这位阿雪大夫,还真是心胸豁达。

在这医馆坐到大半夜,沈流霜身上的伤皆已处理的差不多,就在包扎完右边脸最后一块绷带时,外头传来马车行驶的声音。

这大半夜的,谁还在街上晃荡?

不过听着马车的声音,好像越来越靠近医馆了。

有人来看病?

正在疑惑之时,一婢女掀开车帘,扶着一位朱唇皓齿,霞姿月韵,气质不俗的女子款步下了马车。

沈流霜瞪大了双眼,一时愣怔住,两人的面貌不仅她认识,还很熟悉!

梳着丫鬟发髻的绿裙少女是她的贴身婢女阿亭,而她正搀扶着的那位女子……

是她自己?!

侯府千金沈流霜!

不,是侯府假千金。

纱裙月白轻覆身,宛如仙子月中来。

白练如光的身影缓步踏入妙手堂,脚步轻点,连正在给伤患包扎的阿雪抬眼后,双目久久低不下来,不禁发出感叹:“谁家小姐这般好看。”

身旁被包成半个粽子脸的沈流霜,完全没注意阿雪说了什么,因为她比阿雪更早,更惊叹那张脸。

与阿雪不同的是,她不是因为貌美的皮囊而震惊,而是那张脸让她明白,原来真有一个人可以跟另一人完全一样。

不是感觉,不是某一个五官眉眼,而是真正的字面意思。

几乎别无二致,匪夷所思!

连睫毛下那一撇细小红痕,淡如点水,平常只有靠近了才可注意到的小细节,都完美模仿到极致。

沈流霜几乎下意识就往她睫毛下找去,这小细节别人能够忽略,但她不会。

夏日炎炎季,那一撇浅色红痕会因为天气燥热,像是会呼吸般,颜色越加鲜红和膨大。

她总会苦恼那一抹红痕摧毁她左右脸的平衡,因此特意调制了好几种相配颜色的红粉胭脂,涂抹在另一边的下眼睑方周围,以使两边相称。

而现在这时节,刚过冷冬不久,颜色只有夏日最明显时的近三分。

她此刻也似乎真正理解林管家和其他人,为什么坚决否定,断定她在说谎,她才是冒充的那一个。

这脸和恐怖的细节就是最好的证明,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相信自己刚刚看到的熟悉人脸,而后转头来了一个堆满伤疤脸的人却对你说:“我是沈流霜。”

没人会相信,除非认为自己真的眼瞎了。

阿雪大夫眼见美人走近,加快结束手上最后一道动作,正要起身接待,忽然感觉自己腰间一紧。

有人抱住了她的腰,很明显,是她旁侧的伤患。

她不解地低头看向这位伤员,她不仅抱住她的腰死死不放,还趁机钻进了她的怀里,头也埋进了她的肩头。

“???”

“这位姑娘,你……”

“别动。”

沈流霜在怀里死死扣住她的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认真道:“我害怕。”

阿雪一时没太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听怀中人的口气,似乎不想她起身离开。

她抬头望向已经走到面前的貌美女子,近距离下,又一次感慨起来。

不过怀中人似乎对她,有些不对劲,这美人儿还是妖精变的不成,难不成还会吃了她,把自己腰抱的这么紧。

“小姐是来看病?”阿雪保持着坐在长椅上的坐姿,向面前的美人微笑问道。

“我们小姐晚上头疼的厉害,不敢耽误,就来医馆看看,大夫快给我们小姐看看。”一旁的阿亭依旧以小心搀扶着身边小姐的动作,担忧道。

“这样啊。”阿雪缓缓点了点头,不禁望向怀中的人。

而把脸深深藏在阿雪肩头的沈流霜,听到原是自己贴身婢女清脆的声音后,暗自深深呼了几口气。

对自己最为贴近和了解的人,除了自己亲爹,便是阿亭。

阿亭这充满着急担忧的声色,显然是一点都没察觉自己现在伺候的人已经换了芯。

这丫头平时心思单纯没心眼,容易被人利用,想问题也从不深入追究。

就比如这深更半夜,侯府小姐身体不适,要找大夫,还需亲自出门走一遭?

别说管家小姐,纵使寻常大家闺秀小姐,也没有大半夜特意抛头露面外出寻医的,大夫只需下人请进府来便可,何须如此麻烦。

显然,事情没那么简单。

阿雪随后也察觉些微妙:“小姐何须深夜亲自跑一趟,命人告知一声就可,我们妙手堂也是有随叫随到,分别负责昼夜值班的大夫,只是跑一趟诊金略高些。”

“麻烦大夫了,我头疼的有些反复,诊金多少不是问题,只是怕一来一去耽误了病症,才亲自跑一趟避免多费些时辰。”

婉转清丽的嗓音不疾不徐,带着些虚弱,白皙手指扶在额上,颇有一种弱柳扶风之感,好似确实病的不轻。

埋进怀里的沈流霜一听这声音,差点一跄,这嗓音完全就是自己!

这个假货到底是偷学了她多少东西,嗓音惟妙惟肖。

“哎呀大夫,我们小姐都快这样了,你就别聊有的没的了,赶紧替小姐治病才是要紧事。”

阿亭都快急死了,见大夫不着急的样子,忍不住催促一番。

小雪干笑两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人家来看病,自己是大夫,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成,想那么多干嘛,跟她有什么关系。

“小姐请坐,我这就——啊!”小雪指着东边一角落的椅子客气安排着,自己屁股刚离开木椅半个拳头的距离,腰上就被人狠狠夹了夹,本身就是女子敏/感的部位,酥痒的电流没打招呼突然袭来,忍不住叫了一声。

假·沈流霜和阿亭被她忽然一惊,纷纷把目光聚焦在发出怪声的人身上。

这大半夜不比白天,又凉风袭来,多少有些吓人。

小雪的双颊飞速染上红粉,感到有些丢脸。

“你到底要干什么!”她咬牙切齿低声质问怀中的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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