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伤已经包扎处理好,两人打算先回到刘府,安柔担忧沈流霜的手不好再做手艺活儿,她会去跟乔娘商量,让她先休息一阵子,伤养好了才回归绮罗阁。
“你当时就不该莽撞上前,万一那刀子捅的是你的心脏那块儿,那不就……”安柔想起当时只听到有人大喊一声,忽的眼前掠过一人影,见血时才反应过来是沈流霜不管不顾冲了上去。
沈流霜摸了摸鼻子,跟安柔打趣道:“我有分寸,这不是没死,还好好的嘛。”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安柔也不好再说什么。
路过一拐角时,发现有屋子里传来焦急的人声,一看,原来是今天的新娘新郎正在裴斩棘面前询问太妃的状况。
“太妃没事吧,实在怪我,府里防卫疏漏,让贼人钻了空子!”刘新郎脸色气愤,同时又极度自责,“太妃好不容易大驾光临见证我与凛儿结为夫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刘项还有何脸面对先王在天之灵!”
裴斩棘脸色并无明显波动,从沈流霜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半张极为深峻的脸,声音朗朗:“此人早前跟我有旧仇,是冲着我来的,他东躲西藏一年,一直在找机会复仇,只是苦没机会,这次便把主意打到我母亲身上。”
沈流霜暗道:“怪不得,这次在行凶现场的其他人可以拔腿儿就跑,没有被他给抓进大牢挨个审问。”
只见没一会,新婚夫妇两人已经走了,裴斩棘的属下有情况向他禀报,本来沈流霜无心再听,打算走的,可偏偏她听到了几个无比熟悉的字眼,脚步硬是焊在了地上,一边又赶紧打发走安柔,自己在爬墙角偷听起来。
“王爷,武定侯今日在花园跟一人单独接触过。”
裴斩棘问:“对方是谁,都说了什么。”
“对方是他昔日部下任高,两人说的都是些叙旧的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裴斩棘垂眸,又问:“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异常举动。”
那名属下想了想,道:“在长廊上,有一年轻女子主动靠近他,但两人似乎不认识,后来沈世子也来了,三人对望好一会儿,但奇怪的是,他们什么也没聊便走了。”
“是吗……那女子是谁?”裴斩棘若有所思。
“属下打听过了,她名叫苏篱,几天前从铃城来,原是绮罗阁簪娘。”那名属下又详细说了很多打听到的关于苏篱的消息。
直到裴斩棘的双眼完全暗沉下去,属下才汇报完。
*
就在事发当晚,沈流霜和安柔接到乔娘消息,第二天便启程回铃城。
出了这么大件事,乔娘是彻底断了想背靠炎王府的心思,太妃遇刺,身为当场人之一,就怕这事儿连累到自己,虽说现在相安无事,刺客的身份跟她们并无相关,但这天底下的事瞬息万变,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又把刀指向她们,白白受了冤枉。
合计着还是赶快离开京城最稳妥。
但恰在这时,炎王府来人了。
“我们太妃能够安然无恙,其中多亏了苏篱姑娘英勇挺身而出,想到姑娘还因此受了重伤,太妃心里十分过意不去,特邀姑娘去王府养伤,府里定不会亏待了姑娘,保证你的手能够完好如初。”
听到王府下人的传话,不仅沈流霜有些诧异,乔娘和安柔更是吃惊,忙着收拾包袱的手都停了下来,两双目光齐齐放在她脸上,等着她作何回答。
这可是炎王府太妃的邀请,可不是一般的殊荣,多少人想去还进不了门呢。
“……你确定是太妃叫我去的?”沈流霜有些犹豫,心里并没有多开心太妃还记得自己为她挡过刺客的刀。
“自然是太妃亲口说的。”
见王府下人说的笃定,沈流霜才放下心来,而后微笑道:“麻烦代我向太妃问好,小女恭敬不如从命,明天便去。”
王府下人走之前,还留下一句话:“我们太妃对绮罗阁的东西很感兴趣。”
乔娘一听,没料到事儿居然还拐了个弯成了,立转兴奋脸色,整张脸上除了高兴还是高兴,接着又对沈流霜道:“我就说你这丫头平常机灵得很,这下到了王府里,可要抓紧机会多跟太妃相处,我还听说那炎王还未娶妻纳妾,没准儿你有……”
“好了乔娘,不过就是太妃心善报答恩情,你想那么多干嘛,我可不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沈流霜义正言辞打断对方的喋喋不休。
“既然如此,那你怎么不拒绝?今儿个我见那炎王长的那叫一个得劲儿!你们这些小姑娘不就爱这一款。”乔娘一副“我都懂”的神情,拍了拍沈流霜的肩膀,有种鼓励她的意思。
“我……我那是……”沈流霜一时找不到话反驳,支支吾吾半天后,干脆闭嘴不说了。
乔娘以为她是默认了,也没再继续打趣,手底下的东西也懒得再收拾,直接回屋躺床上,高兴的一晚上没睡。
“你不会真的对炎王一见钟情了吧?”安柔的声音钻进沈流霜耳朵里,她懒懒回答道,“谁跟他一见钟情……哪个想不开的嫁给他,我直接上山为她烧香祈福……”
*
第二天,沈流霜直接在王府仆从的带领下,去向太妃住处问了个安,太妃得知她无父无母心里更加过意不去,便多聊了几句。
沈流霜发觉太妃比她想象的还要心肠柔软,同时也让她深深疑惑不解,裴斩棘的性格怎么就没遗传到半点这好品格,净生了些相反惹人厌的性子。
“苏小姐这段时间就住在这里,需要大夫或有什么事,你使唤小桑便是。”太妃身边的贴身丫鬟柳叶说着,名叫小桑的小丫头自觉站了出去,向沈流霜欠了欠身,“小桑任凭苏小姐差遣。”
“苏小姐平日若是无聊,可叫小桑带你到在府里逛逛。”
沈流霜点点头应下,目送着人离开,进了这座东南方向的小院屋子,房间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屋内也准备了许多治疗手的药物,都价格不菲,很是贴心。
她这姑且算是因祸得福,不管怎样,顺利进入王府,省了很多过程和麻烦步骤。
第二天,她便叫小桑带着她到王府游览起来,整个王府比她昨日所窥一角,更加气派奢华令人膛目不知多少,占地起码比她家还要大上数倍。
真真豪门世家,就算这辈子,下辈子就抱着这府邸,也几辈子衣食无忧。
绕过一大片池塘,荷叶盛大,绿油油此起彼伏,沈流霜小心询问着能不能摘几颗莲子,得到肯定后,便摘了些,做了莲子汤,当天便送去太妃处。
沈流霜每天穿戴整齐,都会去太妃那一趟,陪对方聊聊天,一来二去间,太妃便觉得这孩子实诚乖巧,心思细腻,拉着她的手连连道:“你要是天天都能陪我这么聊天多好,好久没跟人聊的这么投机。”
对方似是想起了往事,眉间神情掉在了回忆里,久久没缓过来:“他走的早,衾儿也走的早,府里一下子空荡荡很是冷清……”
一下子失去丈夫和女儿的人,任谁都心痛难忍,周围所有人都沉默起来,只有沈流霜率先打破弥漫的哀伤,笑着转移话题:“正所谓否极泰来,说明太妃往后所思所想,皆能如您所愿,心想事成,您要往前看,美好的东西还在前方等着你。”
太妃想了想,点点头,“说的对,人不能一直活在痛苦的回忆里,应该往前看,保佑阿斩平平安安,心想事事成,得偿所愿……”
裴斩棘静立门口,并没人发现。
夕阳斜照,橘红光束透过雕花窗,打在屋内一坐一蹲的两人身上,说不出的迷离徜恍,暖意融融。
沈流霜心绪复杂,没注意到有人,一头就栽在了那人身上,清冽冷香的味道顺势攀上她的鼻尖,竟有些沁人心脾,一下让她清醒过来,抬头向上望去。
是裴斩棘。
她撞进人怀里了!吓得她立马弹开,退后三步。
裴斩棘仿佛也才反应过来,只知道恍惚一瞬,有东西撞在他怀里,还没来得及仔细瞧去,就见那人像是看到了什么鬼怪一般,立马抽离开,躲得远远的。
“王爷……”沈流霜慌忙行了个礼,就要离开。
看着对方走远的背影,裴斩棘双眼冷了下来。
他不知道这女子是怎么给母亲灌了**汤,居然还要留她在王府养伤,母亲一向心善单纯,哪里懂得人家别有目的。
“来人。”一名小厮应声而来。
裴斩棘问:“她这些天有什么异常行为?”
小厮低声说着沈流霜这些天的行为举动,直到无一错漏,才总结道:“并无异常。”
“继续盯着。”
“是,王爷。”
裴斩棘这才踏入太妃屋内,看望母亲。
一看自己儿子来了,太妃眉梢又跃动起来,笑容又浮现在脸庞。
“母亲。”裴斩棘只有在面对如今唯一的亲人时,嗓音才会不由自主柔和下来,像是抖落一地冰棱子,露出里面暖和的绒毛。
蹲下握住母亲细瘦的手,他的双手都很暖,令太妃不愿抽离,不过最终还是抽出右手,覆盖在裴斩棘手背上。
她今生唯一的依靠和活下去的动力,就只剩阿斩,“你小时候,母亲身体病弱,总不能多陪陪你,你又好动,所以我老是失约,也失衾儿的约,本该我多照顾你们,反倒有时需要你们来照顾我……”
“看着你们姐弟一天天长大,我也踏实,想着等我病好了,就加倍给你们补回来,可谁又曾想,我又失约了……咳咳……”
裴斩棘听到一连串的咳嗽声,眉头紧皱,就要叫人,但被太妃压了下去,“我没事,老毛病了,一会儿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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