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51锁链

左瞰临很少真正睡过去,他必须要保证周身绝对安全,然而从广义的角度讲,这句话本身就不成立,所以只能是在他判断能力内的相对安全。他回到了正常的世界里,在温存身边,他相信这个小家伙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不会有什么危险。c国是相对安全的国家,他可以在这里放心进入深度睡眠。

这是第一回,他让自己全身心放松,去极力缓解被过度损耗的身体机能,以及,如果不立刻休息,他的大脑可能会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在半梦半醒间,他受过训练的身体就先大脑一步先察觉到不对,如果有人在房间里,就会看到躺在床上的男人手臂伸起又放下,如此反复,堪称诡异。

左瞰临猛地睁开眼。

他成一个大字型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手脚分别被一根拇指粗的锁链拴住,一动哗啦作响。

有那么几秒钟,他似乎是陷入了同样诡异的思考。

他有限的生命里从未经历过这种匪夷所思的场景,导致他还未完全恢复的脑子再次宕机。

他坐起来,金属锁链冰凉的触感让他不适,且这几根玩意长度十分有限,他甚至不能下床。

窗帘没拉上,左瞰临看向窗外,凭借经验,他能猜出现在大约是在傍晚六点,夕阳的余晖快要走过窗户,兴许急着下班回家。

这些锁链,说实话困不住他,如果是那些了解他的人,不会利用这种低级的甚至他可以徒手掰开的工具。

他坐在那,任由锁链束缚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令他看起来有些莫测。

没多久,温存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

左瞰临转头看过去。

“你醒啦,要吃饭吗?”

他眨巴着漂亮的眼睛,用尽可能自然的口吻,但左瞰临观察能力何其敏锐,并没漏过男孩眼底那一抹如同露珠般脆弱的忐忑不安。

他有点想笑,但还是很给面子的没笑出来,倚着身后的墙壁,用一种颇为玩味的目光打量温存。

“吃饭吗……”

温存低着头,不去看他,白皙的手端着那白枫木的托盘,木头是棕色的,把他的手指衬托的非常矜贵,就像个从不干粗活的小少爷,事实上的确如此,他的手都用来读书了,当然,也用来伺候他左瞰临。

左瞰临张开嘴,一副等他喂的架势,模样很光棍。

温存给他做的肉馅小笼包,很精致小巧,带着汤汁,还冒着热气。他一手端着盘子,另一只手夹起一只,吹了很久,才送到左瞰临嘴里。

左瞰临一边嚼,一边看着他,就像拿他下饭似的。温存回避着他的目光,用手指去揩他嘴角,动作很温柔,“烫不烫呀?”

“不烫。”

他长而翘的睫毛在轻微的颤动,那种细微程度寻常人一般都会忽略,左瞰临能看得很清楚。

“你压着我了。”

温存:“啊?”

“盘子,拿开。”

温存把盘子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听左瞰临道:“我没吃饱,接着喂。”

“我去找毛巾垫一下。”

“我懒得垫,就用你的嘴喂。”

温存一只手局促地蜷缩了一下,咬了一下嘴唇,没说什么,把包子咬在嘴里,凑到左瞰临跟前。

可左瞰临偏偏不张嘴,温存一只手放在包子下面,有些无措地看着左瞰临,眼里无声央求着。直到左瞰临把包子咬过去,张大嘴,连带着他的嘴唇。

温存微微后退,低下头,呆呆地看着手里的筷子,房间里安静的只剩下左瞰临的咀嚼声。

他忽然就不知所措,觉得自己的行为十分愚蠢,简直蠢透了。

他像个神经病,像个离谱荒诞的疯子,在这里发癫,简直莫名其妙匪夷所思。

他已经哭不出来,麻木呆滞疲惫惶恐无措神志不清。

左瞰临睡了一夜一天,而他已经两天都没入睡。

他的大脑里像是有一根弦在绷着,质量并不好的弦,已经一圈圈段裂开,纤维四散,像是小小的绽开的礼花。

“有点渴。”

左瞰临的话突然传来,很低沉,但对他却如同炸雷一般,他猛地回过神,把早就准备好的水杯端过来,里面带着不锈钢的吸管,消过毒的。

左瞰临慢条斯理喝完了一杯水,温存又把水杯放回去。

左瞰临:“聊聊?”

温存双手绞在一起,面色严肃,眼里没焦距。

“别发呆了宝贝,看我。”

温存抬头看他,眼神很脆弱,就像林间小鹿,蒙昧又单纯的那种脆弱。

“不想我出任务,是么?”

温存没说话,看着他,就像被扼住了喉咙似的,绝望无助。

“我……”

他刚要开口,温存猛地跪下来,眼泪大颗大颗掉落,他开始抽搐,无声的哭泣着,身体发抖,呼吸发颤。

左瞰临动了动,锁链哗啦作响,“别哭,我没办法抱你。”

他又说:“快起来。”

他啧了声,又叹了口气,像是当真无可奈何了,“我什么都听你的,小祖宗,别这样。”

又过了一会儿,左瞰临艰难地说出一句:“我求你。”

他说完自己都觉得荒谬,像是全身的器官与全部的大脑都在惊愕这几个字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活像他的声带没和其他任何部位商量一样。

温存猛地扑上床,抱住他,死死贴着他的胸膛,像是要把自己挤进去,和他彻底融为一体。他把头贴着左瞰临心脏的位置,像是周身发冷似的,不停蹭着左瞰临。

“我不接外出的任务了。”左瞰临说:“就回基地训练他们,每天和你开视频,好吗,嗯?”

“或者,你怎样都行,就这么拴着吧,这滋味也不赖,不过我在想,去厕所怎么办,你有长链子没,可以直接到厕所的。嗯……别哭了温存,我真的不会哄人,我答应你,我不会死,我不会食言,不管我去哪,我都会回来见你。”

他难得说这么多话,声音很低,不凶,甚至带着点淡淡的笑意,不是嘲讽奚落,是很温柔的安抚。

温存亲吻着他的脸,他的嘴唇,蹭着他的脸颊,“你好了吗?你恢复了吗?头疼不疼?我找楚医生过来可不可以,你不能再受伤了,我难受,我难受的要死,你怎么能这样呢,我叫你杀了我,你不杀,你留着我,我见不得你受伤,我好害怕,我说了……左瞰临,我不正常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为什么这么爱你,我不懂呀,我真的不懂呀,左瞰临,我求你啦,不要受伤好不好,行不行呀,我好痛苦,左哥,爸爸,行行好,求求你。”

左瞰临行动能力实在有限,他又不可能直接把锁链掰开,那样这小东西还指不定受到什么新的刺激。

“我已经恢复了,睡一觉就会恢复,温存,我受过训练,我不会骗你,没把握的任务我不会接,我需要活着,我比谁都惜命。”

“我接下来会陪你一段时间,陪你上课,怎么样?陪你看书,别的地方不去。”

温存摇头,“我不想干涉你的,我不想那么不懂事的。”

他说着把男人手上的链子用钥匙打开,钥匙就挂在他脖子上,解到脚上最后一个锁链时,又停住了。

左瞰临很是体贴:“拴着吧,让我够的着厕所,不然就只能你伺候我了。”

然后他把温存搂进怀里,询问他这一个月都发生了什么。

温存事无巨细说自己每天的行程,碎碎念一样,但省略了有关楼教授的内容。他想自己处理这件事,不想给左瞰临添麻烦。

左瞰临已经很累了,不能有任何的节外生枝,不然,他可能会更累,或者无暇顾及这么多事,然后酌情放弃,最先放弃不重要的东西。

温存不敢想下去,不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和谁比较?

他的生活多么的乏善可陈,多么的令人乏味,可左瞰临还是那么耐心在听。他忽然无端想起《面纱》里女主跟随男主去疫区,那时女主已经出轨,她听到周围的人都在称赞她丈夫的高尚与伟大,她开始重新审视她的男人与自己。

温存恰恰相反,他一直那么崇拜左瞰临,而且他没有资格亲眼见到男人在任务场景的英姿,那些地方充满了危险,他根本没有这个能力。

哦出轨,还有出轨……他忽然想起自己隐瞒的楼教授,这是个怎样的人?他在那种情况下为何会叫出自己的名字,带着沉痛疲惫与恨意,他认识自己吗?温存可以肯定,自己过往人生中从未见过甚至听说过这个人。

他那18年短暂肤浅的一生,是多么的贫瘠乏味呀。

楚扰带着箱子过来的时候,温存给他开门。

温存穿着黑色的短袖和短裤,脖子手臂大腿上,凡是裸露在外的地方,遍布非常浓重的吻痕、淤青和掐痕。他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目光绕过他往客厅看了眼,没看到左瞰临。

他把背上的药箱拿下来,一边压低了声音问:“他不会虐待你了吧?”

“没有。”温存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一想到楚扰是医生,可能什么都见过,又释怀了,说:“我的皮肤就是这样,比较容易留痕迹。”

他说完就转身去倒水,楚扰看了眼他一瘸一拐的背影,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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