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基地的分部就在b市，是一家规模很大，看上去颇为气派的大公司，地处市区中心，坐拥繁华地段高耸入云的写字楼，装修风格十分现代化。温存进去时，报了名字之后，还有专人接待。
写字楼里不少人，各行其是，井然有序，众人步履坚定，无废话闲谈，偶尔有职场达人用耳机沟通，嘴里说着各种语言，活像一个国际化的互联网大厂。
“温先生您好，现在我们要去17楼的接待厅。”
温存点头。
他没准备纸质版简历，他只带了楼教授送他的那台笔记本，里面有电子简历，和他过去一切可能用得着的信息。
许哲告诉他，基地的面试时间并没有硬性规矩，不过根据过往经验来看，差不多三四年会集中招聘一次，除去那些被基地机缘巧合收入麾下（比如诏安、任务途中捡到）的，大部分专家和行业精英都来自正规招聘。
到达17楼之后，负责接应温存的人一句废话没有就离开了。玻璃房间里的人打开门，跟温存打了招呼：“小温！好久不见啦！”
“许哥。”
温存多看了眼这房间，从外面其实是看不清里面的，但被许喆邀请进去之后，从里面可以清晰地看到走廊的场景。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基地！”
“只是应聘，不一定能成功。”
“我相信你！”
接待厅面积很大，里面偏向茶棕色的布置色调，有宽大的棕色沙发和茶几，还坐着三个目测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两男一女。
“他们也是来应聘的，刚来。”许喆说了句，“你找地儿坐。”
温存点头，找了一处沙发坐下，许喆坐在他们中间，拿出了自己的电脑，说道：“咱们是今年年初发布的招聘信息，华北分区青年组由我来负责应聘人的背调工作。”
他放下电脑，看向几人，说道：“基地总则里有关于应聘人员背调的明文规定，所以我不得不把你们的身份背景调查的干干净净，有可能连你几岁时抢了邻居小孩儿一块糖都不放过。这些调查跳过普通法律，是我们特殊部分的特权，这些已经在你们应聘时清晰写在协议书里了。”
温存垂着眸，无声地看向对面，女人看上去不到30岁，戴着眼镜，一头黑长直，五官清秀，神色严肃，穿着正式的白衬衫和黑裤，正襟危坐。
紧挨着的寸头男身材壮硕，单眼皮，中庭很长，看上去有点吊儿郎当，但脊背却很直。一旁的黑软头发男模样很帅气，脸型幼态，年龄看上去和温存差不多，眼珠又黑又大，给人一种天真愚蠢的感觉。
“华北区青年组报名的人有数千个，我负责初筛，在我这儿过关之后，你们会直接去见终极审核官。”
黑眼珠：“数千个？！那为什么这里只有我们四个?”
“对。”许喆看向他：“因为就过了你们四个。”
黑眼珠眼睛瞪的更大了：“怎么只有四个！”
“这很正常，青年组经验不足，成绩微小，一部分天才并不想来基地，想来的也不需要等到招聘，基地有专门的人才挖掘小组，会随时把人捞过来。所以这种大型招聘就是为了捞一捞漏网之鱼，过审的人自然少之又少，而且没过的人还有机会，毕竟咱们这是第一基地，肯定最为严苛，没过的人还有其他九个基地可以尝试。”
长鼻梁叹了口气：“那这也实在太少了。”
许喆耸耸肩，语气毫无架子，“所以更能体现出你们的优秀。”
“今天找你们来，不仅是要通知你们通过了初审，也是让你们熟悉一下分部的环境，如果你们最后能留下来，前三年都会在这里工作。”
黑长直说道：“试用期这么长吗？”
许喆笑了一下。
黑眼珠：“不愧是第一基地呀……”
“三天之后，你们要去50层，去会见你们的终审考官。”
黑长直：“都考什么呢？”
“会有你们相关专业的老师们问问题，你们回答。比如温存他是心理学专业，届时会有我们基地老牌心理专家问你问题，你们也是一样。”
“什么问题呀，许老师能给透露一下不？”长鼻梁朝他眨眨眼。
“问题是随机的，针对不同应聘者临时生成，我也没办法给出提醒。”许喆说：“我能告诉你们的是，你们回答问题时的状态要比答案本身更重要，毕竟我们已经对你们知根知底。”
黑长直眯起眼：“难道说基地已经观察我们一段时间了？”
许喆笑而不语。
“回答问题之后，你们能不能成为试用员工，还需要咱们分部的总负责人来决定，哪怕你们和专业考官相谈甚欢，在总负责人那过不去，也没用，能明白吗？”
几人纷纷点头。
“三天后早八点来这里，会有人带你们去50层，今天就到这吧。”
许喆说完就站起来，几个人也很有眼色地站起来，许喆给温存递了一个眼神。
温存走在最后，等几人离开下楼，他就折返回接待厅。
“还有话要说？”
“坐坐坐！”
许喆完全放松下来，翘起了二郎腿：“累死我了，集中招聘真是烦死了，你敢信，我这段时间看了几十万份资料，我感觉自己脑子都要炸了。”
“不是说只有几千份吗？”
“报名基地的人太多了，没办法啊，十大基地就是响当当的国民招牌，就是公务员的天花板，早就深入全民内心了，这种公开招聘就是很多人唯一的录用渠道，那还不挤破脑袋？还好我浏览信息的速度足够快，换别人早累死。”
能进基地的都不是常人，所以温存能想到，许喆能做左瞰临的文职，身上肯定是有特殊能力在的，别看他在这抱怨，实际上这份工作的真实难度怕是放眼全球都未必能有几个人做好。
“分部这么现代化。”温存说：“可是在这又能做什么呢？”
“能做的可多了，别看是分部，这里离中央最近啊，最高红头文件直属下达，这里也能处理情报，传递指令，培养人才，全球对接，分部的任务很重。”
“为什么总部不设立在首都？”
“因为我们机械化和军事化的装备在这儿施展不开，不说地方不够，也容易扰民，所以只能在岛上。对了，我好像还没跟你说过，咱们第一基地的总部就在祖国最南端，毗邻太平洋的一座巨型岛屿上，那里蕴含着我们丰富的武装力量，也拥有最先进的科学研究所，细菌、基因、生化、医学药品……应有尽有。”
“岛屿叫什么？”
“就叫第一基地岛屿，具体地址是国家最高机密，出入有武装力量审核，雷达探测屏蔽，地址不在公众视线内暴露。”
“其他九个基地也是岛屿吗？”
“有的是，有的不是，其他基地规模综合都不如第一基地，但也不乏比第一基地更好的个别资源，比如科学院就在b市，隶属于第二基地，他们在公众视线内如雷贯耳。咱们第一基地最强的是军事力量，是国家隐藏的强力后备军。”
温存点头，事实上他对这些基地的分部和内部条件毫无兴趣，听多了要头疼。
“那我走了，三天后我再来。”
“小温小温，等等。”
“许哥？”
“你真的确定要加入基地吗？”
温存屁股抬起一半，干脆直接站了起来：“我确定了。”
许喆严肃起来，“基地高层出现了动荡，原来对立的两大派系领头如今走了一个，一家独大迟早会出问题，高层动荡一定会波及到整个基地。”
“和我分部的实习生有什么关系。”温存说：“大不了直接不干了，b市我挺熟的。”
许喆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
“终审有信心嘛？”
温存：“没想过这个问题。”
许喆笑起来：“不愧是你呀！”
“我走了。”温存心想，笔记本白拿了，压根没用上。
——三天后。
天朗气清，风和日丽。
八月份的天气正值炎热，分部大楼里气温却很低，温存几乎踩着点进去，被人领进50层的办公室里，那天那三个人已经坐在里面了。
这一次他们没了上次面对许喆时的轻松，纷纷有些拘谨起来。
顶楼有大面积的落地窗，但室内光线却很昏暗，漆皮沙发是纯黑色的，上面哪怕掉落一点头皮屑都能看得清。对面有一个大型酒柜，搭配着水晶柜台和一众各色水晶杯，大多都是温存叫不上名字的洋酒，一眼望去价格不菲。
里面除了这三个人之外没有别人，接待把温存领进来之后也很快离开了。
温存进去之后看到那漆黑的办公桌，身后忽然有人开口：“你叫温存是吧？我听那天许老师这样叫过你。”
温存回头，是那个黑长直。
“我叫徐雯，雨字头的雯，法律系。”
温存点头：“姓温，存在的存。”
“我叫任力，力量的力，机械专业的。”寸头长鼻梁说道。
“我叫宋天允。”黑眼珠说：“我知道你，你是b大的！”
“我们是校友吗？”
“啊，不是，我没考上b大，我是在热搜上见过你！”
温存：“……”我谢谢你啊。
“说起来，你们b大也是树大招风呀，毕业季一个瓜挨着一个瓜，据说你们开除一个导师，以后永不录用，那个老师真的压榨学生吗？”
“有这回事。”
宋天允瞪圆了眼睛：“那你的事儿不会也是真的吧？！”
“我的不是。”
学校发了律师函之后，热搜也压了下去，他那操蛋前室友的下场如何他还没去问，只看到后来这个小号又发了一条微博，扬言自己是嫉妒心强，才造谣污蔑，还发布了自己购买偷拍设备的证据截图，迎来众人一片骂声。这件事没几天在网上就过去了，倒是不少人通过各种渠道加温存，问他要不要进军娱乐圈，搞得温存换了电话号和微信号，关闭了所有微信添加渠道，这才彻底消停下来。
“我就说嘛！不过那人跪滑得太快太彻底，还有不少人都在猜你有后台，把这事儿压下去了。”
后面的帖子应该是井雨发的，他认识井雨那么多年，很熟悉他的行文方式，里面大概率还有刘凯乐的手笔，说是有人出手压下来也不为过，只是这事儿没必要和眼前这大眼珠子交浅言深。温存勾唇一笑：“你挺八卦呀？”
宋天允嘿嘿道：“我这人爱看热闹。”
温存走到办公桌前，抬手用指腹摸了一下。
宋天允：“怎么了？”
“有灰。”
他这一说，几人都是一愣。
宋天允：“有灰？怎么可能，这么高级的总裁办公室，难道不应该是每天都有人打扫吗？”
“不让进吧。”温存说。
他找地方坐下来，因为屋里有一层灰尘，温存怕过敏，就把垫子翻过来放上去坐下。此时外面有人推门，陆续进来三个中年人，坐在了那三人对面，也是两男一女。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几个年轻人又回到了紧张的状态。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开口，他语气冷淡，不苟言笑：“我们需要进行一对一考核，”他伸手一指，“那边有单间，我们是你们行业前辈，在问答过程中，我们会全程录像，统一发给那位看。”他又指了指空无一人的总裁座位，“三天之后出结果，你们注意邮件查收，没有就是没通过，听明白了吗？”
几人异口同声：“听明白了。”
那中年人说完就闭了嘴，又过了令人忐忑的几分钟，宋天允按捺不住开口：“那我们……现在干啥？”
中年人：“等。”
宋天允：“……”
又过了几分钟，有人推门进来。
几个中年人猛地站起来，搞得这几个年轻人也慌忙站起来。
“左教。”
他们整齐划一地行了个军礼。
宋天允惊讶地看过去，张大了嘴，声音却很小：“哇塞，这么有排面。”
那“左教”点了下头，路过沙发时往温存的方向看了一眼，接着走到办公桌后的大椅子那儿。
温存：“有灰。”
左教停顿了一下，温存把沙发上一个软垫子扔了过去，被他一把接住。
左教把垫子放上去，一屁股坐下，说道：“你们都没有垫子吗？”
温存：“……”
那几名考官脸色微妙，不过他们看起来很敬畏这个左教，都没敢接话。
“左教，咱们什么时候开始？”中年考官说道。
“随时。”
考官指了指温存，说：“许工没给他安排考官。”
温存挑眉，许喆还是个工程师？
“他我负责。”
考官们都目露惊讶，但没有多问，把各自要审核的学员带进单间里，拿好录像设备。
宋天允多看了眼温存，对他比了比大拇指，就进去了。
等屋里就剩下温存，坐在椅子里的男人看着他，慢悠悠道：“听说你酒量练出来了。”
温存抱着胳膊：“不会一杯倒，但还不算练出来。”
男人点点头：“喝点儿？”
“不是要考核吗？”温存一愣：“你确定你对接我？”
“有什么不可以？”
“这也太随便了……”温存：“我想知道我能不能凭本事进去。”
“你觉得我会徇私？”男人扬起眉毛：“理由呢？陪我睡觉？”
温存皱眉：“左瞰临！”
“嗯？”
温存起身要走。
一道黑影闪过，左瞰临直接跳过桌子来到他旁边，一把抓住他手腕：“脾气不小。”
“我可不敢。”
“那每次见我都这么针锋相对？”
温存冷冷一笑，看向他：“说错了，我根本见不着你几次。”
“我刚从金三角回来。”左瞰临握住他的手，搓了搓，“回来接你进基地。”
“我真的能进去吗？”
“基地没那么难进。”
“没那么难进？”温存嗤了声：“许喆从几万人筛到四个你告诉我没那么难进。”
左瞰临：“我的意思是，更难留住。”
温存看着他。
“就算放进去，考核也不会停，在分部的这三年，还会陆续踢走95%的人，最终能留下来的才有机会进总部。当然，也不乏一辈子只能留在分部的人，第一基地的总部是一座绝对意义的大山。”
“那我没有什么机会进去，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还是清楚的。”
“你已经通过了。”
“你在扯淡么？”
左瞰临伸手捏住他下半张脸：“整个基地的人，也就你这么和我聊天了。”
“我才不是你们基地的人。”
“我没扯淡。”
“理由呢？”
“是能够让基地许可的理由。”
“所以到底是什么理由？”他打开左瞰临的手。
左瞰临看着他，说：“你真的想知道？”
“当然了！”
左瞰临依旧看着他，平静道：“你拥有，能让融合基因战士爱上你的能力。这就是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