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色微微亮。
蒙羔打着哈欠,迷迷瞪瞪爬上了驴车,然后埋头就睡,再次醒来时,驴车已经到了学校门口。
“还睡呢?”曲大山笑了笑,把睡得脸蛋红扑扑的蒙羔抱下来,又给他塞了一个沉甸甸的包裹,“把东西都拿好了,中午回去交给周崇原,别丢了啊。”
蒙羔咕哝点头。
两只手接过了包裹,转头看着曲大山赶着驴车渐渐走远。
他低眸看了眼,怀里的这包裹还挺重,里面是秦卫红提前弄好的一些枣泥发糕和腌制的一罐萝卜泡菜。
蒙羔心脏发暖,揉了揉还有些瞌睡的眼睛,抬脚就打算直接进去学校——
下一秒,只见一个眉眼俊朗的高大男人走过来,不偏不倚地挡在了蒙羔面前。
蒙羔愣了愣,仰头瞅了一眼对方远超路人标准的个头,默默向左挪了两步,选择绕道而行。
谁知他向左拐,男人也向左;他再向右拐,很好,仍然被挡住了路。
蒙羔……蒙羔默默站定,在对方高大的个头面前宛若一只弱小可怜孤苦无助的小羊羔。
不等蒙羔说话,男人笑了笑,蹲下身,伸出了一只手温声道:“别怕,你大概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我是周晋明,周崇原他哥。”
“!”
蒙羔迟钝地仰起脑袋,再次认真地打量男人的眉眼,果然,这人的眉眼之间和周崇原大约有八分像。
只是这个大哥哥虽然身形高大,但是气质温和,瞧着让人不会产生一丝戒备心。
蒙羔有些怀疑,攥紧了手指道:“你、你真的是周崇原的哥哥吗?”
周晋明笑笑,指了指他身后的不远处,“小家伙,你看看那边角落站着谁?”
话音落下,蒙羔扭过头,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果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周崇原就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口边上,穿着灰色风衣,双手插兜,只见他低垂着眼眸,脸色像是有些不悦。
蒙羔想了想,还未跑过去,却被周晋明揪住了衣领,“乖,一会再去找他,我带你进学校和老师请个假。”
“……为什么、要给我请假?”蒙羔不懂。
“因为那小子犯了一个严重错误,我需要你帮忙,你能让他乖乖听我的话。”
蒙羔欲言又止,他在周崇原面前就是一自身难保的小羊羔,他能保住自己不挨训不被吓唬就不错了。
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本事让周崇原乖乖听话???
胆子小的蒙羔脸色纠结,慢吞吞跟着周晋明进了学校,犹豫半晌才道:“哥哥,他不听你的话吗?”
“是啊。”
“那你找我也没有用……”蒙羔语气委婉,“其实,我也害怕他发脾气。”
“那不一样。”周晋明笑笑,虽然他第一次和蒙羔接触,却格外地喜欢小蒙羔。
长得好看不说,黑发黑眸,头发微微自然卷,皮肤白的像雪,眼眸清澈,一看就是讨人喜欢的乖乖模样。
不过三言两语,他就能把蒙羔的温吞性格摸得八.九不离十,怪不得周崇原喜欢他呢。
招人欺负却又惹人怜,温顺软和,像一个面团儿。
也就只有这样的性格,才能受得了周崇原的坏脾气。
想到这里,周晋明情绪复杂,摸了摸蒙羔的小脑袋:“小家伙,你和我们都不一样。在我弟弟那儿,你的意义独一无二,懂吗?”
蒙羔不懂,只有一脸懵的看着周晋明和老师请假,然后带着他畅通无阻出了校门。
一晚上过去,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蒙羔尚未回过神,却见周晋明弯腰,轻轻松松抱起了他。
落在他怀里,蒙羔只觉有些怪怪的别扭。
不由抬眸看了眼周家哥哥。
周晋明笑了笑,“看我干什么?”
蒙羔摇头:“你长得好高,和周崇原完全不一样。”
“他才十六岁,再长两年,恐怕也有我现在这么高了。”不像周崇原十六岁高高瘦瘦的少年体格,周晋明已然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人模样。
蒙羔看着他,恍惚间竟然有些觉得熟悉。
若是……若是周晋明摘下那金丝边框眼镜,再把头发剪短,最好是毛刺刺的那种手感,眼神再冷一些,气质更吓人一些,然后。
然后就会和以后的周崇原几乎一模一样了。
想到这儿,蒙羔惊了一下,吓得连忙拍拍自己的小羊脸蛋。
他在想什么?
他怎么可能知道以后的周崇原是什么样子嘛。
两人来到街口,周崇原冷着脸,把呆在他哥怀里仿佛十分安逸的蒙羔一把夺了过来,“谁让你碰他的?”
周晋明白眼:“那地上有积雪,我抱着他走一段路还不行?”
“不行。”他脸色不渝,垂眸看向了蒙羔,低声哄道:“我带你去见爷爷,他老人家一定喜欢你。”
事实上蒙羔很懵逼,即便是乖乖地走进了招待所,看见了坐在椅子上头发半白的老头儿,也是一脸不安。
小羊羔心脏紧张地砰砰直跳,悄悄攥紧了手指,低着脑袋站在老头儿面前。
老爷子原本拉着一张脸,想给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孩一个下马威。
没想到亲眼见了蒙羔,老人家心脏一软,咳咳两声,瞬间收了阴沉沉的脸色,温和着声音道:
“别怕啊,乖,我就是那臭小子的爷爷,想着大老远过来,顺路见见你,看看你长什么样。喜欢吃糖吗?这里有夹心糖,里面是巧克力,爷爷最爱吃这个。”
说着,老爷子顺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糖纸包。
蒙羔抬起眸,隐约闻到了熟悉的巧克力味道。紧接着,打开的锡纸糖包递到他面前,两颗圆溜溜的夹心糖滚来滚去。
蒙羔……蒙羔不争气地吞吞口水,扭头看了眼周崇原。
周崇原笑笑,直接上前,把那夹心糖喂到了蒙羔嘴里,“没事,这是爷爷给你的,尽管吃。”
蒙羔眯起眼睛:“谢谢爷爷。”
老爷子高兴地“哎”了一声,想把蒙羔拉过来摸一摸,却见周崇原不留痕迹地把崽护到了自己怀里,不肯叫任何人摸一下。
老爷子:“……”
老爷子没好气道:“你出去,买些粥啊菜包子什么的回来,你爷爷饿了。”
周崇原不理:“你不是刚吃过早饭吗?”
“你管我吃没吃呢?你去不去?”
“……”周崇原想拉着蒙羔一起去,周晋明拦着他,“你总该相信我和爷爷一次,我们不动手,不代表就能一直忍让你。”
这未尝不是明晃晃的警告和威胁。
周崇原顿了顿,站起身道:“我去买些吃的,你们,你们别欺负他。”
周晋明笑眯眯地送他出门。
好不容易送走了碍眼的,门一关,爷孙两第一时间围住了小蒙羔,这个摸摸他的卷毛脑袋,那个摸摸他的小脸蛋。
蒙羔起初还有些拘谨,乖乖地站在那儿,任由爷爷和周晋明摸卷毛脑袋,后来便有些站不住了,“我、想去尿尿。”
老爷子忙道:“里面有卫生间,快去快去。”
蒙羔摆脱魔爪,忙不迭逃之夭夭。
进了卫生间,却见周晋明也跟了过来,“要不要帮忙?你会用这个马桶吗?”
“我会!”蒙羔嗯嗯点头。
“……”周晋明遗憾地出去关门。
剩下蒙羔一脸迷茫地打量着眼前从没见过的白瓷马桶。
若不是周崇原带他进了招待所,他还不知,这干部招待所里面的装修居然这么好呢。
墙是干干净净刷着白腻子的墙,没有一丝脏污,地上铺着瓷砖,洗手台白亮如新,旁边还有洗澡的淋浴头。
最关键是这个新式马桶,只要摁一下后面的按钮,就能冲出水。
可惜蒙羔是只化了形的小羊羔,皱着脸站在马桶面前努力半天,也没有一滴出来……
这不能怪他,早上喝水喝得少,尿遁真的是随口一说!
蒙羔瘪着嘴,在水龙头下伸出手,只见他的手掌心渐渐出现一些雾蒙蒙的灰,那灰很快融化在清澈水流当中,然后顺着下水道彻底消失不见。
这大概就是蒙羔吃东西的后遗症了。
人类的饮食难免含有杂质,他只吸收那些能吸收的营养,不能吸收的,直接通过妖力转化,浮在手掌心就能散出去了。
他是一只香香的、干干净净的小羊!
洗完手,蒙羔装模作样,也去摁了那马桶的冲水按钮,又耐心等了两分钟,才慢吞吞地出去。
他一出来,又对上了两双笑眯眯的眼睛。
老爷子多少冷静了下来,不再逮着蒙羔薅卷毛脑袋,拉着他一句一句问:“你叫蒙羔是吗?哪个羔?”
说起名字,蒙羔当即开心道:“是启蒙的蒙,小羊羔的羔。”
老爷子笑笑:“今年多大了?只有九岁吗?在哪里出生还记得吗?”
蒙羔一秒失落下来,摇头道:“我不记得了,我户口本上的年纪就是九岁。”
周晋明插嘴:“你跟我弟弟什么时候认识的?”
“就是……就是半年前。”
算算时间,应该是周崇原第一次离京出远门的那段日子,不过在曲南沟短暂地见过一面,就让他惦记着蒙羔念念不忘了?
爷孙两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周晋明继续问:“这段时间你和他住一起,他欺负你吗?”
蒙羔想了想,发自内心地想和他们告状,控诉周崇原的脾气有多差,阴晴不定,好的时候万般好,差的时候恨不得咬死他。
但临到关键时刻,蒙羔抬起眸,眨了眨眼睛看着爷孙两,终究还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他有种感觉,兴许这一状告出去了,周崇原也该走了。
小羊羔本能地不想让他走,低着脑袋不吭声。
周晋明又问:“你想不想回到曲南沟?”
蒙羔低声:“我现在也能回曲南沟啊,平时我要在城里上学的。”
“不是这个意思,”周晋明耐心道,“我知道他把你的户口迁进了江望家里,这是他的想法,问题是,你自己愿意吗?”
“我、我愿意的。”
“你不觉得我弟弟脾气太差劲吗?”
“……不会。”蒙羔闷着脑袋不情不愿道。
周晋明岂能看不出他的心思,这分明对周崇原憋着不少意见,但对着他们,愣是一句实话都不肯说。
和周晋明不同,老爷子倒是看出了一点点苗头,暗暗叹口气,拉着蒙羔的手不知该说什么。
良久,只见老爷子开了口,语气复杂道:“小蒙羔,你听爷爷的一句劝,你们年纪都不大,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听见这话,蒙羔心底隐约不安。
老爷子摸摸他的后脑勺,低声哄道:“别怕,爷爷不做坏事。倘若你现在也是十六七岁的高中生,爷爷拦不住就罢了。你们这一辈的路,是难是易,你们自己走。”
“但你这么小,什么都不懂呢,我不可能放任那臭小子趁着你年纪小诱拐你,他倒是如意了,却要害得你今后的人生没有其他可能。”
蒙羔听不懂他话里的深意,但老人家似乎并没有恶意,相反,他很喜欢自己呢。
老爷子道:“我必须带他离开。将来你长大了,若是想找他,尽管来找,爷爷不拦你。但是现在,你们都要忍一忍,都要忍一忍。”
蒙羔张了张唇,正想说什么,却被周晋明忽然扯到了身后。
周晋明道:“爷爷,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啦,爷爷只能做到这一步,剩下的,全看他们以后怎么选了。”
“行。”周晋明笑笑,“那我带他出去,剩下的事交给我。”
“你有把握吗?”老爷子不太确定。
“你放心,他即便不听我的,也该听一听这小家伙的话。”
“……”蒙羔脸色纠结,要他说几遍呢,周崇原一定不可能听他的话嘛。
谁知两人离开招待所,周晋明什么都没说,带着蒙羔当即在百货大楼逛了一圈。
这时候还早,百货大楼有些冷清,人影三三两两。
蒙羔抑制不住,趴在一个透明玻璃柜前,里面摆放着一排排西式小蛋糕,上面点缀着两个话梅干,看着便酸酸甜甜,让人流口水。
周晋明二话不说,指着蒙羔看中的那块小蛋糕道:“同志,给我装一盒这个,多少钱?”
“一块三,要糕点票呢。”
“行。”他准备充分,爽快地结了账,然后捧着那装着小蛋糕的纸盒,拉着蒙羔出了百货大楼。
蒙羔一心惦记着小蛋糕,压根没留意四周的路,不知不觉,便跟着周晋明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院。
小院很安静,房间里坐着两年轻后生,衣着普通,一举一动却极有章法,肩背挺直,气质周正,像是从部队里面出来的。
蒙羔一脸懵的看着他们,周晋明哄道:“别怕,这两个是爷爷手底下的,我认识,临时借过来用一用。”
“用、用他们什么?”蒙羔不解。
周晋明不语,坏心眼地把小蛋糕放桌上,蒙羔顿时忘记了所有,眼睛一亮,埋头拆开了纸盒,拿着勺子舔起了奶油。
周晋明悄声:“乖,我出去办点事啊,你跟着这两个哥哥坐一会。”
蒙羔欢欢喜喜点头,头也不抬道:“你快点回来。”
“我保证,很快的。”
“……”
然而一直到天黑,蒙羔仍然没等到周晋明回来。
他坐在桌前,和面前两个傻溜溜的、沉默寡言的年轻后生大眼瞪小眼。
“我想回家。”蒙羔瘪嘴。
“再等等,肚子饿不饿?锅里还有面条呢。”
“我已经吃了三碗面条了!”蒙羔伸出三根手指,不满地控诉道,“你们哄我一整天啦,我有那么笨的吗?”
“……”对方沉默地拿出提前备好的果干,“吃这个吗?自家晒的苹果干,我放炉子上烤一烤,烤热了最好吃。”
蒙羔瞅了一眼,虽然很动心,但小羊羔仅剩的理智,让他摸了摸撑得慌的肚皮,无奈地趴到桌前,“大兵哥哥,我吃不下了,真的。”
“那我们洗洗脸睡一觉?天都黑了。”
“天黑了我要回家的呀!”蒙羔嘟囔。
对方绷着脸皮,顶不住蒙羔的撒娇,坦白道:“周哥说他要办事,需要你消失一两天,我们就是帮帮忙,守着你别乱跑,免得出去让人贩子拐了。”
蒙羔纳闷:“周家哥哥要做什么坏事?”
“我不知。”
“别看我,我也不知。”
“呜。”蒙羔假意对着他们哼哼唧唧。
谁知对方油盐不进,眼观鼻鼻观心,愣是不肯挪一下,把蒙羔看得严严实实。
到最后,蒙羔困到止不住打哈欠,乖乖洗了脸,刷了牙,又泡了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脚,爬上床倒头就睡。
他没心没肺倒是睡得轻松,招待所的那一边,周崇原却沉默地跪在了地上。
老爷子怕自己心软,早早躲去里屋睡觉去了。
只剩下周晋明一个,蹲在他面前苦口婆心,“我说几遍了,你明知道爷爷肯让步,我也肯让步,无非就是离开十年罢了,你怕什么?”
周崇原跪了整整一天,心知这一次过不去了,老爷子不出面,却让他哥出面唱白脸,恰恰就说明他老人家下了狠心。
怪只怪他做事太想当然,习惯了从前一手遮天的权势,那时周家只剩他和老爷子两人,哪有旁人闲得没事跳出来管束他?
但如今的情况终究不一样。
周崇原只恨自己一时按捺不住,羽翼未丰,却忍不住把蒙羔早早收拢过来。
他想着自己只要这两年,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随便糊弄几次,等周家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离开了这个小县城,未必会暴露蒙羔的存在。
谁知道老爷子神通广大,见微知著,这么快就能猜准他的心思呢?
周崇原闭了闭眼:“征兵要年满十八,我年纪不够。”
“那简单,”周晋明道,“可以走特招。我听说边境那儿为了挖好苗子,哪怕年纪差一两岁的,只要不怕苦肯吃苦,政审过了关,也能破例进去先跟着训练。”
周崇原抿唇:“你早计算好了?”
周晋明笑笑,拍了拍他的脑壳:“那地方苦寒,你当谁都能去?还不是为了让你快点闯出头啊。傻弟弟,倘若你过了他们的体能测试,提拔到正式队伍,将来大有可为。到那时周家算什么?别说爷爷,任何人都挡不住你。”
“两年后我再去。”
“那你这辈子别想见到你那只小羊羔了。”
“哥!”
“我说的够清楚了,是你自己脑子不清醒!我管不了你了,滚出去,我也得睡觉呢,别烦我。”
周崇原出来时,江望在门口正啃着一块滚烫的烤红薯,见他出现,吓得咳咳半天。
“哎,怎么样?”他急忙跟上去,“你哥怎么说?”
周崇原不回答,他这会心绪翻飞,前一秒还在想着那没良心的羊羔崽子一定睡得喷喷香,下一秒又开始思虑以后的打算。
他走在街上,迎面吹着冷风,不可避免想起了他哥前一晚说的那些话。
“我早知道依你的性格,以后谈起恋爱一定一塌糊涂,但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你会做得如此差劲!”
他做的当真很差劲吗?
从前他和蒙羔在一起,虽然少有温情脉脉,甚至那羊羔崽子心里可能藏了别人,但他总觉得,蒙羔对他未尝没有一丁点的喜欢。
最后的那两年,因为李同洲这个名字,他和蒙羔闹得太僵,周崇原有心低头,却又不想低头。
他存了心,有一天晚上,故意给蒙羔灌了两杯果酒,那果酒尝着酸酸甜甜,但其实不亚于白酒的度数,后劲挺大。
蒙羔起初还能保持清醒,后来便晕晕乎乎钻进了他怀里,他看不见,但能伸出手指,细细地摸索周崇原的脸。
周崇原一动不动,只想看看他酒醉的反应。蒙羔一边摸一边小声嘟囔,嗓音沙哑着,“这里是眉毛,这里是眼睛,这里是鼻梁……”
摸到最后,蒙羔忽然俯身,在他的唇上落了一个吻。
周崇原那时心脏加速砰砰直跳,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才让自己按捺不动,蒙羔恍若没有听见这一下一下沉重的心跳声,继续笨拙地在他唇上舔舐。
大约是舔够了,他又转战别处,不满足地咬住了那凸起的喉结,“你睡着了吗?可是你的心脏跳得好快啊。”
周崇原再忍不住,摁着他拆吃入腹。
一觉醒来,蒙羔虽然不说什么,但打死也不肯碰他递过来的任何酒水茶饮了。
正是因为这事,周崇原才觉得,蒙羔兴许也是喜欢他的。
他一向习惯了自欺欺人,那一次却把自己骗得心甘情愿,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喜欢,他也足够满足。
他想起的那些过往越来越多,一会儿是蒙羔坐在饭桌前一口一口吃着饭,一会儿是蒙羔呜咽着对他又踹又打,一会儿又是他白着脸躲进了卫生间不肯出来……
周崇原脑袋嗡嗡作响,终于停下了脚步,扭头问江望:“你也觉得我该离开吗?”
“……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实话。”
江望咳咳:“其实我觉得,有时候你挺反复无常的,对小蒙羔好的时候百依百顺,对他生气的时候恨不得弄死了事,他不过一小孩,还没开窍呢,你对他谈感情,他对你肯谈亲情就不错了……”
“连你也觉得我做的有些过分?”
“原哥,你别自欺欺人啊,你欺负人家不是明摆着吗?”江望小心翼翼揣手。
周崇原没再说话,眼眶有些潮湿,半晌才道:“你上去,和我哥说,我答应了。年前我一定走,我说到做到,不必让他们操心。”
这一次,他试着放手,就听他哥的话,压一压,至少别再像从前一样做的那般差劲了。
二合一!六千字!
我真的出息了呜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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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晋'江'学'城'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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