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没课,书茉去蛋糕店兼职,以后会越来越忙,所以这是她最后一天上班。
每次做面包时,书茉都会录视频,做是一种享受,看也是一种享受,到最后剪辑也是一种享受。
从她有记忆开始,她就很喜欢拍照片录视频,家里有一个柜子,里面全是她小时候录完视频刻下来的光盘,现在看来当然有些幼稚无聊,她打死都不会放出来给别人看,但也是一种美好的成长记录,里面有她年轻善良的爸爸妈妈和哥哥弟弟,还有他们生活暖心的点滴。
她第一个视频只有六十秒,那是她和家人出游大西北时拍的,小秀了一下剪辑技巧,评论说视频好治愈。
距离第一支视频已经过去小半年,没想到关注数还时不时上涨,不停有订阅者催她发新视频,书茉就想,既然下周要去庄门,那么可以多拍些素材,到时候剪一个三分钟的片子。
六点下班,书茉提着老板热情塞给她的蛋糕甜食,推开玻璃门,走过人行通道,坐地铁回家,后天要出门半个月,今天当然要回家住。
下班时间,人非常多,书茉跟着人流挤进地铁,挪到中间立着的扶手边。
她掏出手机,给妈妈发微信。
地铁刚起步,书茉没抓扶手,身体有点晃。
下一站有转线,下了不少人,终于不用再肩膀挨肩膀了。
有人擦过她的肩,站到身边,在多人相握的扶手上找了一个空握住。
他握的地方,手背正好对着她的嘴唇。
真是只白皙的手,书茉余光瞄到,在心里想。
书妈:【现在到哪里了?你哥哥今天也回来,我叫他来接你。】
书茉:【我已经上地铁啦,四十分钟后就到。】
书妈:【怎么不提前说,好让你陈姨去买些你爱吃的。】
书茉双手捧着手机,低头给书妈回短信,地铁加速,书茉听见车轮擦过轨道的刺耳声音,车厢一抖,书茉原本就横着站的,重心不稳,车身再一晃,短短的两秒时间,她根本来不及反应,惯性往前倒,嘴唇压上近在咫尺的手背。
啵——
说是亲,倒不如说是按上的,仅仅一秒,身体又晃回去。
书茉手忙脚乱稳住身形,心肝猛颤,全身的血液都往头顶冒,脸不受控制的发红。
那只白皙的手背上,留下了清晰的红唇印。
天呐,早知道应该用哑光的……
嘴也磕得好疼……
书茉抿着唇,不容置信地眨眨眼,顺着胳膊看上去。
手的主人穿着灰色卫衣,扣着帽子,带着红色的耳机,一只随意的落在胸前,稍一抬眼,就看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也是一脸的……懵逼……
可更令人懵逼的是,他不是别人,他居然是傅东羽!
书茉第一次知道心如死灰是怎样的体验。
他的眼眸深而黑,此时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书茉无地自容到想遁地。
平时见惯了傅东羽吊儿郎当跟他对着干的模样,现在这样无措安静,实在让人稍感不适。
他们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相顾两无言。
书茉舔舔干涩的嘴角,觉得脸越来越烫,她往后退了一点,慌张移开眼,看向对面的玻璃窗。
空气安静而窒息。
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两个人各自心怀鬼胎。
地铁进入轨道,外面漆黑一片,玻璃窗上照着车内的样子。
傅东羽下颌微抬,看向另外一侧的站点牌。
书茉仿佛找不到自己的心跳了,慌乱跳动,失去心律,久久不能平静。
她对着车窗深呼吸,忽然,玻璃窗里的一幕吸引了她的注意。
一个带棒球帽的少年压低帽檐,紧紧靠在傅东羽身边,再仔细一看,才发现傅东羽的书包拉链并没有拉好,眼看着小偷的手要伸进书包。
书茉眼睛瞪得老圆,心慌慌的,怎么办,应该怎么提醒他?
来不及多想,书茉转身抓住傅东羽的手腕,把他往自己这边一扯:“喂!”
傅东羽被毫无征兆的一拉,眉头微蹙,疑惑地望着书茉的眼睛。
身后的小偷见这人有同伴,只好讪讪作罢,狠狠地瞪了书茉一眼,压低鸭舌帽,转身走了。
那眼神狠厉,像一把刀子。
见他走了,书茉这才甩开傅东羽的手腕,就像卸下一个重担。
“你背包拉链没关。”书茉没好气地瞪他。
傅东羽往左看,发现背包果然没关。
他原本还在为刚才书茉那嫌弃地甩手而闷闷不乐,但还是想感谢她一句……
谁知到站的广播声响起,书茉要在这站转四号线。
“书……”
门一打开来,不等他说什么,书茉就冲下车,跑进人堆里不见了。
*
书茉家住城南,独栋别墅,院子里种着书妈喜欢的花草,家里养了一条叫咕噜噜的金毛。
从地铁站出来,天已经黑了,迎面一阵凉风,简直神清气爽。
书茉挠挠头发揉揉脸,走到路边,身后一辆黑色路虎朝她按喇叭。
书茉揪住书包带回头,看见她哥哥书荣坐在车里朝她招手。
“荣荣欧巴!”书茉跑过去,打开副驾坐上去,拴上安全带,“我还以为你已经先到家了呢。”
书荣宠溺地摸摸她脑袋,从后座拿出一盒巧克力给她,一边打转方向,一边抗议,“不是叫你别这么叫吗。”
“不好听吗?”书茉拆开巧克力,瘪嘴。
书荣瞥她一眼,“哪里好听了?”
“这叫爱称,独一无二的,你居然不喜欢。”书茉一脸不高兴,不吃巧克力了,拿出自己的甜甜圈吃。
“还爱称。”书荣冷笑。
书茉掰开另一半甜甜圈,塞到书荣嘴里,“我做的哦。”
书荣慢慢嚼着,眼里含笑。
“哥你最近是不是很忙?”
“最近在忙一个涉外的case,下周要出差。”
“律师真辛苦。”书茉拿出一块黑森林,“来不来一块?”
书荣摇头,“现在不吃。”
“那回去吃。”书茉把蛋糕放回去,说:“对了,哥,吃完饭我们一起去看书行吧。”
书家三个孩子,老大书荣,比书茉大十岁;老二书茉,老三书行,苦逼高三住宿狗。
“好。”
很快到了书家,书茉下车,提着东西进门,咕噜噜先从三楼的窗户上叫,然后马上跑下来,书茉一推门,咕噜噜就扑到她怀里。
一家人吃完饭,书妈把书行爱吃的食物放进保温桶,叮嘱两兄妹,“早去早回,荣荣慢点开。”
书荣拧眉,“荣荣?”
“走啦欧巴!”书茉赶紧傻笑推她哥出门。
市一中高三刚下课,好久没见书行,他人憔悴了好多,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了非洲。”书茉咋舌。
书行坐在操场的乒乓桌上,打开保温盖子,声音恹恹的,“为了你的生命安全,你最好不要讲话。”
“书行,”书荣觑他,“怎么跟姐姐说话的。”
“哥你就偏爱她。”书行哼气。
书行从小就和书茉水火不容,两位当事人甚至都觉得自己要是去写论如何坑姐姐,论如何坑弟弟,这论文绝对不经修改就能发表。
书荣电话响起,他走到一旁去接电话。
书行见他走远了,朝书茉伸伸下巴,“给我用下手机。”
书茉冷漠拒绝,“不给。”
书行哭样,“姐!”
书茉傲娇,“想要啊?”
书行狠狠点头。
书茉:“行啊,求我。”
不知怎么,书茉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
“你……”
“不用拉倒。”
“别!”书行瞥一眼书荣,还在打电话,没个五分钟回不来,他动动嘴唇:“求你,姐,求求你。”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书茉没了乐趣,把手机递给他,“学业真神奇,居然磨平了你的棱角。”
“对了姐,”书行一边订东西一边问:“豆沙色和姨妈色有什么区别?”
书茉看智障一样看他,“区别可大了,这完全是两种色。”
“你嘴上这种什么色?”
“砖红色。”书茉狐疑地看他,八卦道:“干嘛,买给哪个小美女呢?”
“怪好看的。”书行看她一眼,“帮我买一个呗。”
书茉盯他。
书行把手机递给她,“来输个密码。”
书茉没迟疑,可这是支付密码啊!
“你买了啥?”
“订了一个蛋糕。”
“书行!”
“姐姐爱您。”书行朝她么么哒。
“死小子!”书茉一巴掌打上他后脑勺。
书荣挂了电话走过来,书行的饭也吃的差不多了。
“吃完了?吃完我们就准备走了,你好好学习,需要什么给家里说。”
书茉怎么听出一种探监的意味。
书荣接过饭盒,叫书茉走了。
书行小声对书茉说:“别忘了买口红。”
“我已经忘了。”书茉转身要走。
“姐!我求你还不行么?”书行站下来说送他俩到校门口。
“不够。”书茉小声说。
“那怎么才够?”要不是出不了学校,请不了假又没手机,他至于这样么。
“一个镜头。”书茉笑嘻嘻,像在看一只待宰的羊。
书行握拳,一副算你狠的样子,“成交!”
*
得知书茉周五要出发去庄门,书妈一顿收拾。
书荣摊开行李箱,帮书茉装零食。
“庄门那么远,你们怎么去?”书爸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头枕在靠背上,望着忙碌的书妈和大儿子,心里很不舍书茉出远门。
“坐绿皮火车。”书茉啃了口苹果,“院里报销。”
“绿皮火车?”书荣站起来拿冰箱里的养乐多,“那得坐多久,学校给你们买的硬座?”
“对。”书茉点头:“硬座。”
“学校是这样的。”书爸过来人,不过还是心疼,“茉茉,要不爸爸给你买机票,你飞过去再等你同学怎么样?”
“不用不用。”书茉说:“我要和我闺蜜一起呀,没事儿,上车了再看有没有卧铺,反正就七八个小时,睡一觉就到了。”
“说得这么轻松,硬座你一坐两小时就会腰酸背痛?”书爸说。
“她想跟朋友同学一起热闹嘛,随她随她。”书妈拿出几罐坚果递给书荣,书荣再整齐地放进箱子里。
“明天下午出发?”书荣问。
“对。”
“注意安全,每天跟老妈保平安知不知道?”
“没问题!”
隔天下午,书荣送书茉去学校。
天是鱼肚皮的颜色,灰蒙蒙的,看天气预报说,是个阴天。
班长老早就在汽车门口数人,旁边还站着俩老师,需要先坐半小时汽车去火车站。
书荣把车停在南门,书茉连忙开门下车。
见她着急样,书荣起身,把后备箱的行李箱提出来。
书茉接过,说了声拜拜,听到不远处希望在喊,赶忙推着行李箱飞快跑去集合。
“慢点跑!”书荣提醒她。
“你快回去吧!”书茉晃晃手臂,急匆匆跑向希望。
老刘见她俩才跑来,嘴巴一噘:“现在才来,这辆车已经坐满了!”
“啊,那我们可以不去了。”希望脱口而出,遭来刘老师恨铁不成钢的白眼。
“去,前面第三辆车。”
书茉和希望又连忙拖着行李往前跑,把行李箱放到后备箱后,老师催促快上车。
希望走在前面上,书茉跟在身后。
可是看到车厢里陌生的面孔,希望站在过道里不走了。
书茉小声不明所以:“怎么了?”
希望以为她们上错车,忙的转身要推书茉下去。
书茉不明状况地转身,却撞到刚上车的同学。
一张樱花瓣的嘴唇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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