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哥,你先坐这儿稍等一下,我去给你倒水。”
林宗义顺势坐下,趁她去倒水的时候,这才将屋里认真打量了一通。
屋内格外空荡,兴许是搬来林家村不久,还没来得及添置物件。
正思绪间,程芫已经端着水走到了他身前。
见他眼睛朝另一边儿瞅着,好像在打量什么,程芫忍不住开口,轻轻唤了一声:“林大哥?”
听见声音,林宗义顿时回过神来。
“我家可能有些简陋,让你见笑了。”程芫打趣般地说道。
林宗义一听,急忙站起身来,似乎怕她误会,连忙着急地摆手解释:“不…不是的,我…没有嫌弃的意思。”
见他额间急出了一层细汗,程芫轻轻一笑,“好,我知道了,林大哥你别急,先喝口水吧。”
林宗义接过水碗,咕噜咽下。
直至咽水声停下,屋内才静了几分。
林宗义擦拭着嘴边的水渍,突然对上一抹视线,有些扭捏地说道:“抱歉,我…口渴,喝得有些急。”
“没关系,没关系。”程芫莞尔一笑。
话落,屋内再次安静下来。
门口,程芯小手扒拉着墙面,探出半个小脑袋看着屋内的两人,忍不住出了声。
“阿姐…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吃饭呀?我饿了……”
程芫瞧见程芯撅着小嘴,忍不住笑着摇摇头,温声说道:“可以吃了,去吧。”
程芯得了吩咐,蹦跳着离开了。
“我妹妹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容易饿,让你看笑话了。”
不怪她年纪小跑来催促,现下正是晌午,本就到用饭的时候了,是他在这儿耽搁她们了,不好再打扰,他也该回家煮吃食了。
林宗义起身,正打算开口:“我……”
话还没说出口,身后便传来了动静。
林宗义回头看了一眼,看见小女孩端着碗进了屋,正要继续开口,不知是那香气分外扑鼻还是什么缘故,只是闻着的一瞬,肚子竟不合时宜地叫出了声。
屋里安静,那肠鸣声自然能被靠得最近的人听进耳朵里,并且听得格外清楚。
程芯端着装鸡肉的碗正放在桌上的时候,忽地听见声音,抬头四处寻找着声音,好奇问道:“阿姐,我好像听见了‘咕噜噜’的声音,那是什么声音呀?”
话音一落,程芫便看见面前的男人不自然地红了耳尖。
“噗~”
她笑得极小声,随后娇俏地说道:“哎呀,芯儿的耳朵真厉害,阿姐肚子饿得咕咕的声音都被你听见啦!”
程芯听后笑个不停,“我就说嘛,我都饿上好一会儿了,阿姐怎会还不饿!”
这头,林宗义抬眸,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程芫。
程芫对上探来的目光,扬起一抹笑意。
“林大哥,你要不留下一起吃吧?”话一出,屋内其余的人都滞了一下。
“阿姐,这个大哥哥是谁呀?他为什么要跟我们一起吃?”程芯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有些不解地问道。
“我妹妹她性子直率,林大哥你千万别介意。”这篇话说完,随后又转向程芯,“芯儿,这是林家村的林宗义哥哥,你喂的兔儿,还有吃的鸡肉,就是他送给我们的。”
“现在到用午饭的时候了,哥哥他走回家还要花上一些时间,所以阿姐想邀请他在我们家吃,免得他的肚子像阿姐一样饿得咕咕叫。”
程芯瞪大眼睛,小嘴张得圆圆的。
原来他就是那个极好的猎户大哥哥!
一阵惊讶之余,打量起了一旁的人。
刚才没仔细看,现在看清后,不禁在心底“哇”了一声:这大哥哥……
他皮肤生得黑黑的,像个煤球!
他个子好高好高的,像座大山!
他长得凶巴巴的,好吓人哩!
……
程芯说服自己:好吧好吧,看在他是个极好的人的份上,我就不怕他了,既然阿姐邀请他用饭,那他吃了东西回家,肚子便不会饿得咕咕叫了。
关于程芫的邀请,林宗义不知所措,语气有些生硬地推辞:“不…不了,你们吃,我回家做就好。”
程芫想着,他出来定是费了很长时间了,又是给她们送东西,又是在外头站了那么久,现在大中午的,就算走一截路回到家里,还是要自己做饭的,而且,刚才他肚子叫了,肯定是饿极了的。
“没关系的,林大哥,就只是吃顿便饭而已,不要紧的。”程芫又想到一些事,脸色忽的白了几分,担忧道,“你…可是觉得菜饭太少不够吃……”
锅里依旧是不变的稀粥,的确不够吃。
“白水清粥,想来林大哥也是看不上的……”
林宗义忙摆着手说道:“不…不,我没有那个意思……”
解释之际,林宗义忽的看到了垂放在地上的米袋。
他灵光一现,提起米袋离开了。
剩屋里的程家姐妹俩,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阿姐,大哥哥好像把坏米拿走了。”程芯一面对程芫说着,一面拆开了另一个布袋,“但他给我们留了果子!”
就算只剩了果子,程芯也兴奋极了,拿起一个小柑橘递到程芫面前。
程芫接过剥开外皮,将一半果肉分给了程芯,一半留给了自己。
姐妹俩几乎同时将一瓣果肉放入嘴中。
一咬下去,程芯被酸得哇哇大叫,“阿姐!好酸好酸!”
程芫也被酸得眯起了眼,但却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涩。
大概,是柑橘酸的吧。
刚才林宗义不是回自己家了,而是来到了灶房。
他找到了煮稀粥的锅子,往里头加了水,估摸着将三人食量的米淘洗干净,下进锅中重新煮了起来。
他想着,既然稀粥不够,那正好将他带来的米煮了就是。
意思也是,他应下了程芫与她们一同用饭的邀请。
可程芫她们哪里知道他答应的事,只晓得他一声不吭就走了。
姐妹俩慢悠悠地吃起了鸡肉,想着先将肉吃饱些再喝点稀粥就能解决一顿了。
就在她们吃了没多久的时候,听见了外头传来一声“嘭啪”的声音,像是木瓢之类的东西掉地上的声音。
“阿姐,咱们家来老鼠了!”程芯有些兴奋地说道。
才打笑过自家穷得连老鼠都不来,这动静…当真是老鼠么?
“芯儿你先吃着,阿姐出去看看。”程芫起身说道。
刚到灶房门口,就看见坐在木登上扇火炉的林宗义。
程芫愣了一瞬,她没想到他没走。
“林大哥你……”
林宗义听见身后轻柔的声音,扭头看去,挠挠头似有些不好意思,“我…重新煮了,够…够吃了。”
“就快煮好了。”
程芫侧过头,眼尖地看见地上空掉的布袋,又瞧见米缸里垒过半的米。
原来他是提着米来填这见底的缸来了。
程芫点头,“谢谢你,林大哥。”
林宗义忙说道:“不用不用……”
程芫是第一次在一个陌生人身上感受到如此大的善意。
有时也会猜测面前之人是否有某些企图,可他眼底自始至终透着干净、纯粹,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让程芫不忍心再次揣测他。
米饭好了。
林宗义正要上手,程芫慌忙止了他,说什么也不能再麻烦客人了。
“林大哥,你回屋坐着,剩下的我自己可以的。”
林宗义见她坚决,听话回到了屋内。
他一进屋,程芯就惊讶道:“呀!大哥哥你不是走了吗?”
林宗义磕绊解释说自己去了灶房。
只听程芯恍然道:“啊,是这样呀,方才我和阿姐都以为你回家啦,大哥哥你一声不坑离开的样子叫人好摸不着头脑。”
林宗义听她这样说,皱着眉头有些抱歉。
他平日里一人过惯了,如今在别人家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记着自顾自地做事了。
因为家里多了个人吃饭,考虑到林宗义,程芫想着,他高大矫健,胃口必定是极好的。
程芫给她和程芯用两只小碗盛了大半碗米饭,锅里余下的米饭用大碗装给了林宗义。
幸好她和程芯的饭量不大,这些饭应当足够了。
程芫叫了程芯一声,“芯儿,快过来一下。”
大大小小的几只碗她实在拿不下,就叫程芯端上了自己的那碗米饭。
姐妹俩一前一后回到饭桌上。
“林大哥,中午只做了一个菜,是有些简单了,招待不周,你将就着用吧。”程芫看着桌上那碗孤零零的炖鸡,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见程芫实在客气,他也不知怎么开口,忙乱中夹了一块鸡肉嚼着,“好…好吃的,菜已经很好了,没有不周到。”
程芫看出了他动作间的局促,他好像每每与人交谈时都不自觉透着紧张,有时说话还会磕绊、结巴,但他的行为又不像一般的社恐人士,他还愿意主动问话,比如那天矮林,就是他主动来询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所以,他关于说话这个问题,是个什么情况呢?
带着疑问,程芫默默吃起了米饭。
程芯也是太久没吃过白米饭了,一吃进嘴里,整个人都幸福地眯上了眼。
刚才听见大哥哥夸她阿姐做的鸡肉好吃,她不忍住说道:“大哥哥,你是不知道,这还是我阿姐第一次做这个炖鸡呢!”
林宗义一怔,没想到程芫第一次做便能做出这般好味道,心底默默称赞她有做菜天分,也忽的夸了出了声,“你阿姐很厉害……”
程芯一听有人夸奖自家阿姐,话匣子立马打开,咽下了嘴里的米饭,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大哥哥,我跟你说,我阿姐昨天做的‘凉拌鸡’更厉害!那味道可好啦!我吃了好多好多!”
林宗义没听说过“凉拌鸡”,面上露着不解的神色。
也不知道是这个时代没有“凉拌”这一说法,还是林家村处于偏僻乡野,所以这儿的人没听说过。
这些,程芫都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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