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高二下期，最让大家感到压力山大的自然是文理分班。就连一二班这些年级前一百的人，都会感到很犹豫，毕竟这是决定自己人生的重要转折点。

也就是这件事，一班门口聚集了一堆人，其中也包括了沈菟和白九。

李思彤说：“白九，我跟你讲，沈菟居然不选理要选文，我真的是……我知道她做什么决定我一个外人不好干涉，但是我把她当朋友，我觉得她在理科方面真的超级有天赋，可她居然不选理！”

听李思彤讲了一大堆话，白九也明白了大概事情。她若有所思地看向靠着墙沉默不语的沈菟，她走到了沈菟身边。

旁边的阴影撒下来，沈菟自然能感受到的。她抿了抿唇，觉得白九也是来劝她的。其实就连沈菟自己都觉得，自己选文也确实有点荒谬，自己明明胜在理科。

可让人意外的是，白九站在那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默默陪伴着沈菟，眼睛看着走廊上走来走去的同学们，有的时候还会很友好地打招呼。

李思彤看见这一幕，也泄了气。她摇摇头进了教室。

刘依依上前询问：“沈菟她……还是打算选文吗？”

“应该吧。”

刘依依犹豫了下说：“可是她的天赋在理科上很出众。”

李思彤笑了笑，无所谓地耸耸肩：“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吗？只是我觉得我劝不了她，虽说是朋友，但我也没办法左右一个人的心思。”

“而且我觉得，会有很多人想劝沈菟。”李思彤扫了一圈那些偷偷摸摸在听她们对话的人，叹了口气：“沈菟在之前是受人嫌弃，可现在大家都知道她的好，所以都会想要沈菟走上对的道路。但是如果说沈菟的梦想是必须实现，那大家也不会多说什么了。”

此话一出，确实有几位蠢蠢欲动的同学愣住了。他们不是蠢人，自然知道这几句话的意思。于是他们改变了想法，无论沈菟选文还是选理，他们只会无条件支持。

因为沈菟不是他们，沈菟是很努力的天才，文理都很出众，只是在理科方面更像是怪物一般厉害。

而还在外面的两个人终于开始聊起了天。

沈菟问：“你是选文还是理？”

白九眨眨眼：“你觉得我选什么？”

“文。”

白九笑了下，笑吟吟地说：“那就错了，我选择理。”

其他在外面偷听的同学们：“……？”

大家都有种感觉，这两人不按套路出牌。一个理科更胜却选文，一个文科更牛却选理。真是离谱到家了。

沈菟也惊讶了一下，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为什么？”

白九想了想：“大概是我想当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沈菟微皱眉，“什么时候的梦想？”

“刚刚。”

沈菟：“？”

白九眼眸弯弯，笑得轻松：“刚刚听他们说，你想选文是因为想当律师，可是我从来没听你说过。所以我就想当心理医生，想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闻言，沈菟抬眼看过去，白九的一双棕色瞳孔十分清澈，里面没有星星，却比星星还闪烁光亮，让人觉得她更美了。

沈菟沉默无言，她该怎么解释呢？说自己其实并不想当律师，说自己其实是因为白九才想选文，说自己其实是太喜欢白九了……怎么能说出口呢，看着白九那双没有污秽十分干净的眼睛，自己心底下充满黑暗的爱意怎么能说出口呢？

两个人相处久了，白九就懂了沈菟的沉默。她没有再看她，而是望着外面。

“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沈菟摇头又点头：“是吧。”

白九看笑了：“律师很好吗？”

“不知道。”

白九问：“你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突然？”

“……”

沈菟对于自己无法回答的问题向来保持沉默，于是白九便不问她了：“沈菟你听我说——你很好也很优秀。”

沈菟抬眼看去，那双棕色瞳孔清澈得倒映出了她一个人的模样，专一又珍视。

她看见白九没有笑了，表情认真，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很认真。

“沈菟，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人，你要有自己的梦想，你要为自己的梦想去战斗，去拼搏。而不是一味地感性，因为其他人改变自己的梦想。”

“人只有一个人生，你选择了，就要承担不好的后果。我不希望你为了自己的不喜欢而去承担后果，我希望你能在夜空中，成为一颗努力生活的星星。不需要太过明亮注目，你只需要成为你自己心中的那颗最美好的星星，足矣。”

这么一长段话，白九不是在告诉沈菟不要去选择文科，而是看懂了沈菟放弃了自己的梦想选择了其他。

她想让沈菟去追逐自己所期望的人生。

沈菟眨眨眼，内心却忽地生出一阵心酸。她好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眼眶发红，泪水打转，始终不落下，牙齿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唇，发不出任何声音。

坚强又让人心疼的模样，白九有些惊慌失措，她连忙从包里拿出纸巾，抹开了积在那双凤眼中的水。

“别哭……”白九柔声细语，双手捧住沈菟的脸，闭上眼用自己的身体去温暖眼前这个颤抖的身躯。

就这么一刻，白九觉得，沈菟或许是过的太苦了，苦到连泪都流不出来，只能拼命抑制住自己崩塌的情绪。

这幅亲密的样子很多人都看见了，也没有人来打扰她们。大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白九挡在沈菟面前，自然也就没看见有人在无声哭泣。

校园论坛上的磕CP帖子又爆火了，这一次连外校的人都开始参与其中，无数人直呼好甜蜜，磕的cp发糖了谁能不疯狂。热度前三全是关于“白兔”cp的帖子，高居不下，一直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白兔”cp有新糖出现，才会被替换。

放学后她们留了很久，学习完今天的知识后才打算离开。每次出学校时，只要有太阳就是落日时分，漂亮极了。

沈菟忽地说道：“其实我想当的，是警察。”

白九也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好像对于沈菟开始逐渐对自己透露心声是意料之中。她问：“为什么？”

原因其实很简单。沈菟垂下眼帘，侧脸柔和：“因为我的父亲，他是一位英雄。”

脑海中浮现出父亲那抹□□的身影，离去时无比决心。沈菟或许怨恨过、难过过，但她对父亲的敬仰和向往从来不会消失。这是因为她知道，父亲是伟大的。牺牲在战场上，父亲也不会感到遗憾。

只是命运不幸罢了，母亲改嫁，除了那条从未离开过自己的二哈，没有人要她。

白九呼出一口气，她瞥过沈菟被暖阳照耀下柔软了的侧脸轮廓，精致漂亮得比玫瑰还要令人沉迷。

她说：“你父亲是个很勇敢的人。”

白九没有说过，自己其实在小的时候见过穿着公主裙的小沈菟，也见过那个义无反顾去救人的俊美男人。

而那个时候，自己就站在很远的地方，面无表情地看着一群人的喜怒哀乐。

那场大火淹没了很多人的一生。

熊熊燃烧，灰雾迷人眼。

白九从记忆中脱离而出，眼前的人与记忆中的小女孩重合。她笑了笑：“感觉你小时候应该很可爱。”

“是是吧……应该很可爱吧。”沈菟被她这么一夸，耳朵又悄悄红了。不过好在白九注意力并不在这，看不见她害羞的模样。

白九说：“其实，我说我想当心理医生，不是临时起意的。”

“是我的梦想，从小的梦想。”

沈菟：“那你打算选理了？”

白九摇头：“不。”她睁开眼的目光坚定，“我选择文。”

“那你……”

沈菟说了两个字就犹豫了起来，白九无所谓地笑了笑：“梦想罢了，不实现也没有关系。我清楚自己文科更好。”

沈菟沉默了。

“你呢？决定好了吗？”

沈菟点头：“理。”

两人相视一眼，眸中都带有几分笑意跟对未来的期待。

“那么就向着未来，勇往直前！”白九笑吟吟。

沈菟说：“我们会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她们互相道了别，奔向各自的家。

想法是好的，但未来是多变的。就在文理分班前的考试后，竞赛的保送名单出来了，出国留学的名额也出来了。

李思彤的努力得到了成果，她保送了清华。可另外两个人都遗憾落榜，出国名额有三，学校打算留一个给她们其中的一个人。

还有两个名额，大家都觉得会给沈菟和白九，很让人震惊的是，沈菟跟白九都拒绝了这份名额。只有少部分人不惊讶，知道这两个人要参加高考。

李思彤看帖子里无数人叫喊的牛逼，坐在座位上翘起二郎腿，感叹道：“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白九正跟沈菟在讨论晚上要不要去吃夜宵，就听见这句话，笑了：“哪有。你少说点脏话。”

“略略略。”许是保送了，李思彤开始解放自我，性格比以前更活泼调皮了，也更爱八卦。这个一班当中就沈菟跟她没有紧张感。

平静的上学日子过得很快，到了晚上沈菟跟白九正打算去吃宵夜，刚出校门口，白九的手机就响了。

她拿出来一看，是许喃。

许喃好久没找过她了，白九都快忘记这个人了。但只要许喃一打电话，准没好事。

“沈菟，我接个电话。”

沈菟点点头，站在旁边玩手机。

白九接下电话走到远处听，许喃平静的嗓音格外正常。

“好久不见了，你是不是忘了我这个妹妹？”

白九说：“没有。但是我现在还有事，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说快点吗？”

许喃冷笑一声，本想尖酸刻薄地说几句话，就听见白九的语气冷漠：“给你最后一分钟时间。”

“……”

许喃只好咽下自己骂人的话，说正事：“艺术节，跟我一起表演。”

白九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又是这句话，高一艺术节的时候许喃也是这么说的。她想要一个非常出色的表演，需要白九弹吉他。

可是许喃也知道，白九已经跟沈菟一起报了名。就这么想着，许喃更加怨恨沈菟了，她觉得沈菟夺走了她唯一的家人。是沈菟让白九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认识的模样。

许喃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发着神，脑海中黑暗的画面越来越不受控制，她真的快要崩溃了。

有没有谁来救救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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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