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柚脸颊生疼,感觉呼吸都困难了。她没想到平日里总是顶着一张笑脸的从来没脾气的宋禹驰今天就跟疯了似的。
陆青柚害怕极了。
偏偏这空旷的体育场此时一个人影都没有,即使有人经过怕是也看不到角落里的他们。
陆青柚根本发不出声,只剩最后一点力气无力地挣扎着。
“你别动!”宋禹驰吼了一句。
陆青柚呼吸困难没力气了,她摊在石墙上挣扎不起来了。
宋禹驰也不吼了,他就那么近在咫尺的默默地盯着她看。
天上的星星越来越密集,可体育场却没有亮起来。
“陆青柚,你就是个混蛋。”好半响后,宋禹驰的脸贴了过来。他缓缓地靠在了他自己的捂着陆青柚的那只手背上。
一阵温热的呼吸扫了过来,陆青柚有点晕乎乎的。
“陆青柚,不要以为我不敢治你。”宋禹驰声音变得沙哑起来。
忽然,陆青柚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宋禹驰的指缝流到了她脸颊。随即滑进了她嘴角,点点咸咸的味道。
陆青柚心里一抽,点点生疼。
这时,宋禹驰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出来挂掉了又响。
响了一遍又一遍。
三次后,宋禹驰摁了接听键。
夜太静,手机里的醉醺醺的声音陆青柚听得清清楚楚。
“禹驰你在哪里呀。”
“这边好黑了,我怎么总也找不到你……”
“我很害怕……”
是舒颜的声音。
陆青柚澎湃的心绪渐渐平静了下来。
一片寂静中,她说:“舒颜在找你,是不是有危险?”
宋禹驰愣了愣放开了陆青柚。
“你赶紧去找她吧,别出事了。”陆青柚说完蹲在地上开始收拾起那散落一地的资料。
收好后,她提上袋子转身就跑,就像逃跑似的。
奔跑中陆青柚的脸颊被寒风刮得生疼。
尤其是被宋禹驰打湿的黏糊糊的那一片。
陆青柚抬起一只手摸了摸脸,她忽然想起了口袋里的绒布盒子。
陆青柚停下摸向口袋,她转过身抬头远远地看到宋禹驰还在打电话。
陆青柚用力握了握手里的盒子,回过身一口气跑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陆青柚把袋子往书桌上一放。掏出口袋里的绒布盒子一把塞进了壁柜。
陆青柚一低头看到了桌上一天未碰的手机,她拿起来一看,怎么也开不了机。
陆青柚想起来,昨天晚上视频了很久。后面又是老谢的电话,应该是没电了。
陆青柚扯过充电线插上开机,跳出来一堆宋禹驰的未接电话和信息。
自己确实够混蛋的。
陆青柚怎么都缓过气来。
她抬手摸了摸脸上黏糊的生疼的脸颊,转身上床躺进了被窝里。
冬夜真冷。
陆青柚缩成一团,一动不动,却总也睡不着。
黑夜为何这么长?
到底何时才能见到光?
躺在床上的陆青柚哪哪都不舒服。
她舔了舔嘴角,她脸颊疼,嘴角疼。
心脏疼,腿也疼。
陆青柚哭了,越哭越大声。
懂再多的大道理,再怎么做心理建设,再怎么找理由。崩溃起来也是溃不成军。
毕竟她也才刚刚过17岁而已。
整晚,陆青柚不知道醒来几次,每次醒来脑子里都是宋禹驰冲她吼的样子。
第二天,陆青柚是被闹钟吵醒的,今天她得去阅览室值班了。
陆青柚坐起来叠好被子,摸了摸湿了一片的枕套。她换下来扔进了洗手池的盆里。
陆青柚站在洗手台前抬头一看,镜子里的自己双眼红肿,满脸狼藉。
都多少年没这么哭过了。
她抬手摸了摸厚重的眼皮,感叹自己真是不争气。
陆青柚转过身朝外看去。
窗外阳光明媚,又是新的一天了。
哭过了,结束了。
终归是尘归尘,土归土。
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陆青柚洗嗽好,从柜子里抓起块面包转身出了宿舍。
图书管理比以往任何一日都清静。
今日假期,没人来。
丁卉也回家了。
而再也没有别人了。
-
周一中午一放学,丁卉就出现在了八班的走廊上。
丁卉挽着陆青柚一起走向食堂,她问:“青柚,昨天你去参加宋禹驰的生日聚会了吗?”
陆青柚回得干脆:“没。”
丁卉:“啊,为什么?”
陆青柚:“我去帮英语老师看孩子去了。”
丁卉:“我天,这灭绝师太真是……”
陆青柚抿了抿嘴,摸了摸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的眼睛平静道:“主要是我自己不想去,没意思。”
丁卉一咋呼:“还好你没去。”
“你不知道,我们班从昨天晚自习开始出现了一股诡异的现象。宋禹驰一直沉默着打游戏,舒颜一句话都不说了,趴桌子上睡觉。”
“而别的人半句不敢提宋禹驰生日的事。”
陆青柚忍不住打断:“不说跟咱们无关的事了。”
丁卉被突然刹车,话语堵在喉咙里,都是问号。
陆青柚的世界彻底回到了曾经的某个时刻,安静,清冷,特立独行。
偶尔会有那么个感觉,陆青柚以为自己又不会说话了,她又成了曾经的别人嘴里的哑巴。
陆青柚的生活就像此时的深冬,突然就那么沉寂了下来,没了半点色泽。
“青柚,吃饭去。”——“我再看会书。”
“青柚,一起去跑步么?”——“不了,我还有套题没刷完。”
“青柚,咱们出去逛逛吧。”——“我没什么想吃的,也不需要买什么。”
除了愈加炉火纯青的成绩,陆青柚对其它什么都没了兴趣,很多时候甚至吃饭都会忘记。
在分不清的白天黑夜里,只有偶尔泛起的胃疼提醒着陆青柚,已是寒冬,天冷注意加衣,记得三餐准时。
别人都说同桌许愿是机器人,而此时的她不也活成了机器么。
在又一次月考过后,元旦要到了。
一向大条的丁卉也看出陆青柚的变化:“青柚,元旦跟我一起回家吧。”
陆青柚拒绝得干脆:“不了。”
丁卉看着陆青柚的变化干着急。
陆青柚不落忍便又安慰起她来:“寒假的时候我一定去看看你爸妈。”
丁卉一下又蹦跶起来了:“说话必须算数,去年春节的时候你没跟我回去。我爸妈唠叨了我整个寒假呢。”
陆青柚说好。
-
这天晚自习时,陆青柚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历史笔记了。她想起来是下午落在播音室了。
晚自习后,陆青柚慢悠悠地去往行政楼,她要去把笔记本拿回来。
陆青柚走到操场上时远远看到了萧琴,陆青柚刚要上去打招呼时,看见她鬼鬼祟祟地往行政楼去了。
陆青柚跟了上去,行政楼都是教师的办公楼。萧琴作为班级垫底的学生,看到老师就头皮发麻。
那她去行政楼干嘛?
陆青柚追上去时,看到萧琴正在行政楼前的大柱子后面探头探脑的。
“萧琴。”陆青柚走过去叫了一声,“你干嘛呢?”
“你吓我一跳。”萧琴一惊,“你怎么也来了?”
陆青柚指了指上面:“我笔记本落播音室了,你?”
萧琴一把拉过陆青柚压低了声音:“我看到胡玉从这进去了,不知道她去干嘛?”
陆青柚不以为然地哦了一声。
萧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不对呀,下课时我邀请胡玉一起回宿舍,她说她还要在教室看会书。可我前脚刚出,她后脚就往这行政楼来了。”
“这人最近咋神经兮兮的,搞什么玩意儿。”
陆青柚一抬头,远远看到朦胧的走廊尽头的柱子后面有个小小的人影。
陆青柚微微皱了皱眉,她快速转过身背向走廊面向萧琴:“咱回宿舍吧。”
“啊,你不上去拿东西了?”萧琴一脸不明所以。
陆青柚拉过萧琴就走:“我忘带钥匙了。”
“好吧,走,咱们去小卖部。我请你吃宵夜。”
两人挽着一起走向小卖部,可陆青柚脑子里的疑云总也散不下去。
陆青柚视力极好,她看的清清楚楚刚刚柱子后面的人就是胡玉。
她在那干嘛呢?
胡玉明显是看到她们俩了,而且还故意躲着。
-
元旦假期到了,教学楼一下就空荡了,连带整个学校都静下来了。
陆青柚无聊地把自己的书桌整了整,并把一些没用的杂七杂八的东西装成一包打算带回宿舍。
夕阳落山的时候,陆青柚提着两个大袋子出了教室。
她一步一步缓慢地下着楼梯,快到一楼时,她侧过头望了望,长长的走廊上空无一人。
陆青柚转过头走向操场。
“我回教室拿点东西。”
“等我一会会,我马上到了……”
是熟悉的声音。
陆青柚一抬眼,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近。
明明也没多少天,却感觉好久未见。
陆青柚一时有点懵,不知道该以何种姿势该不该打个招呼。
这时宋禹驰挂了电话,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默默无言。
宋禹驰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就连脸上的那点原本的本能的笑意都立马收起来了。
陆青柚张了张嘴,她好想说点什么。
以前宋禹驰围着她,陆青柚总觉得没什么。
可现在她感觉她似乎亏欠他了,总有种欠债未还清的感觉。
至少不应该是陌生人。
陆青柚话还没出口,宋禹驰撇开视线径直朝教室走了。
仿佛不认得她了。
陆青柚心里一沉,心里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失落感。
谁让债务人是她呢。
对,陆青柚想起来,宋禹驰的保温盒还在她宿舍呢。
“宋禹驰!”
陆青柚焦急地叫了一声。
宋禹驰站住回头,看向她。
陆青柚叫他名字应该不超过五次,可每一次听到这三个字,宋禹驰就抬不动腿了。
宋禹驰微微皱了皱眉,却什么都没说。
陆青柚用力拽了拽手里的袋子:“就是,你的保温盒还在我那,我去拿给你。”
“扔了吧。”宋禹驰的声音透着冷漠,“你不就喜欢扔我东西么,你不就怕沾上我么。”
宋禹驰说完走上台阶走向教室,再也没回头。
陆青柚咬着嘴唇回了宿舍。
她知道宋禹驰定是记着了陆青柚说扔掉了他买的裙子。
我没有,我没有扔掉任何东西。
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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