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多原以为大四修完课程后，只需要写毕业论文是件很轻松的事。

不用再去上课，不用再做作业，可以自由地支配时间，写写论文聊聊风月、追追师兄养养仓鼠。

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天真，他的想法还是太简单，原以为的事真的就只是“原以为”。

大四上学期开学的第一个月，米多大部分时间都泡在画室备考雅思，比任何时候复习都认真。

乐怀桐除了第一周出了几天差，其余的时间也待在画室，他在准备申请博士的笔试。

两人放在桌上的教材都不约而同换成了厚厚的英文资料。

米多盯着乐怀桐手里几日一换的一沓资料，心中暗暗震撼，这样的学习速度不愧是学霸，别人(比如他)可能要看一学期的材料，在乐怀桐这里只需短短几日就能消化吸收。

“哥。”他不自觉开了口。

“嗯？”乐怀桐的头微微侧向米多，眼睛却仍看着手里的打印材料。

“我就想问问，你每天工作量这么大，有什么学习秘诀？”米多刚问出口，就想拍自己脑袋，怎么问了学霸一个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

没等乐怀桐开口回答，他又赶紧给自己打圆场，“如果是要我在短时间看这么多资料，还是英文版，想想都头大。我就好奇，学霸的自我调节方式是怎样的呢？“

“劳逸结合，按时休息。”乐怀桐低声道。

米多没想到乐怀桐还真的会回答他如此小白的提问，男人想了想，停下笔补充道，“打打篮球，念念心经也是很好的休息方式。”

米同学被那句“按时休息”刺激得脸红红，想起自己上学期期末被复习摧残得日夜颠倒，到了画室就睡觉的日子。

耳边忽然捕捉到一个新鲜的词儿，“心经？”

“嗯，般若波罗蜜心经，简称心经，佛教大乘教典中文字最短少却最深奥的经典，仅仅二百六十个字。无论你信不信佛，心神恍惚之时，默诵一遍，宁神效果不错。”

乐怀桐小声说话，视线始终落在手里的资料上。

米多的双眼扑闪扑闪而出敬佩之光，心里连连感叹，果然是大师兄，连解压的方式都与众不同。

乐怀桐依旧没抬头看米多，只伸手往他额头上敲了个栗子，“集中注意力，认真学习比什么都强。”

小师弟揉揉额头，委屈巴巴地唔了一声表示听话。

男人不易察觉地勾了勾嘴角，“再看40分钟，我们就去吃晚饭。”

*** ***

从画室出来，两个人往食堂方向走着。

米多突然想到关敏杰的邀约，问道：“对了哥，国庆假期你怎么打算？关敏杰和小师妹在一起了，想约我们一起去他家那儿玩两天。”

关敏杰家就住在三羊市，父母开了个农场。

米多的打算是如果乐怀桐有空，就约上他和赵青峰一块儿过去玩。

“行啊，没问题。”和以往一样，乐怀桐爽快应下。

两人远远就见到赵青峰和一个女生站在食堂门口聊着天。

女生留着长卷发，穿着粉红T恤和及膝牛仔裙，她回头看见乐怀桐，热情地冲他招着手。

米多一怔。

女生自来熟似的站在乐怀桐和米多中间，笑盈盈道：“你好，我叫沈小楠，楠木的楠，也可以叫我Nancy。”

初见女生的第一眼，米多的心跳开始加快，莫名有种强烈的预感。如今听到女生的自我介绍，印证了他的猜测。

沈小楠，真的是她！

米多微微用力握拳，脸上却佯装若无其事：“我叫米多，大米的米，很多的多。我是乐师兄本专业的师弟。”

沈小楠露出灿烂的笑容：“你就是米多啊？我认识你，听说怀桐很关照你，你养了一只特别可爱的仓鼠，叫米小美对吗？”

她说着话，抬手随意拨弄了一下刘海，俨然是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米多点点头，忍不住偷偷瞄向乐怀桐。

乐怀桐显然没理沈小楠的话，转头盯着赵青峰。

赵青峰心虚地扯了扯嘴角，装作接收不到来自乐怀桐灵魂拷问的目光，他冲着米多眨眨眼，一副【我们都是电灯泡我们只是看戏工具人】的表情。

米多暗暗叹气，忽地袭来一阵心累，不去回应赵青峰这样那样明里暗里示意的眼神。

乐怀桐看着米多变得难看的脸色，皱了皱眉，关切问道：“怎么？不舒服吗？”

米多摇了摇头，挤出一个苦涩又勉强的微笑，“没事。我们去排队吧。”

漂亮的女生显然眼里只看得到一个人，她凑近乐怀桐，“怀桐，我饿啦。我刚坐了15个小时的飞机回来，时差都没来得及倒。”

乐怀桐淡淡道，“走吧，先去吃饭。”

沈小楠抬头看着食堂的今日餐单，“怀桐，你们学校食堂哪个菜最好吃呀？”

米多光是听着沈小楠一声娇滴滴的“怀桐”就头疼，又见她翘起兰花指捻起乐怀桐衣袖的一角，撒娇般不经意地摇了摇。

乐怀桐抬手轻轻拨开沈小楠，递了一个餐盘给她，“天下校园的食堂都一个样，你想吃什么就点。”

沈小楠努努嘴，娇嗔道：“你啊，怎么还是一副臭脾气？只有我才能忍受呢。”

任何一个路人看这样的相处模式，都能轻易判断出这两人关系应该很熟稔。

米多站在一旁安静如鸡，那种傍晚田野里被手电筒灯光照到的一动不动的田鸡。

他觉得胸口闷，脑袋空，毫无说话的念想。

如果此刻能有一个隐蔽昏暗的墙角，他想立马卯起来蹲在墙角画圈圈。

这一餐饭的气氛也无比诡异，全程主要以赵青峰和沈小楠对话为主。

赵青峰问，沈小楠答，米多只顾着埋头数米粒，听沈小楠说自己在美国干了什么，这次又是怎么回来的。话里话外都有意无意带上了另一个主角乐怀桐。

米多强烈怀疑沈小楠是不是事先贿赂了赵青峰，这两人一个是捧哏，一个是逗哏，就差没出道登台说相声。

自从见到沈小楠，乐怀桐则是一副阴云密布脸，沈小楠似乎早就习惯了乐怀桐这样的态度。

而米多的沉默，她理解为是小师弟性格太文静，和师兄师姐们一起吃饭放不开。

“怀桐，小楠过来了，你还和我们一起去关师弟的农家乐吗？”赵青峰突然想起这件事。

在一旁默默夹菜的米多停止手上动作，暗中竖起自己的兔子耳朵。

没等乐怀桐回答，沈小楠表现得饶有兴趣，“农家乐？怀桐，国庆放假这么多天，你有时间去农家乐，也不回去看看吗？”

乐怀桐脸色彻底沉下来，厉声道：“不去！”

其余三人皆被这一喝吓得抬起头，像三只不明所以的狐獴你瞅瞅我、我瞧瞧你。

沈小楠最先回过神来，脸上赔着笑，“我就是随口问问呢。”

乐怀桐垂眸，缓了半晌，像似回答之前一个问题，重新说了一句，“不去了，假期后要把建模数据给到乔老师，这整个假期我都会待在实验室。”

*** ***

终于熬到吃完饭，收拾完餐具的四个人面面相觑。

赵青峰接收到沈小楠的眼神，帮腔道：“客从远方来。怀桐，女孩子一个人回酒店，路上怕不安全，咱们是东道主，你就辛苦些，送她回酒店吧。”

乐怀桐不作声，半晌，才沉着声问沈小楠酒店的地址，转身送沈小楠回酒店。

剩下米多和赵青峰两个人往宿舍楼走。

两座风格迥异、都颇有压迫感的两座大山一消失，赵青峰仿佛解了噤语，像倒豆子似的把有关沈小楠的事全跟米多说了。

米多之前偷偷看过沈小楠的微博，只知道沈小楠是低乐怀桐一届的本科师妹，没想到他俩还是同一个高中出来的。

沈小楠会去北京读本科，也是因为乐怀桐本科大学在那儿。

根据赵青峰的爆料，沈小楠本科时追了乐怀桐四年未遂，她不知从哪儿听到乐怀桐要申请美国宾大的研究生，自己也申请到了美国宾大，结果发现原来乐怀桐压根没出国读书。

她辗转打听到赵青峰是乐怀桐的舍友，上个月加了赵青峰的微信联系上他。

“真没想到啊，这妹子的毅力如此坚定。她也不提前打声招呼，直接坐了15小时的飞机从美国回来找怀桐，屡败屡战，恒心可嘉。”

赵青峰啧啧评价道，想起乐怀桐刚才板着脸的样子，他又补充了一句，“勇气更嘉。”

“怀桐的表态一直很坚决，不接电话不回信息，一点儿余地和期盼都不给姑娘。我觉得这妹子挺可怜，就稍微透露了一些怀桐的近况给她。你可别跟你大师兄说啊，刚才米小美这事儿泄露出去时，我就知道今晚自己要跪榴莲赔罪了哈哈哈。”

原来米小美和自己的事不是乐怀桐告诉沈小楠的，米多莫名松了一口气。

赵青峰转念一想，“不对，怀桐这棵铁树刚才送小楠回酒店，姑娘要是抓得住机会，今晚怀桐说不定不回宿舍呢，我就不用跪榴莲啦。”

米多闻言，心又一沉，他实在不想听赵青峰继续讲下去，寻个借口匆匆跟他道了别。

*** ***

回到宿舍，米多从别墅笼子里取出米小美，摸着摸着又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

关敏杰见米老父亲从一进门就魂不守舍的样子，问道：“兄弟，怀春了还是失恋了？”

米多看向关敏杰，眼神幽幽，摆出一副【我什么都没说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

关敏杰指指米多的脸，努了努下巴，“都写在脸上呢。”

米多忍不住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脸，关敏杰见状，哈哈大笑起来，“又不是黑板上的粉笔字，你以为用手就能擦掉啊？刚才哥们儿就是试探一下你，还真被我猜中了。”

被踩住尾巴的米多背过身，低头专心逗米小美，“唉，不是你想得那样。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那就不说，”关敏杰拍拍米多的肩膀，“听哥们儿一句劝，遇到喜欢的人就勇敢去追，别做那种在背后默默看着你支持你的男人，都是玛丽苏小说的男二命，下场都不好。咱们要做就做男一。”

还男一呢，米多觉得自己就是个男炮灰的角色。

光是想象乐怀桐和沈小楠留在酒店那个画面，米多就一阵阵地揪心。

虽然纠结难耐，不管乐怀桐还会不会去画室，他努力整理了下心情，回到画室里待着。

*** ***

沈小楠订在离湖海大学最近的酒店，步行20分钟可达。

乐怀桐却是坐计程车送她回的酒店。

到了酒店门口，他连车都没下，放下沈小楠就急急往回赶。

刚才一路在车里有司机外人在场，沈小楠满腹的悄悄话都没来得及跟乐怀桐说。

“怀桐，你、你干嘛？我是特意为了你才回来的，你就这么丢下我吗？”不顾司机在车里，沈小楠着急抓住车窗喊道。

“小楠，既然难得回国，明天就回家看看你爸妈吧。我早就说过很多次，我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乐怀桐淡淡道。

“怀桐，我想要的就是你。怀礼今年多大，我就喜欢你多久了。”沈小楠的手还放在车窗上。

突然上演偶像剧情节，司机尴尬地看了看乐怀桐，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开车。

“小楠，抱歉，我最后说一遍：不要浪费你的时间，你要的我统统给不了，以前给不了，现在给不了，将来更不可能。我真的有急事，就这样吧。把你的手拿开，司机要开车了。注意安全，我给你妈妈发了信息。”

乐怀桐一口气说完，看向司机，点点头。

司机会意，慢慢启动了车。

沈小楠撅起嘴，无奈地看着乐怀桐，最终放开了扒着车窗的手。

“乐怀桐，你听着，这事不是只有你说了算，是我喜欢你，我说算了才算了！”

车里的人不再回应，空气里漂浮着汽车尾气留下的机油味。

乐怀桐回到学校，步履匆匆往画室赶，才走到教学楼下，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乔誉临时召唤他来办公室一趟。

男人抬头看看七楼亮着灯的画室窗户，叹了口气，只好调头往乔誉的办公室走去。

米多：我可是作者君的亲儿子，男一。

关敏杰：那我是男三？

敦尼：嘿嘿，除了亲儿子，都是工具人。

关敏杰：喵喵喵？原来我才是个炮灰(⊙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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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怀春了还是失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