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宁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元媛正在开车,于是她把免提打开了。
“我在开车,手机开了免提。”不等顾玉宁说话,元媛抢先提醒,“宋老师在我车上,你要不要打个招呼?”
“嘿!宋老师好!”顾玉宁招呼道。
“顾法医好!”宋与希懵着应和,很不理解元媛为什么要这么生硬地提醒顾玉宁。
“什么事?”元媛问顾玉宁。
“没什么好消息,”听筒那头传出纸业翻动的沙沙声,应该是顾玉宁讲电话的同时,正在翻阅资料,“我加急化验了杀害褚建顺的凶器鱼叉,鱼叉上没有提取到凶手的指纹、掌印,以及除死者外的血迹,也没有检验出高力扬案中附着在凶器鱼叉上的防水剂,也就是说,杀死褚建顺的凶器鱼叉比杀死高力扬的凶器鱼叉更干净。”
说话声戛然而止,紧接着响起茶盖轻擦的脆响,顾玉宁抽空喝茶润喉,宋与希和元媛耐心等待着,没有追问催促。
“忙了一整天,刚喝上口茶。”顾玉宁随口解释一句,继续汇报检验成果,“但是,”宋与希猜到了会有这个但是,心情有些激动,身体忍不住往中间偏向手机听筒,“我化验了英玮交给我化验的另一把三齿鱼叉,那是一把铁质棍身严重生锈,但鱼叉叉头保存完好的全铁质三齿鱼叉。结果显示,鱼叉叉头之所以能够保存完好,是因为它外表附着了一层防水外加剂,减缓了它在空气中的氧化腐蚀速度,才会造成铁质棍身和叉头的严重锈迹分化。”
“是什么防水外加剂?”
“铝盐防水剂,”听筒里再次传来顾玉宁反动书页的沙沙声,“经化验,与附着高力扬案凶器鱼叉上的防水剂能做出同一认证,并且检出了成分完全相同的建筑材料混合物。换言之,英玮交给我化验的鱼叉可能是凶手带到现场准备用来杀害褚建顺的凶器,但是,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凶手在行凶前换掉了鱼叉。”
“同样说明,凶手行凶前去过伯公坛的厨房后门。”元媛补充道,“鉴证科有没有在伯公坛后门周围搜集到新的线索?”
“伯公坛后门是菜地,土质松软潮湿,确实找到了一些鞋印痕迹,但由于那片地方是块公共区域,人来人往,痕迹交叠严重,基本上没有可参考的线索。”
“凶手真就一点线索都没留下吗?”
“我在褚建顺的手机边角发现了轻微磕碰痕迹,”顾玉宁说,“经提取化验,上面沾有少许人类表皮组织,目前正在等待DNA检验结果。”
“是褚建顺的表皮组织吗?”
“不是。血型检验结果已经出炉,手机边角上提取到的是B型血,而褚建顺是O型血。”
“是不是说明手机边角上的表皮组织极大可能来自凶手?”
“有可能。另外,”顾玉宁说,“我还在手机磕碰处检测到了一些油性物质,主要成分包括蓖麻油、聚二甲基硅氧烷、抗氧化剂、油溶性着色剂、防腐剂和营养成分、香精和油溶性香精加溶剂。”
“这些物质能构成什么?”
“发油。”
“死者用了发油吗?”
“死者用了发油,但是和手机磕碰处检测到的成分略有不同。死者所用发油的第一成分是杏仁油,”顾玉宁强调区别,“而磕碰处的第一成分是蓖麻油。”她顿了顿,接着说,“死者手上有硫磺、木炭和硝酸钾残余,是□□的主要成分,同时在手机上化验到了相同的□□转移。”
“顾法医,”宋与希说话了,“杀害褚建顺的凶器鱼叉上有没有检验出□□余量?”
“极其微量。”顾玉宁微顿,“然而,另一把棍身生锈的鱼叉上却化验出了更明显的□□余量。”
“□□?会不会是鞭炮?”元媛沉吟片刻,“褚建顺下午参加过村委的剪彩仪式,仪式上就燃放了大量鞭炮。”
“顾法医,生锈鱼叉上检测到的□□余量主要集中在哪个部位?”
“在鱼叉棍身远离鱼叉叉头的一端。”顾玉宁为了描述更加准确,再次翻动书页,“距离棍身顶端三分之一处,大概就是远离叉头三分之二的地方,接近于手握位。”
宋与希和元媛大概能想象到那个位置。
“还有别的发现吗?”
“褚建顺的死亡时间已经确定了。就是在6号凌晨一点到凌晨三点之间,和高力扬的死亡时间相近。凶手会不会是同一个人?”顾玉宁说,“两桩案子有超高的相似度。凶手使用都是凶器鱼叉行凶,杀人后腾挪尸体到伯公树下,并且都将受害者摆放成背倚伯公树靠坐的姿势,还有行凶时间也相近。是不是要做并案调查?”
“确定并案了,”元媛说,“还有一条线索能证明凶手是同一个人。”她解释了倪英玮查到两名受害者都是被邓汉新的短信约到伯公树下见面,而后遭到杀害。
“奇怪啊!凶手的两条约见短信明明都是发给褚建顺的,怎么第一次会是高力扬去伯公树下赴约呢?”
“其实原因也不难猜,”元媛和宋与希对视一眼,两人先前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并且得出了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3号晚上,凶手发给褚建顺的约见短信应该是被高力扬先看到了。高力扬和褚建顺是情侣,能查看对方的短信记录并不奇怪。高力扬看到短信后,出于某些私人原因——我们认为最大的可能应该是高力扬想抓住褚建顺的把柄,所以当晚才会深更半夜冒充褚建顺去伯公坛和凶手见面,结果成了褚建顺的替死鬼。”
“高力扬的死是误杀啊!”顾玉宁觉得蛮可惜,“那也太冤了吧!”
“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元媛继续说,“凶手发现自己杀错人之后,立刻又谋划了下一场谋杀,最终杀掉了褚建顺,四天内连杀两人,由此可见,凶手具备极其强烈且急迫的杀人动机,而他的杀人目标就是褚建顺。”
“我同意。”顾玉宁说,“毕竟凶手发了两条约见短信给褚建顺,目的都是把他约到伯公树下见面。杀人动机会是什么?因仇?因财?还是因情?”
一段长时间的沉默。暂时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元媛结束了和顾玉宁的通话。
“或许弄清楚杀人动机,”元媛说,“就能找到凶手了。”
“杀人动机!”宋与希轻声重复,“会是什么呢?”她皱起眉头,神情凝重无比,“杀害褚建顺之后,凶手能得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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