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往事2

文/词树

2022.8.9 晋江文学城

二零一八年，腊月。

乡镇班车行驶在弯弯曲曲的山路里，房梨把闺蜜的头护着，转眼看向车窗外的群山叠翠。

青山山外山，绿水绕几折。

那山、那水、那一片片蓝天白云，都让房梨心底猛然一恍。

原来……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生在这片高原，以为看够了大山，可她的网名里处处都带着山——青山、深山、远山，无一不是山。

在外漂泊的这么些年里，纵然见过了鲜花千千万万，可仍旧不及这冬日路边的小野花开得绚烂；

也见过钢筋水泥大厦的干净便利，可还是对路边那偶尔一晃而过的土木老房，有着最深的想念。

落叶归根。

越长大，越怀念这片生她养她的贫瘠土地。

——

闺蜜就叫她阿晴吧，希望她以后的日子天天晴朗。

阿晴是城里的女孩子，爬过最高的山也就是桂林那边的小山。来到这儿，被一阵阵急转弯甩得差点送走，脸色蜡黄地歪在房梨肩膀上。

房梨让她睁眼，看看窗外的高山流水，以便消除晕车带来的不适应。

阿晴的重点却是：“天哪！你们这里冬天也是这么绿的？”

房梨笑了笑，莫名骄傲：“我们这儿就是‘青山常绿，绿水长流’的代表。”给她指了指碧波荡漾的江底。

阿晴趴在车窗往外看，惊叹：“你们这好地方啊！”

房梨还是笑，懒洋洋坐着。

过了江，江堤碧绿一片，仿若春天。

路两边处处都是绿油油的甘蔗地，黄灿灿的木瓜坠在枝头。

阿晴看什么都新奇：“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木瓜树，叶子好大啊。”

“我一直以为甘蔗是埋在土里的，原来长外面……”

连路边自动避让班车的黑山羊，在她眼里都无比稀奇。

班车开始往山路上爬，一个弯又一个弯儿，阿晴脸色又难看了起来。

好在一个转弯后，远处的山里出现了一户户人家，房梨说：“再忍忍，马上到镇上了。”

这一忍十几分钟过去，巨大的转弯过后，眼前豁然开朗。

看着那藏在青山怀抱中的粉色小镇，房梨一瞬间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坐错了班车。

可路边巨大的石碑刻着的地名，表明就是这里。

石碑过去，四级公路边上是一棵棵樱花树。

此时冬季，正是花开的大好时节，以至于整个小镇被包围在粉色里，成了真正的高原明珠。

“阿梨，你们这里好美啊！”

“而且你们这里的冬天居然都不冷！”

是的，此时的她们，身上仅穿着一件毛衣，羽绒服抱在手上。

房梨感慨：“山里乡民淳朴，气候宜人，等我老了以后我就回来。”

少了城市的嘈杂，大山的安宁和包容，让房梨疲惫的身心猛然一轻。

忽然觉得自己活那么累是为了什么，金钱、名利这些身外之物？

耳边传来阿晴的声音：“你可一定要带上我啊。”

房梨回了神，笑言：“那我把我家的山挖平了，你来建房子。”

阿晴笑着打包票：“没问题！”

说笑间班车到了镇上，停在镇口，她俩提着各自的行李箱下了车。

阿晴环顾四周，问：“我们住哪？”

房梨看着陌生了的街道，琢磨了一下，说：“我记得小时候这里是有旅社的。”

阿晴无语，房梨摸了摸鼻尖，“找找看呗。”

俩人拖着行李箱，走到镇中，找了家旅店住了进去。

不是不想回老家，只是老家早已经无人居住，荒草长满了庭院，住不得人了。

说到这，房梨便想起周杰伦的那首《烟花易冷》中有一句歌词：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是啊，旧故里草木深，不知人，是否是一人……

而且，她们就是回来参加发小的婚礼，只待几天而已，实在没必要浪费时间在收拾老房子上。

发小如意，闺蜜阿晴和房梨，都是后来读书时期住同一个宿舍，玩得比较好的小姐妹。

如意是她们三人里，结婚结得最早的。

风尘仆仆进了房间，俩人倒在床上休息了会儿就下楼去镇上逛一逛。

小镇不大，路两边是开成粉一片的樱花。

房梨没忍住，拍了几张，发到朋友圈，顺带定了个位，配文：好久没回来了，我想念的故乡。

发完朋友圈，房梨带着阿晴，顺着记忆里的道路一直走啊走。

路上遇见了几位老人，背着竹篮子，里面还有没卖完的菜。

可惜房梨和阿晴没地儿做饭，不然准把他们篮子里的菜买下，让他们早早回家休息。

逛完小镇，房梨和阿晴就回了旅馆。

坐在床上看电视，看的是《还珠格格》，她们童年的暑假片。

电视剧穿插广告的时候，房梨习惯性拿起手机查看消息，看见朋友圈底下老同学管盛留了条评论：【回来了？】

房梨回：【是的。】

管盛：【走，大哥家玩去。】

平安家么？房梨有些犹豫，琢磨了半晌，不知道该怎么回。

管盛紧接着：【他家今天请客，我也要去的，一起去玩嘛，多少年没见了。】

房梨回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但心里始终没想着去。

她跟管盛口里的平安也有好久没联系了。

上一次的联系还是前任李文义跟她发脾气的时候，他刚好联系上她，房梨一时嘴快多说了他几句。

那时的她妄想用自己在大城市的所见所闻刺激一下平安，想试试看能不能让他升起出去闯荡的念头。

可惜他只回房梨一句，人各有志。那之后他们有大约半年多没联系了。

他们的联系，可以用‘君子之交淡如水’来形容，不会过度深入，但能知道你最近的生活状态。

平安不是那么爱发朋友圈，但遇到有趣的事儿，少不得还是往朋友圈发。

可房梨就不怎么爱看朋友圈，除非是自己发的时候，会顺带上下滑动一下。

就在她还琢磨着要不要回管盛这个评论时，手机一震，有消息来了。

是平安的。

房梨如今已经想不起来他给她发的那几条消息的详细内容了。

手机换过之后，再没能找回来那些聊天记录，说到底是有些遗憾的。

模糊的记忆里，大约是平安问她回来了啊，她说是的。

他便约她去他家做客。

高原上的农家，深冬腊月，都兴请客吃饭。

房梨还是犹豫了一下，转身把习俗同阿晴说了，问她去不去。

阿晴有些心动。这里是少数民族聚集地，保留了很多民族习俗，她老早就想来体验一番了。

手机持续震动，平安说还有好几个老同学都一起的，刚刚问她的阿盛、康康都去的。

他问她去不去，去的话他就下来接她了。

这话惹得房梨心动，手一快，打了个【去。】

平安立马回：【等我，几分钟就到了。】

就那几个字，房梨莫名其妙地盯着看了好大会儿。

她忽然想起他们最后一次见的面。

那是毕业后要出去市里读书前，大家约着来了一趟的毕业旅游。平安那时候带着她，坐的是他的摩托后座。

思绪停留在过去，房梨担心他带着两个女生不方便，于是委婉提醒，她还带着一个闺蜜。

平安立马回消息，大有一种‘尽管带’的意思。

房梨笑着转身跟阿晴说：“准备一下，一会儿他就下来接我们了。”

阿晴是知道平安的，早前房梨提起过，更早的时候，她们还在读书时，她也提起过。

阿晴调笑着打趣：“我说你们俩知根知底这么多年，要不是你刚分手不想谈感情，不然我都想直接撮合你俩了。”

房梨睨了她一眼：“说得什么话啊。”

阿晴放下手机：“阿梨啊，我说真的，李文义那种人心思藏得深还大你八岁，人现在玩得也开，分了就分了。”

房梨没话说。其实她也不知道这段感情为什么要开始。

一开始在公司，她还是个小小业务员，什么都不会，李文义作为部门经理却突然伸手帮她，隐晦试探，找其他同事明里暗里和房梨说他喜欢她。

也确实是他的帮忙才让房梨成功度过了那段最难熬的时间。

不得不承认和他最初开始交往，更多的是感激。

但不管怎么说，这段感情房梨是有珍惜过，可架不住距离越来越长，冷战、流言蜚语、冷暴力越来越多，最终分道扬镳。

回来小镇之前，房梨曾高烧过一场，除了在身边的阿晴，李文义没问也没关心过一次。

本来约好过年一起回来，但他跟他那几个好友去三亚北海冲浪，把这事忘记了。

房梨就直接提了分手，没感觉有多难过。

阿晴说：“我师兄说的那话，我觉得是对的。”

阿晴的师兄，曾经隐晦提醒过，李文义在撒网，网已经来到了房梨组下的女业务员手里了。

房梨笑了笑，无所谓道：“都过去了。”

手机震动，平安给发来消息，说已经来到半路了，叫她们准备一下。

房梨回了收到，撤回，重发：【好的/OK手势。】

两人收拾了一翻下楼，在楼下旅馆的饭店旁边等着。

房梨站了会儿便斜斜靠着背后的墙壁。

阿晴刷起短视频，一个劲给房梨安利她喜欢的明星。

跟着看几眼，房梨正要说话，一辆白色越野“嗖”地一下停在她们旁边。

随意瞥了眼，她收回视线。

阿晴却突然掐了她一把，下巴示意她往刚刚的越野车上看去。

副驾驶的车窗缓缓降下，平安坐在驾驶位上。大冬天的，他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灰色卫衣，袖子卷到了手肘，麦色结实的胳膊搭在方向盘上。

硬朗的侧脸转过来，他笑起来说：“好久不见啊。”

是啊，好久不见。

旧故冬深，逢故人。

他退去了少年时的皮劲儿，成长得越发英俊稳重，成熟男人的魅力迸发，眉目温柔。

房梨有些木愣住了，直直地看着车里的人。

阿晴也不提醒她。

平安侧过身体往外看去，记忆里的姑娘变了个模样。穿着黑色方领丝绒的连衣裙，长发披在脑后，戴着贝雷帽，阳光下白得发亮的皮肤，手里抱着外套，正呆呆地看着他。

平安有些怔愣，手掌不由自主地摩挲了一下方向盘，弯起唇角说：“上来啊。”

房梨回神，往越野走去，鬼使神差去拉副驾驶的车门，拉开了看见阿晴坐上后座，她才觉得尴尬。

平安伸手把副驾驶上的东西扒拉开，纸张收进收纳处，说：“有些乱，来，上来。”

房梨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副驾驶。

全文大修过，正版在晋江，由第一人称改为第三人称。

一段往事，一段平凡人的小镇故事。

人生很长却也很短，遇到爱的那个人，就结婚吧，别留遗憾。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