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过山阳,得见青都楼阁十八万。其中,巧者,高者,清者,奇者,鳞次栉比,不暇于目;城繁池华,路平道坦,必有千年之工;妖众景胜,见云屈礼,如风之过草野。
我云上俯瞰青都盛况,却忽念小竹楼之清简,汤谷民风之从容,一时分外怀想,只觉楼阁十八万,不及小竹楼。
至禁廷,辇仍行,云概落。据辛夷言,禁廷之内,除其尊主外,无有云驾。
山阳某峰,巅则皑皑,腰自青青,禁廷所占,自腰及巅。禁廷诸楼,云上已觉绚烂,步行更知奇伟。远而瞭之,只见游廊似轻烟藤绕而上,活水似树根盘虬而下,亭台似彩云各色间嵌,白楼如冠冕高踞上冠;竟似折扇倒开,以白楼为握基之根骨,亭台为扇面之彩画,盖满半山。步上其中,但见亭台交横,游廊蔓缠;娥婢穿梭,队列工整。
八亭十五台,各个不同工。草木更珍异,活水斗折行。一亭养一花,一台栽一木。花已夺亭出,木皆成小林。
亭台之上,更有尽处,在山巅,有百尺白楼巍峨,形制庄严,遥遥踞于云间,云白而楼皤,状态难以明辨,只觉有晶莹处隐约与日交辉;一抹白练自正中飞出,如为楼所衔所吐;想来是水乃禁廷之源,下润八亭十五台所栽花木。
云上远观,如天然中生宫宇;游廊步看,似花森中寻迷踪。
自白楼而下,第一台名曰翡台,满栽梧桐。我随辛夷游廊上攀而至时,但见一席两位,木末面南,主面西,已落座,饮馔皆具,舞乐齐备。
辛夷荐我至主身畔,自至木末身后静立。
主稍移,示意我坐其侧,我幸而从之,共其杯盏。
辛夷望我惊骇,如见非常之事。
木末乜斜此座,轻笑不语。
禁廷饮食,精致已穷极,然酒绵甜如蜜,菜味淡如水,令我腹饱而舌馋,怀想小竹楼自酿之稠酒,及生腌辣笋中滋味;禁廷歌舞,曼妙且缠绵,乐则数器交奏,舞则柔魅变幻,一曲觉鲜,二曲则腻,令我思夜溪雪化之清音,主楼前习武之洒式。
三曲之间,主与木末默默。
三曲休罢,主灵犀有意,我代传:“乐已美舞已绝,然皆逊尔笛。”
我知主疑其笛大有玄机,或出烛龙之手,欲探其究竟,是有此说。
“孤之笛音,本不以娱宾,东尊既爱,可随孤赴破雪殿,孤...私相奏与。”木末言,话至‘私相’而以目视主,眸光婉转如波动,两颊绯粉似霞出,可怜至极。
主挑案前烛火,铸字曰:可。
二灵身影遂消,留我与辛夷面面相觑。
辛夷面无惊色,似习以为常。而我心中突恨木末之才色,恨山阳酒暖,不足一醉。
辛夷引我休息,告知,山巅白楼,名破雪殿,前殿议事,后殿安寝。其主生性风流,有灵入殿,行忘忧事,做鸳鸯态,归本逐真,也非罕见。
而忘忧之事,主从未与我行之;交颈之态,主从未向我图之;本真之味,主亦未尝共我奔赴。
从前山中日月倏然,万灵礼敬,唯我常随主侧,总觉主之待我与众不同;如今眼见主入木末之帷,是我侍他一向敬大于情也罢;是他心有城府盘算,欲探那笛子究竟也好,只是怀想旧日,主与我之间,一向未有此情。
那夜主与木末**帐暖,我在台上落魄失魂。梧桐声碎,可以忘眠。双目睁至天白,不能稍憩。
晨,主归翡台,面目舒然,似逢乐事,事已毕,心犹喜。
我一夜辗转,五内如焚,见其喜,而更哀。乃幡然醒悟,我心慕主之情,早已逾越敬主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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