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月在水里扑腾了几下,就沉下去了。她只觉得眼前浮现过的画面都越来越远,渐渐什么也看不见了。突然,一只手有力的抓住了她……
大约凌晨时分,天还未亮。钟离月突然惊醒,发现自己坐在一张木板搭的简易的床上,身上穿的是一件浆洗干净的女式对襟衣裙。她摸摸身下的被褥,很单薄但十分洁净整齐。“这是哪呢?”钟离月好奇的环顾四周,“真想不到,我还活着。”这时,门帘被掀开了。
“醒了?”一个和钟离月年纪相仿的少年走了进来,将一碗姜汤放在桌上。
“这不是……”钟离月仔细的回想,“船头要害我的那个劫匪!我这是在劫匪窝子里啊!”
“你是谁?”她惊恐的问。
“在下江居暝,淮江的江,名取山居秋暝之意。”少年回答,“我是劫匪。”他微微一笑,点了下头。
钟离月默默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只见他身段潇洒,举止大方,一身粗布衣倒也整洁。他眉目英挺,眼里像看得见万里山河。风吹雨淋仍掩不住他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衬得他洋溢着阳光和英气。
“先把汤喝了吧,暖和一下。”江居暝的声音很好听。
钟离月警惕的盯着那碗汤,又突然指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是你换的?”
“是。”
钟离月突然捂着脸哭起来。江居暝竟也慌了:“姑娘莫哭,我只是给你换了外衣,而且我是闭着眼睛的!”
钟离月停止哭,看着江居暝:“你是劫匪,为什么不把我给杀了?”
“我不杀女子。”他站起身,掀开门帘走了出去。“给她准备早膳。”钟离月听见江居暝对另一个劫匪说。“是,大哥。”“大哥?”钟离月很吃惊,“他那样一个人,要不是在匪帮看见他,我实在是想不到他会是个劫匪。”钟离月突然想到了祖母,不知她是否已经平安回府,还有淮安王赵诲……想到这,钟离月起身下床,想要趁匪徒们还没有动了杀机赶快离开。谁知刚揭开门帘,一双秀颀的手挡在她面前。钟离月吓得退回屋内,大喊:“放我出去!你们这帮匪徒,伤天害理残害无辜,我要到官家那里去告你们!”
“大哥,这丫头太闹了,要不解决了得了!”一个男人拔刀对江居暝说。“不可。”江居暝制止了他,“钟离家这条大鱼,还需要她这饵才会上钩啊。”说罢,露出一抹深不可测的笑。“放在我屋里吧,这样她也就跑不了了。”
关上门,江居暝回头看见了惊恐的钟离月,她正紧紧的抓着衣袖盯着他,他心里软了一下,又突然想要逗逗她。于是江居暝故意向钟离月走去,努力的摆出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钟离月吓得一步步后退:“你要做什么?”江居暝伸出一只手将她推到床上。钟离月刚要喊出声来,江居暝抱起了床上的一床旧被子,转身走向了墙角:“喏,你睡床上吧,我睡地上。”
“嗯?”钟离月从床上坐起来。
“你还想怎么样?”
“没没,没事。”
江居暝开门出去了。
钟离月没想到她现在还会毫发无损地待在劫匪头子江居暝的屋里,还把他赶到了地上睡。天已大亮,钟离月坐在桌前用着刚端来的早膳。一碗清粥,里面经嘱咐还被加了几颗红枣,两个包子,都是荤的——这是这些人的船上仅存的肉腥了。吃到一半,门开了,江居暝抱着几件衣物走进来。
“一会记得把我的衣服洗一下。”
钟离月傻傻的看着他,怎么她一贵族小姐沦为了劫徒的女婢?
“我们这平时没有女子,都是自己洗的,”江居暝解释道,“你总不能被挟持了还白吃白喝吧!”
求人干活居然还理直气壮!钟离月刚想发作,突然明白自己是被绑架在劫匪船上做人质而不是在府里做姑娘,一不留神就会被一刀砍死。罢了,忍了,毕竟要不是江居暝,她可能早就淹死在淮江江底了。
钟离月坐在几个大木盆前,搓洗着江居暝的衣服,心里却莫名其妙有种很幸福的感觉。要是还在府里,她也许很快就会嫁给了赵诲,手里的可能就会是赵诲的衣服,不,那样的话她就不用洗衣服了。现在家中一定以为她钟离月早已命丧黄泉了,那临阵脱逃的赵诲又会守她多久呢?
钟离月默默地搓洗着衣物,“大概到死那天我都一直得这样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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