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喽哈喽,我不是坏人……不用这么害怕哟。”艾承芯弯着腰,抓着正录着视频的手机,小心翼翼地走到房子客厅。
客厅一个放在桌面的摄像头突然转向艾承芯的方向,喇叭里放出一把女声:“我刚刚也没看到它跑哪去了……你刚刚进门的时候,没让它跑出去吧?”
艾承芯直起腰,转动着脖子顺带观察一下柜子顶部和高处架子,才说:“刚才进来的时候我特别小心,确定没有跑出去。”她抬起一只脚向摄像头方向示意:“这鞋套是我进了门才躲在玄关穿的。这样吧,我先按照约定帮忙打扫卫生,添水添食。等会见到了它再跟你说,可以吗?”
摄像头的声音听着非常高兴:“谢谢谢谢。我家那逆子就麻烦你了。如果可以的话,能帮忙梳一下毛嘛?额外的加钱我等会给你转。”
“好的,谢谢。那我先工作了。”艾承芯把手机关了放好,掏出一套手套就准备干活。今天,她的任务是给这屋住客小姐姐的宝贝猫逆子梳毛、添水添食和打扫卫生。
艾承芯目前的职业是萌宠□□员,为出门在外的宠物主人提供上门照看宠物服务。这一户是她今天工作的第二家,客户特殊提出的要求就是希望可以把自己猫主子提溜到摄像头前让她看一眼。在别家是轻松的任务,在这家,截止到此时此刻都还没看到它的身影,艾承芯对这个任务的完成情况抱有非常不乐观的心态。
“连着毛色都是靠地上的毛团和客户的照片判断,这让我怎么抓得到。”艾承芯一边根据客户之前写下的提示,一边给喂食器添粮、给水盆换水。她打开一个小垃圾袋,细致地在猫砂盘里翻找着不规则“石头”。突然,眼角扫到一抹灰色小心翼翼地往这边靠近。艾承芯假装没看到,依然继续着手上的工作。清理完毕,她伸出手扶墙,准备站起来,小猫咪敏捷地“呼”一下跳到背上,然后盘在肩颈窝里。艾承芯苦笑了一下,继续着自己的动作,对猫咪的行为没有过度的反应。今天穿着的是套头带帽卫衣,她内心不住地祈祷,小猫咪别突发奇想窝到帽子里睡觉就行。
勤勤恳恳地扫地、吸尘、拖地,小猫咪动作都没有变化,只是让艾承芯夸张地低着头,给它留出一个舒服的空间盘好。
前前后后忙活了快两个小时,艾承芯找了面镜子,对照着位置,用手拍了拍小猫咪的屁股,说:“小猫咪,下来让我撸几把行吧。”小猫咪毫无反应。她重复了几次正准备放弃的时候,小猫咪突然站起来,在她的肩上地尽其用地伸了个懒腰,再慢悠悠地找着落脚点,跳回到地面。四脚着地了,它再伸了伸手脚,才转过脸看着艾承芯。
艾承芯找出了客户准备好的宠物专用梳子,反手藏到背后,笑着向小猫咪走去。小猫咪精通人性一般,走到客厅摄像头前方就原地打滚,翻出了小肚子。但在艾承芯蹲下的那一刻,它却又背对着她,小脑袋到处乱转。
艾承芯抬头,发现摄像头没动静。她重新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小猫咪身上,说:“小猫咪,给你梳个毛,听话喔。”小猫咪没有动静,只是尾巴抬起再放下。
那我默认你同意了。艾承芯一手摸着小脑袋,一手小心翼翼地梳子后背上的毛发。安安静静地梳了全身,她抬起头活动活动脖子,瞥见摄像头一闪一闪的红灯正向着自己的方向。她没说话,只是把梳下来的毛发拢一拢,收拾好,最后再简单打扫一遍客厅。最后拍照打卡,发给客户,退出房间,就算是任务完成了。
发给这位客户照片的时候,客户同步给她发起一个转账和一个红包,还有一段长长的留言,除了肯定她的打扫和喂食以外,还特意感谢她满足自己的愿望,把猫主子带到摄像头前让她好好看看。莫承芯也不客气,全部收下,客气且礼貌地提醒对方如下次还有同类需求记得考虑自己。她走到茶饮店角落的椅子坐下,给客户信息打码,挑了几张工作照和猫主子的照片,发了朋友圈,定位在地铁站上,才慢腾腾地站起来,赶往下一个地方。
“叮铃铃”非常机械的铃声从手机发出,来电人是江苗苗。莫承芯一边抓着扶手一边接听电话:“苗苗,有新的客户介绍吗?”
电话里的江苗苗笑嘻嘻地说:“今天没有,只是刚好刷到你的朋友圈……恭喜,又成交了一单。之前的客户都跟我夸你呢,说下次有情况还是要找你帮忙。”
莫承芯苦笑着说:“谢谢你的介绍啦,帮助我渡过难关。要不,抽空请你吃饭?”
“我打电话来又不是要你请我吃法,再这样说下次不跟你聊了。”电话对面的江苗苗声音有点生气的调调,但莫承芯知道,她只是在佯装生气而已。
听到莫承芯的背景音非常吵杂,江苗苗也不废话:“好了,不打扰你工作了,加油呀,保持联系!”没等对方回复,她直接挂断电话。
莫承芯苦笑着看着手机里屏幕转回桌面,再重新回到黑暗。她拉了拉背包带,看准车站,到站就下车赶路了。
等第二单结束,莫承芯看了眼时间,不发朋友圈,特意绕道市场。在市场采买了一些肉类和青菜后,她才一手翻着钥匙一手提着袋子回家。家就在地铁站附近,交通很方便。这是城中村里的一个小屋子,面积不大,居住促狭,但她很满足,因为这是小舅舅以前出国前送自己的礼物,以便她日后工作的时候可以独立居住。
许多人都以为,宠物上门喂养的工作人员家里多半养了一到两个毛孩子,但在莫承芯这里是例外。她喜欢自己小屋子的阳台以及阳台外面的景色,舍不得封窗,也就一直没有饲养任何品种的毛孩子。以前下班早的时候,她选择到楼下看门的房东阿姨家玩一玩她家的小土狗。最近工作时间不定,碰上的机会不多,才玩得少了些。
到家,锁门。换鞋,洗菜,剁肉,淘米……到最后把晚饭做好放到饭桌上,莫承芯熟练得像是一个无情的机器。以前刚工作的时候,她想着可以像别的同事一样,回到家吃上一口家里做好的饭菜。但,果然每个家庭都不一样,最后她还是一咬牙,搬到之前留下的小屋子里开始了从手忙脚乱到娴熟淡定的独居生活。
吃过饭,洗好了碗筷,甚至屋子的基础卫生都已经做好,莫承芯才盘坐在沙发上,打开她的电脑,开启晚间工作。宠物□□的工作干多了,她就半被迫地养成了闲来无事就随手收拾搞卫生的习惯,甚至有点神经质地把小物件都尽量不放在外面。上一次江苗苗打来视频电话说参观她房子的时候,甚至笑话她是职业病晚期。
打开电脑,登上工作企鹅号,她一个一个浏览着群上的信息,再打开兼职平台,对接了几个工作需求,抓来日历,安排好时间,就准备开始正式工作。
刚打开Photoshop,就有电话打进。莫承芯脸都没转,直接伸手把摁了音量键,把它甩到沙发上。没想到,电话锲而不舍地响了一遍又一遍。她摁下了内心的烦躁,抓来手机,瞥了一眼来电显示就接了起来。
“承芯!你终于听电话了!怎么了吗?怎么这么久才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要怕,来跟我说说嘛,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电话那头是一把娇滴滴的女声,但莫承芯心里明白,对方原来的声线并不长这样。
莫承芯深深吸了口气,调整好表情才挤出意思假笑回答:“伽伊,我没事。刚才没听到手机响,现在才看到。今天怎么这个点打给我呢?你有事吗?”对方明明是自己多年同学兼好友丁伽伊,但她不知道怎么的,最近这些年相处起来是越发的不舒服,甚至有拉黑删除大全套的冲动。但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所以在她搬出来后,能不聊就尽量避免沟通,客客气气地希望时间可以帮忙把这段关系淡一淡,让莫承芯好好喘口气,想想接下来的友谊之路该怎么走。
但显然对方并不需要知道莫承芯的感受,她只想让莫承芯承托自己的感受。丁伽伊在电话里突然开始假哭暴击:“啊啊啊,我好苦啊……今天上班的时候被主管说我行为不端,还被组里的人联合起来孤立我……说什么工作协作,鸟都不鸟我,让我自己想办法独立完成,我这任务怎么可能能完成啊,这谁能帮帮我啊……啊,这命太苦了,我不想活了,呜呜呜。”
莫承芯的脸上挂着司空见惯的表情。这位大小姐,从她认识的那天起,说自己命苦大概是一天十来二十次的量,合着自己忘记写作业老师让留堂写完了再走都能嚷命苦嚷得全年级都知道。以过往无数次的电话聊天经验看来,这次大概是她自己的工作没完成,想推给同事,但同事有自己的工作在忙不理她,投诉到主管却没有得到称心如意的结果,就憋到晚上打电话……几乎每一次都这样,莫承芯突然有种自己才是命苦的那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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